第二百三十五章見鬼的緣分
字數:16122 加入書籤
徐承言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盯著穆雨冉,表情淡然、像是如沐春風的君子,為人風雅瀟灑恣意。
既已來,為何匆匆離開?”徐承言用似是不在意的語氣說道,隻是眼中略帶戲謔,大概是一時興起,忍不住逗逗穆雨冉。
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想咋滴?”穆雨冉額角抽了抽,忍不住懟了回去,語氣有些衝,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
徐承言見她生氣了,心裏也不慌張,很淡定地攔在門口,氣定神閑的讓穆雨冉心底忍不住咬牙切齒。
沒等他們矛盾擴大,門外出現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穆雨冉臉色一變,微微發青。看到熟人是個好事,但是在這個地點,遇到熟人,就不怎麽開心了。
咦,稀奇啊丫頭,現在這情況是來過了又要走麽?”大胡子眼中帶著打趣,他倒是不介意穆雨冉的“言而無信”,本來就是君子遠先用的激將法,在他看來隻是小輩的玩鬧而已。
穆雨冉這才身體僵硬地轉向他們,表情有絲絲複雜。
我……我來看看書生。”穆雨冉故作淡定地回答,沒再著急離開。
大概是,變成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吧。
是麽……”羽孟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像是洞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仿佛看透了穆雨冉內心的想法一般。
穆雨冉沉默異常,眉頭的抖動顯示了她的內心世界,隻是她的嘴角依舊故作淡定地含著微笑。
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
丫頭,你不是很想知道剝皮案件的事情麽,現在這事兒我們也查的差不多了,你倒是可以過來聽一耳朵。”大胡子體貼的提議,他還記得穆雨冉是多麽愛湊熱鬧的性格。
剛開始聽到大胡子的話的刹那,穆雨冉心裏其實是心動的,但是她一想起當初君子遠羞辱她的樣子,頓時就來氣了。
怎麽著也得有骨氣吧,她都被人嫌棄成累贅了,幹嘛要上趕著討嫌呢?!
見她意動,徐承言不動聲色地在一邊添油加醋,非常成功地吊起了穆雨冉的胃口,讓穆雨冉留了下來。
清風閣的新閣主,之前我們已經看到了,那人還是你認識的人呢。”徐承言這一句話就把穆雨冉的小心思給勾起來了,她其實更想問一問那個“明月姑娘”的事。
咳咳,是誰啊?”穆雨冉好奇地問道,也忘記了自己一開始跟穆老爹所說的在“早去早回”。
徐承言神秘一笑,並沒有立刻說出答案,那一副隱秘的樣子,讓穆雨冉頓時抓耳撓腮的不行。
這事進去再說吧,站在門口說話,實在是有失體統。”羽孟然板起臉的時候,就跟學院裏的老夫子一樣,這也是他至今為止改不掉的習慣了。
穆雨冉沒有反對,而小蔻則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小心地扯著自家小姐的衣袖。
害怕?”穆雨冉有些奇怪地看著如臨大敵的小蔻,輕聲地將疑問問出口。
小蔻立馬搖頭否認,她隻是擔心小姐了,雖然她知道這些道士跟小姐的關係都還不錯。但是她永遠記得,她的小姐和她一樣,都是鬼修。
咱們什麽時候回府?”小蔻認真地問道,她並不在意什麽時候回府,但是她想提醒小姐早點離開這裏。
天黑以前吧,之前……也許是我小題大做了吧。他們壓根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隻有我傻乎乎地覺得丟臉。”穆雨冉一下子正經了許多,這個想法在她看到淺笑打趣的大胡子以後,就有了。
小蔻啞然無語,並沒有說什麽反駁的話,隻是默默地將穆雨冉的話放在心上。
一行人走到後院的草地邊,草地上有新做的石桌石凳,此時正有一人坐在那裏,背對著穆雨冉他們。
穆雨冉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那人的身份,除了君子遠也沒誰了。但是她也僅僅是眉頭皺了一下,下一秒就變得鎮定起來。
石凳的數量不多,堪堪可以坐四個,穆雨冉過來的時候有些磨蹭,所以在他們都坐完了以後,她才發現,沒座位了。
媽噠,她現在坐哪啊?
