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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遂人願，穆雨冉在穆府沒有待夠一天，就心浮氣躁地走到了門口。

    此時，已近黃昏。

    穆府門外恰好有一道微弱的黑光，就在那牆角邊，離牆有一丈距離。

    “小姐，你不是說要變得超厲害？你打算就這樣，放棄了麽？”小蔻跟在穆雨冉身後，眼中疑問多多，她原本還打算跟著穆雨冉一起閉關修煉。

    誰知這還沒有一整天，她就聽到小姐氣惱地推門聲，便忙不迭地跟了上來。

    “咳咳……你個笨丫頭，修煉也要懂得鬆弛有度啊，老是閉關，會修煉傻的！”穆雨冉開始為自己的行為推脫，反正出爾反爾的事情她做過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蔻木楞地看著穆雨冉，好一會兒才認可一般地點了點頭。

    穆雨冉和小蔻已經站在門口，守夜的兩個仆從恭敬地朝著她們行禮。

    門外不遠處的黑光在穆雨冉出現後，變得激動起來，上下跳動著，那動作看來似是十分的活潑。

    被盯的感覺很明顯，穆雨冉抬頭筆直地朝著黑光那邊看了過去。

    這黑光有些奇怪啊！好像是即將消逝的且修煉過的魂魄。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下一刻，黑光中露出了一道半人高的小孩人影，當她看清那人影模樣的刹那，頓時臉上出現了驚喜的表情。

    “小山？！”穆雨冉低聲驚呼，從階梯上一步跨下，朝著小孩飛奔了過去。

    小蔻立馬跟在穆雨冉身後，警惕地看著那小鬼。

    看門的仆從們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家小姐突然的舉動，伸頭朝著穆雨冉飛奔的方向看了過去，那裏除了一堵牆便是空無一人，什麽也沒有。

    “小姐！”穆雨冉忽略了家裏的仆人，可是小蔻沒有忘記，她冷冽的目光掃過看守的兩人，直把那兩個漢子看的遍體生寒，才提醒似的喊了一聲穆雨冉。

    穆雨冉接收到了小蔻的提醒，趕到那小鬼身邊的時候，拉著他拐過了門牆，這是一條無人問津的死胡同。

    “小山，你怎麽來這了？山上的兄弟姐妹們可還好？”穆雨冉一門心思想著鶴山上她的那群‘小弟’，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小山白的異常的臉色和薄弱的身體。

    小山乖巧地任穆雨冉抓住胳膊，他看到穆雨冉的時候，心情也是純然的喜悅的。就像是在外漂泊的孩子，突然看到了親朋好友。

    他的聲音有些纖細，是還沒到變聲期的孩童音色：“穆姐姐，我是特地來這兒找你的，就是為了山上的兄弟姐妹們。”

    穆雨冉聽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兆，靜下心來的她，這才發現了小山不一樣的變化。

    以前的小山，雖然魂體單薄，但是沒有現在這樣，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的纖弱。以前的小山，笑容明亮，可是如今，他的眼中多了一些曆經世事的滄桑。

    “出……什麽事了麽？”

    穆雨冉牽起小山的手，她看到他那雙白皙的卻有些發黑的手腕上，繚繞著幾縷惡鬼的氣息。

    “鶴山攤上事了，你走了以後，山上的小鬼們都沒有再離開過山林。隻是沒過多久，有一群外來的野鬼跑來想要侵占我們的家，我們努力對抗，可是……穆姐姐你快回去看看吧，小鬼們要不就快消散，要不就要被侵吞了。”

    小山的聲音淒鳴，他眼裏有些化不開的哀傷和怨懟，本身幹淨的鬼氣一點點的變得森然恐怖。

    “小山！”

    穆雨冉急了，眼見著小山就要在她眼前生生黑化，她可不就擔心著急麽。

    為了不讓小山變成厲鬼，穆雨冉努力地輸出自己的鬼氣淨化小山的怨憤。

    如果是走正道不傷人修煉法子的鬼修，周身幾乎看不到鬼氣，因為鬼氣都被他們收斂在魂體各處。可一旦他們生出了怨憤和害人爭鬥之心，鬼氣就會四溢，反而汙染他們的魂體，變成失去神智的鬼魅。

    “你別著急，我這就跟你回去看看。”

    穆雨冉一邊安撫小山，一邊朝著小蔻發出眼神光波：你去跟我爹找個借口，我要出門幾天。

    小蔻愣愣地看著穆雨冉。小姐這是，啥意思啊？

    穆雨冉泄氣了，這木頭小蔻，跟她一點心靈感應都沒有。

    “小山，你在這等會我，我去去就來。”穆雨冉沒辦法了，隻好自己先回府。

    這麽晚了，她也不能直接去跟她爹說，自己要出去。所以她想了個辦法，留了封書信告訴穆老爹，且理由是外出遊玩。

    信第二天一早就會由她當中的丫鬟交給她老爹，穆雨冉把一切安排好了，才急匆匆地出了門。

    守門的兩人麵麵相覷，似乎不明白他們家小姐為何總是與眾不同，喜歡白天夜裏出門。

    “好了，我們現在就出城。”