就在穆雨冉站在那尷尬不已的時候,君子遠壓根沒有回頭,但是他看到了徐承言三人的臉色,心念一轉便知曉了自己身後那道視線的主人是誰。
昨日雨水初歇,不如移步堂前一敘。”君子遠麵容清冷俊逸,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有人一般。
正好,丫頭剛巧過來探望那個書呆子,與我們許久未聚,不如這次小聚一場。”大胡子朝著穆雨冉擠了擠眼,他說這句話也算是在為穆雨冉遞階梯了,他們都清楚穆雨冉和君子遠這兩個之間的氣氛有時候很古怪。
呃……哦。”穆雨冉愣愣地點頭,看著大胡子那似是抽筋的擠眉弄眼,突然覺得有些傷眼。
但是大胡子也是好心好意,所以穆雨冉連忙朝他笑了笑,默契地用眼神交流。
君子遠卻沒有說話,隻是帶頭朝著堂前走去,留下徐承言等人愕然無語。
雖然他們幾個知道君子遠當初對穆雨冉說出那等惱人的話,是出自一片好心。但關鍵是被這樣對待的穆雨冉不知道啊,他現在卻還是如此淡淡,沒有一點解釋,這不是讓他們倆之間的矛盾更加升級了麽?
他是……”君子遠是,因為她才重新找地點敘話的麽?
穆雨冉眼底有些迷糊,還有些不敢確定。當她想不明白的時候,就會習慣性地甩開這個事情,以她那“寬廣”的性子,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她苦思冥想太久。
什麽?”徐承言就在穆雨冉旁邊,他本想為他大師兄說些什麽的,突然聽到了穆雨冉的呢喃,下意識地接著問。
沒什麽,我們快過去吧,不然君子遠那個冰塊臉又要放冷氣了。”穆雨冉其實隻是隨口一說,心裏對君子遠並沒有多大的怨氣。
但在徐承言聽來,就有些擔心了。
其實,大師兄他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徐承言想要解釋,隻是他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尷尬和遲疑。
我知道,他不就那臭脾氣麽,我度量還沒小到不能容忍的份上。”當然,要真惹她生氣了,那也沒啥好商量的!
徐承言聞言心頭總感覺有那麽一點詭異,但是見穆雨冉這副豁達的樣子,那些想要開解的話自然也就說不下去了。
眼神略奇異地看向旁邊的大胡子和羽孟然,隻見兩位前輩無比的淡然,那一副悠然處之的姿態讓徐承言感慨頗深。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看這鎮定自若的樣子,儼然成竹在胸。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大胡子和羽孟然的淡然,是基於對穆雨冉和君子遠兩個的理解之上,尤其是像這種吵架冷戰然後和好的戲碼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要是再不淡定,那就是腦子有毛病了。
君子遠已經在堂前坐下,且周圍的桌子上都放上了茶水,除他以外,恰好五杯。就連小蔻,他也算上了。
穆雨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注意到的徐承言則露出了理解的笑容來。果然大師兄對穆雨冉的感情是不同的,要不然就他那冷淡的性子,能夠變得這麽細膩來?拐著彎地為穆雨冉著想,這簡直就是偏心到家了。
剝皮禍事的罪魁禍首已經查清楚其身份,即日就可秉於皇城護衛隊,因這事朝廷早就撥給了他們去解決。”君子遠毫無表情地平鋪直敘,語氣也是波瀾不驚。
應該的。”羽孟然和大胡子當然是十分讚同君子遠的話了,羽孟然是骨子裏的忠君愛國,大胡子則是對當今朝廷還有一些認同感。
倒是徐承言,隻因君子遠是大師兄,他所說的做師弟的當然得舉雙手雙腳讚同了。
罪魁禍首是誰?”穆雨冉疑惑地開口,這幾天她都沒有參與此事的調查,心裏的那股氣現在也散了,所以口吻沒有埋怨隻有好奇。
眾人靜默了一會兒,大胡子和羽孟然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冷冽,君子遠和徐承言則麵不改色。
出手的是清風閣明月,隻是背後的人卻是京城外盤桓已久的邪門歪道――鬼門。”羽孟然開口解釋,言語中滿是厭憎,顯然對這個組織厭惡不已。
穆雨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等她反應過來,便理解了羽孟然的言下之意,這個組織恐怕不好惹。
鬼門,好惹麽?”穆雨冉一針見血地問道。
丫頭,你是不是傻,這要是好惹,老頭我一個人就單槍匹馬過去了,哪還會坐在這商議後續事情呢!”大胡子不客氣地話一出,穆雨冉的白眼就朝天翻了翻。
隻是大胡子的話還有些自大,羽孟然這個與他相熟的老朋友都忍不住用鄙視的目光看向他,更遑論君子遠和徐承言。
那個明月姑娘,被抓起來了沒?她要是逃跑,那可就麻煩了。”穆雨冉沒在意大胡子的話,反而興致勃勃地詢問其他問題。
咳……那明月姑娘小有實力,要不然在我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合該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大胡子語氣小了那麽一點,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
穆雨冉嗤笑一聲,她當然知道明月姑娘很厲害,而且當初她還提醒過他們,明月姑娘不是什麽好東西。
結果呢?”
大概是穆雨冉的表情嘲諷的太明顯,大胡子立馬就炸了,扯著胡子怒目圓睜地看著穆雨冉。
當然是被擒拿在案,隻等交給那什麽破皇城護衛隊。”大胡子對皇城護衛隊一向是蔑視的,皇城護衛隊對他幾次相邀,都被拒絕。
這其實就證明了皇城護衛隊的勢弱。
峰弟,慎言。”羽孟然語氣溫和地勸阻,“畢竟是朝廷的門麵,給朝廷留點顏麵。”
噗!”
穆雨冉一下子笑了出來,羽孟然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事實大家都知道,但是這話說出來打了朝廷的臉,所以放在心裏說。
鬼門在哪啊?”穆雨冉想起他們剛剛提起的鬼門,心底的好奇怎麽樣也止不住。
提到鬼門,不僅是沒有門派的羽孟然和大胡子,就連靈山道門的君子遠和徐承言,表情都變得格外冷然。
看來,他們對鬼門都是有些了解的。
你不是說,你兩年前就入了修行,難道沒人告訴你鬼門的事情麽?”徐承言心下奇怪,直言不諱地問道。
穆雨冉表情微愣,一下子想到了鶴山婆婆,臉上出現了思念與傷感,一開始都虧了鶴山婆婆,不然她現在估計被其他鬼魂給吞了。
世道險惡,人心難測。
這八個字是鶴山婆婆經常教誨她的,即使鶴山婆婆常常救人救鬼,避免紛爭。但依舊逃脫不了這世道的規則,弱肉強食。
沒有,我打從入了修行的門,就從未出過修行的地方。”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出穆雨冉語氣裏的壓抑。
君子遠似是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
鬼門是一眾不人不鬼的修行地,自五十年前乃至於今,從南邊的偏禹一角,到現在囊括各個州省,盤根錯雜。”徐承言了解了穆雨冉的無知以後,便開始跟她解釋起來。
鬼門的龐大,叫人不敢與之相對。但是世上總有名門正派堅守正義,所以哪怕鬼門再厲害,也有打壓它們的存在。
原先他們靈山也是名門正派的一員,隻是很久以前因一次大規模的門派戰爭,人才凋零,到最後不得不閉門修養。
聽起來很厲害嘛……你說的不人不鬼是怎麽回事啊?”
不人不鬼,這個定義蠻清奇的!