    穆雨冉看了眼黑下來的天色，遙望著遠方高聳的城門。

    “穆姐姐，你跟我來。”小山抿了抿嘴，小手牽著穆雨冉，認真地說道。

    穆雨冉臉上有些驚訝，她皺起了眉頭，似是不解小山的做法。

    倒是一旁的小蔻明白了小山的意思。

    “小姐，京城不許鬼魂遊蕩的，如果發現了孤魂野鬼，那些道士就會將其煉製成傀儡戰仆的。”

    小蔻在京城做鬼也算是老油條了，她也沒想著害人，平日裏都躲著那些道士，如果那天不是失去了理智，她現在還躲得好好的呢。

    京城的規矩，她很了解。府中的鬼魂由主人家請道士驅逐，如果主人家不願意，那些鬼魂便不能平白被哪個道士收取。

    隻是，如果是在京城街道上遊蕩的鬼魂，就不一樣了，無論是哪個道士，看到了就一定會出手。

    握著小山的手一緊，穆雨冉低頭看向了小山的身體，她發現了之前沒有看到的道氣，這些都是道士在他身上留下的傷。

    小山立即就知道了穆雨冉自責的心思，他拉著穆雨冉的手輕輕搖了搖，嘴角漾開了一抹極單純的笑，“姐姐，我沒事。這京城好大呢，我剛進來的時候，差點就被街頭的糖葫蘆迷花了眼。”

    他轉移話題的能力不高明，穆雨冉聽著心裏一陣酸澀。

    她很後悔，也很自責。當初她隻以為給西語鎮布下防護法陣就萬事大吉了，卻忘了山上的小鬼們性子單純，鶴山婆婆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再能給他們庇佑。

    這是她的過失。

    “是我不好，當初就該帶著你們一起走的，哪怕不能帶你們走，也該給你們找個庇佑之所。”穆雨冉聲音很輕，那張傾城絕豔的臉此刻露出了傷心的神色。

    小山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他帶著穆雨冉在各大黑漆漆的巷子裏轉來轉去，像隻東躲西藏的小老鼠。

    在去往城門口的路上，好幾次穆雨冉都感覺到屋頂有人的動靜，那應該就是巡邏的道士們了。

    也幸好，駱天笑不在，否則，他們可能這一晚真的出不了城門。

    今夜月色很亮，月華如水，官道兩旁樹影綽綽，官道上有三個背影行如匆匆，月光下，那三人沒有留下半點影子。

    穆雨冉為了趕路，早就脫下了義骸，在城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之隱藏了起來。本來趕路，再帶上一個屍體，那就是累贅。

    他們仨都是鬼修，腳不沾地的趕路，今夜又恰好起了風，順風而行，硬是將不長的路途更加縮短了半個時辰。

    行路了兩三個時辰，大概已是子夜，穆雨冉他們終於到了西語鎮前。

    在西語鎮的鎮口，小山停在了半空，他望著鎮子上燈火通明的房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邊傳來陣陣歡欣雀躍的笑聲。

    “小山？”穆雨冉輕聲詢問，她的目光掠過了那喧囂的地帶，擔憂地看向了鶴山那邊的方向。

    她對西語鎮沒有多少感想，如果真的要說，那西語鎮不過是鶴山婆婆的囑托。唯有鶴山才是她心目中的小家，如今被她看作是家人的小鬼們出了事，她心裏的急切自責快要淹沒了自己。

    “真羨慕他們還有家呢……”小山這聲呢喃說的極其小聲，這聲音在風裏被吹得零散，就連穆雨冉和小蔻，也沒能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你說什麽？”穆雨冉神思不屬地問了句。

    小山連忙搖頭，帶著穆雨冉就往鶴山那裏趕。

    “咦？小山，我們怎麽不上山？”穆雨冉看著小山帶的越來越偏的路，心下有些驚訝和疑惑。

    “鶴山已經被占了，再在山上待下去，兄弟們就要被掃蕩完了。”小山邊觀察路邊的植物，邊回答穆雨冉的問題。

    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距離鶴山很近，是在鶴山腳下旁邊的的一個小土包後麵，那裏有一個髒亂的就連鬼魂也嫌棄的沼澤地。

    穆雨冉沉默了下來，曾經這裏他們避之不及且嫌棄不已，而如今……

    地上的枯草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朽木的腐味在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地方不僅蚊蟲很多，就連毒物也出奇的多。

    哪怕是鬼魂，生存也要看環境的。

    穆雨冉一手牽著小山，一手牽著小蔻，嘴唇抿起，眉頭微皺，她的臉色在樹影重重裏，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