卿本為人,奈何做鬼。”羽孟然諷刺地開口,端起手邊的茶杯,細細啄飲。
見穆雨冉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徐承言心裏感慨了一下穆雨冉的愚笨以外,接著補充解釋。
這世道,有人有鬼,也少不了妖魔。有人想要力量,有人想要製霸天下,這些人沒有出路的時候總想著走歪路。鬼門的都是原本是人,後來加入後以身養鬼的妖魔。令人發笑的是,他們自以為鬼神。”
徐承言解釋的還算完整,穆雨冉這才點點頭,一臉思索的表情。
明白了,那之前那個高人是不是也是鬼門的人呢?”穆雨冉若有所思地提出心裏的想法,自打她第一麵看到那個高人,就覺得他不是好人,一臉惡相的模樣。
什麽高人?”穆雨冉的問題讓眾人有些恍惚,竟不知穆雨冉說的高人是誰。也是因為穆雨冉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重點說了明月,所以漏掉了這個舊閣主。
他說他叫楊文坤,是清風閣的上一任閣主。當初明月姑娘第一次露麵,就是他出來宣布清風閣即將易主之事。”
一想到上次在青樓裏看到的人,穆雨冉的表情變得微妙許多。
宮大叔曾說,她在宮裏已登上妃位,也就是說她跟傅冥軒肯定認識。所以以前,她遇到傅冥軒,而傅冥軒露出的那些眼神不是讚歎她的美貌,而是在懷疑她的身份。
此人已不在京城。”大胡子嚴肅地回答,他聽說過這人,不是因為楊文坤是清風閣的舊主,隻是楊文坤曾在江湖上流傳的名聲。
霸刀楊文坤,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武功臻至江湖頂尖人物,一流高手的水準。隻是,他從未聽說過此人與鬼門有關。
哦哦,多半是走了吧。之前他出麵就是為了給清風閣找下家的,說明月姑娘是他侄女,要為她找一個如意郎君。”穆雨冉隨口說道。
隻是眾人眉目間多了一些疑惑不解。
不對勁。”大胡子與羽孟然對視一眼,這世間習武之人陽氣充足,不懼鬼怪,甚至高手級別的能夠甄別鬼氣存在。
他怎麽可能沒有發現明月姑娘的真實身份?!
不對勁我們也沒辦法找他啦,他都已經離開京城了。”穆雨冉遺憾地說道。
這話一出,眾人也都歇了立馬找楊文坤的心思,但是大胡子目光閃爍,顯然心裏還有別的想法。
明月姑娘在你們手裏?”穆雨冉躍躍欲試地看著眾人,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也不知道他們和明月之間的比鬥是何種狀況,沒看到那一幕還真是叫人遺憾。
第一麵她看到明月之時,她還不是對手,第二麵相見,明月已經看不出異常,隻怕是更加厲害。那麽現在呢?好想親手試一試啊……
被看的人背後一冷,都覺得穆雨冉這個問題有些突兀。
咳咳,丫頭你又在想什麽鬼點子,趕緊打消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大胡子也是清楚穆雨冉的性格的,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心裏肯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當機立斷地開口堵住她的嘴。
汙蔑,赤裸裸的汙蔑!對嘍,你們不是說看到了新閣主,是誰你們還沒告訴我呢!”穆雨冉腦筋一轉,突然發現說了這麽多,沒有一個告訴她新閣主是誰,隻說了是她認識的人。
穆雨冉一邊質問,一邊在腦海裏翻查著記憶,她還記得當時被列為候選人的,在場可都是有權有勢或者是有錢有顏的青年才俊呢。
是靖王。”回答的是君子遠,他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發生的一切,都如走馬觀花的過路。
穆雨冉手裏的水杯抖了抖,驚嚇地抬頭看向君子遠。
臥槽,君子遠回答她的問題了?!她還以為這家夥要永遠冷下去呢!
如果是靖王,那京城的那些命案……跟他有關係麽?”穆雨冉好奇,當朝廷之人知道命案與王爺有關,還會秉公執法麽?
不知。”這次君子遠沒有回答了,哪怕穆雨冉死死盯著他,他也無動於衷。回答的是徐承言,他也是無奈極了。
等等,我好像忘了說,上次在清風閣出現的。不僅有苗明崇和苗明豐,還有皇帝和王爺。”穆雨冉心裏覺得無語,不是皇帝比王爺更大麽,怎麽新閣主是王爺而不是皇上。難道現在,皇上的權勢弱爆了?
君子遠幾個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穆雨冉疑惑了半晌轉過彎來就明白了,他們肯定是在查找線索的過程中知道了那天的事情。
此事不宜深究,盡快將明月交給官府才是最要緊的事情。”羽孟然歎了口氣說道,表情有些疲憊和無奈。
當今朝廷的狀況,實在是讓一幹憂國憂民的人心中憂愁。
來的路上我遇到了駱天笑,他問我知不知道此事的幕後黑手,我告訴他跟明月有關。”穆雨冉想起來時的路上,碰到的駱天笑。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隻是下一秒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穆雨冉轉頭看了過去,看清楚的刹那間心底閃現過兩個字。
糟了!
她似乎不應該將信交給書生,想讓他轉交給君子遠的。
靈均過來時,屋子裏的人都朝著他看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他被看的有些愣怔和疑惑。
冉冉,你還沒回去?!”靈均看到穆雨冉的時候,呆愣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問出口。
穆雨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隻是這笑容看起來有點勉強。
嗬嗬,嗬嗬……”穆雨冉傻笑了兩聲,頓時站了起來,朝著靈均走了過去。
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穆雨冉的身上,眼中都是懷疑和打量。
那什麽,我……你把信拿出來,我自己來給他吧。”穆雨冉壓低了聲音,渾身上下都表達了她尷尬的氣息。
還能比這更無語的麽?早知道她就直接送信給君子遠了,幹嘛要讓書生轉交啊?
靈均沉默了一會兒,將袖子裏的書信遞到了穆雨冉的手裏。
你們繼續聊吧,我就不打擾了。”靈均的臉色有些黑沉,穆雨冉無端地感覺他有些生氣。
呃……”穆雨冉還沒想好怎麽說,靈均已經跟君子遠他們眼神交流了一番,轉身離開了。隻剩下穆雨冉背對著眾人,感受著他們的灼熱視線。
等等。”
靈均停了下來,等著穆雨冉的後續。
謝謝你了。”穆雨冉嘴角抽了抽,誠懇地對著靈均的背影說道。
大概過了半分鍾,靈均轉身的時候,臉上已是暖意融融的笑容,仿佛是剛剛的沉悶都一掃而空,朝著穆雨冉溫柔一笑。
不用謝。”靈均說完了,便風度翩翩地轉身離去。
看到靈均那帶笑的麵容,穆雨冉心裏想了許多。
原本隻是書卷氣,看起來僅僅是清秀而已,可是為什麽有時候她看到書生的時候,都會感到特別驚豔呢,尤其是那張臉,越看越好看。
因為穆雨冉走神的時間有點久,坐在屋裏的眾人都有些茫然。
丫頭,傻站在那幹什麽呢?”
大胡子一聲叫喚,將穆雨冉從失神的狀態裏喚醒過來,她趕緊轉身,朝著屋裏走去,手上還捏著她一早帶來的信。
小蔻有些莫名的緊張,總感覺小姐現在肯定心情複雜。
那個,這是我爹讓我給你帶的信。”穆雨冉動作僵硬的將信放在了君子遠旁邊的桌子上,她也是擔心自己如果僅僅是遞信,君子遠不接,那就很尷尬了。
這封黃紙的信就在青瓷的茶杯邊上,木製的紅木桌子,三種顏色相互交映。
君子遠沉默地看著麵前的穆雨冉,眼中似有什麽情緒閃過,沒等穆雨冉看清,就變成了一座冰冷的沒有表情的冰山。
穆雨冉把信撂下,火急火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掩飾似的端起茶杯,抿起了唇。
君子遠的目光移到了桌子上的信上,抬起手拆起了信。
等到他看完了紙上的內容,表情突然變了,有些探究且眼底擔憂地看向穆雨冉。
穆雨冉有點愣,不理解君子遠怎麽會看她。不過她突然想起了,那時給她信,穆老爹所說的那句話。
他看到你送的信就會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麽。”
似乎被看的有些緊張,鬼知道她在緊張什麽,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我爹,信上說了什麽?”穆雨冉扭頭,語氣似乎平淡地問道。
君子遠沒有回答。
大師兄,穆前輩交待了什麽?”徐承言也幫著詢問,眼神中似是一種看好戲的神色,當然他心裏不由得猜測,會不會是穆前輩打算撮合他大師兄和穆雨冉了?但是想想,也不太可能。
君子遠沒說話,隻是將手裏的信遞給了徐承言,徐承言微訝,但還是接過了信,仔細瞧了起來。
沒想到,看完信的徐承言表情也變得一言難盡,目光似打量又似是懷疑地看向穆雨冉。
這下,頓時引起了羽孟然和大胡子的注意,大胡子直接從徐承言的手裏拿走了信,那動作可沒有一點的禮貌。
穆雨冉被看的有些揣揣不安,心裏不由得猜測她爹在信裏說了什麽。她還有些後悔,早知道她就在路上拆開看一下了!
看完了信的四位道士,都是一臉打量地看著穆雨冉,穆雨冉被看的有些發懵。
喂喂,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看我,我有點瘮得慌。”穆雨冉哆嗦了一下,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你昨天遇到了什麽?前輩說,你好像受到了驚嚇……”
君子遠每次語氣柔和一點的時候,穆雨冉都會覺得驚奇,但是現在,穆雨冉沒有那個時間去驚奇了,她隻是奇怪為什麽她爹會說她受到了驚嚇。
什麽驚嚇,像我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還會被嚇到麽?”說著這話的穆雨冉似乎忘了,她第一次看到那些醜的驚天動地的鬼魂時,那副臉色煞白的樣子了。
你不是怕鬼麽?”大胡子咕囔了一句,穆雨冉立馬瞪了過去。
我爹信上就說了這?”穆雨冉驚訝且怒火中燒的樣子太過明顯,君子遠幾人都詭異地安靜地不說話。
誰也不知道穆雨冉在生氣什麽。
不過沒過一會兒,穆雨冉就跟漏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來。
隻因為她想起,穆老爹是關心她,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什麽怒火都沒有了。況且,正好這次它跟君子遠的矛盾就這麽順其自然的解決了。
君子遠,你國師大選的事情怎麽樣了?”穆雨冉轉移話題,不再糾結穆老爹的意圖,隻是撿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問了起來。
這麽些天沒跟自己的小夥伴一起,她都不知道國師大選的進度啦。
還有半月,便是最後的問鼎賽了。”君子遠斂目地看向地上,語氣平淡地回答。
倒是旁邊的徐承言和大胡子三個,表情上都是驕傲自豪。
大師兄實力高超,自然是名列前茅。”徐承言笑嘻嘻地說,語氣中的推崇十分明顯,一看就是君子遠的擁泵。
穆雨冉點了點頭,她相信君子遠的實力,隻是懊惱這些天因為鬧別扭,沒有去看他的比賽,最主要的是,沒人帶她也進不去賽場。
你們什麽時候去交明月啊?”穆雨冉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擺明了她也想去,那雙眼睛裏的渴望那麽明顯,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未時再去,現在道閣應該沒人。”羽孟然出言回答,他是比較清楚皇城護衛隊外出的時間的,未時末,那群人自會回去。
道閣就是皇城護衛隊的辦公處了,一般他們都是外出巡邏,跟衙門的捕快相同,不過他們查的都是非人事件,跟衙門不是一個性質。
我也要去。”穆雨冉幹脆地下了決定,反正不管他們答不答應,她這次都去定了。
君子遠他們沒有異議,總歸是沒有危險的,所以他們才不會拒絕。
你爹大概還在等你的消息,你應該先回去一趟才對。”徐承言真誠地建議,他是覺得穆前輩是個特別的慈父,所以才忍不住提醒穆雨冉。
我知道,我肯定先回家讓我爹安心,要不然我出來這麽久他隻會提心吊膽。”穆雨冉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她又不是什麽不懂事的人。
大胡子和羽孟然都相繼點頭,穆雨冉雖然有時候太跳脫不服管教,但是孝順聽話這一點還是有些保障的。
老規矩,到時間寧安街頭會和。”大胡子朝著穆雨冉眨了眨眼,一個大糙漢子做出這麽萌的表情,頓時有點辣眼睛。
穆雨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瞬,才有些呆愣地點頭。
大胡子,還是瞪眼比較正常。
這一想法在穆雨冉的腦海浮現,沒多久她就和小蔻從天然居出來,一路悠閑平靜地回了穆府,先把穆老爹的擔憂給祛除,這才一身輕鬆地出門,打算逛完了街再去寧安街頭和他們集合。
說好了逛西街,她當然不會忘記。
所以在從穆府出來以後,穆雨冉就和小蔻兩個,一前一後地往西街走去,一路上人來人往,熱鬧的集市總是缺不了喧囂。
雨後天晴的空氣格外清新,像是將空氣的沉悶都洗了幹淨,穆雨冉深呼了一口氣,嘴角不自知地掛著笑容,與昨日相比,那抹笑格外美豔。
小蔻看著這樣的小姐,心情也晴朗了起來。她隻知道,小姐現在很開心,隻要小姐開心,她就開心。
穆雨冉一轉眼看到了小蔻的笑容,忍不住打趣地開口。
逛街很高興?”穆雨冉眉眼帶笑,以為小蔻擁有女孩子所有的通病,那就是愛逛街,所以現在才會眉開眼笑的樣子。
小蔻點點頭,沒有解釋她笑的原因。
西街都是賣些衣服包裹首飾以及小玩意的地方,這裏當然也有餐館和各種小吃的攤子。
穆雨冉看到一家餛飩店,聞著香味走了過去。
老板,來兩碗餛飩。”穆雨冉喊了那個年過半百的老板一聲,得到了回應以後,便隨意找個桌子坐了下來。這些桌子就跟它們的主人一樣,曆經了風霜和時光的侵蝕,破破爛爛的。
穆雨冉的穿著與這裏實在不搭,偶爾會得到一兩個好奇的目光,也許還有驚豔的目光,雖然軒轅王朝並沒有那麽嚴重的女子束縛,但是出門的女孩子還是比較少的,像穆雨冉長的這麽好看還大大方方的出門的,很少。
小姐……”小蔻突然指著一個方向,湊到穆雨冉耳邊小聲地說,“是那個駱道長。”
穆雨冉順著小蔻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忍不住扶著額頭,好像把自己的臉給遮住。但是下個瞬間,駱天笑已經看到她了。
嗬嗬……還真是巧。”穆雨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一屁股坐在她對麵的駱天笑,這丫的也太不客氣了吧,難道他一直這麽閑?
因為緣分。”駱天笑也有點驚訝,他真不是過來找穆雨冉的,所以這次遇到純屬巧合。
見鬼的緣分!
老板,再來一碗餛飩。”駱天笑直接朝著後麵的老板喊到,一看就是不走了。
嗬嗬,你很閑嘍?”穆雨冉挑眉,閑的都有時間吃餛飩了,不過,工作的時間吃餛飩算不算玩忽職守?
還好還好,吃一碗餛飩的時間還是有的。”駱天笑笑的一臉無辜純善,但是穆雨冉卻想打破他臉上這虛偽的假笑。
穆雨冉不再說話,臉上的笑不知什麽時候沒了,隻是靜靜地等待那一碗餛飩。
小蔻坐在一邊,警惕地看著駱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