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一直在幻想著，等有一天我會向戴夢表白，告訴她我曾對她的那份感情。告訴她曾初中三年，每天都活在她的影子中。

    當時甚至想著，等進了高中，我會在學校裏告訴她。我還幻想過在高中可以和她開始一場純真的初戀。

    可惜，還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就在初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開始，我就從秦小羽那裏得到一個消息，說是戴夢要離開了。

    她已經跟著爸媽去了南方的皖城，要在那裏定居上學了。

    消息來的太突然，那一刻我的心情真是無比失落，可後來突然間又有一種解脫感。

    少年時代總是對未來充滿好奇，沒有了戴夢或許也不會有那麽多困擾了，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念念不忘，卻又想擺脫，想要擺脫，卻又念念不忘。

    雖然那年我考上了我們縣城的重點高中，而且以我的成績可以進入到重點班。這樣的好消息並沒有讓我很興奮，我的心情因為戴夢的離去依舊躁動不安。

    直到後來突然間發覺家裏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轉移了注意力，但心中卻大為不解。

    在我成長的十五年中，我的家庭都是那樣冰冷的氣氛，老爸經常不回家，住在文化館，老媽也忙於她的文具店生意。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把家也僅僅當成了一個提供吃住的地方罷了。

    可突然就在那個暑假，我看到了讓我震驚不已的一幕。

    那天下午出去玩遊戲回到家，在門口就聞到一股飯香，心裏還奇怪老媽今天怎麽回家這麽早。

    正要開門的時候，聽到房間傳來悠揚動聽的歌聲，是那種七十年代的老歌。

    我心中一驚，抬頭看了看門牌號，沒錯，是我的家。

    難道家裏有客人？

    我杵在門口停了會兒，心裏竟然在抖動。

    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讓我心跳加速。

    我慢慢地掏出鑰匙，然後開門。

    是我爸，他坐在沙發上，轉身看到我。

    “小哲回來了！”他露出深沉的笑，就像我曾看過的。

    聽著廚房裏的炒菜聲，是誰呢？

    然後，看到我媽拿著鏟子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不同以往的笑容。

    “小哲啊，飯菜馬上就好了，你和你爸先做會兒。”

    我媽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然後又看一眼我爸。轉身又回到了廚房。

    她那一刻所流露出的是一種溫柔啊！是我從未見過的那種溫柔。

    我一直呆呆站在門口，就像傻了一樣。

    這種平常家庭就常見的場景，在我的印象裏卻是太久沒有了。

    我爸我媽十幾年來一直冷戰，雖然我也搞不懂他們冷戰的原因，包辦婚姻，性格不合，或者心裏各自有人，都有可能，可那都不重要了。我也已經不關心了。

    可今天，我明明感覺到了，也看到了，從來不會正眼看對方的他們，從來不會相互給對方微笑的他們，今天卻突然有了這樣溫馨的一幕。

    “小哲，快過來坐！”

    我爸喊我一聲，他肯定也明白我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氣氛。

    冰凍的心，突然感覺到溫暖，的確會很不適應。

    那一刻，我雖然好奇，但本能地抗拒著。想著你們這算什麽，十幾年來，一直這樣冷冰冰的，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今天卻突然和好了，讓我怎麽麵對。

    我媽把飯菜端上來，笑嗬嗬的樣子。

    三個人圍在飯桌邊，我媽擺好碗筷。

    我直接端起飯碗便吃起來。

    我爸媽一愣，兩人相視一眼，也沉默了。

    我吃著吃著，竟然突然哭了起來，然後放下碗筷，就跑回自己的房間，放聲大哭起來。

    我從來沒有那樣哭過。

    即使很久以前，我媽說我和我爸一樣，都是白眼狼，說她是瞎了眼才跟了我爸把我生下來那次，我跑了，一個人躲在城郊的破房裏哭的嘩嘩的，可也沒有像這次，號聲大哭……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後來竟然昏睡了過去。隱隱約約中，我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身影，那個女人，謎色微光裏，半露著酥胸，長發和黑衣融入黑去的背景，臉龐白皙如雪，眼神深邃而嫵媚，就像一個溫柔的深潭……

    好久沒有這樣清晰地感覺到她了，好久來，我已經把她和戴夢的羞澀而又頑皮的模樣混淆了。可這一天，我分明又感覺到了她……

    她依然在我心底的最深處，依然那麽溫柔，那麽美好……

    ……

    咚咚咚……

    如同雷聲，我一驚，醒了。

    “小哲，小哲……”

    是我媽在喊我。

    “飯菜已經涼了，飯菜已經涼了，我給你熱一下，你吃點吧！”

    我沒有回應。

    “小哲，你……”是我爸，欲言又止。

    片刻後，我媽嗚咽起來，一邊說著。

    “小哲，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這麽多年，也沒有給你一個溫暖的家……我知道你恨我們……這麽多年了，這個家冷冰冰的，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今天，我和你爸和好了，我們也明白你的感受，太突然了……其實不光是你，這些天，我和你爸也是一樣的感受，都覺得很突然……可這是好事啊，你說是不是？……”

    “小哲，都是爸爸不好，哎……”

    我爸沉重的歎口氣，意味深長。

    我就是不想理他們，我想靜靜啊。我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翻江倒海，又好似很累很累了。

    “自芳，讓他休息會吧！”聽著老爸勸了一聲。

    “小哲，那你應一聲！”老媽有些不放心。

    “我沒事，我想睡了！”

    我說了一聲，聽著外麵慢慢沒有了動靜。

    我真的需要適應啊，一個溫暖的家，曾經是我多麽渴望的景象，可今天突然在我眼前出現，我卻無法接受了……

    人真的很奇怪！

    “你說我要不要接受他們？”我問。

    我是問她啊，可這時候的那個女人，隻在我的想象中，依舊那樣毫無遮掩的敞著胸脯，依舊那樣溫柔地笑……

    ……

    後來，我慢慢學著去適應這樣的家，這樣的溫暖。

    其實，我的內心是感動，覺得上天還是眷戀我的，隻是晚了些，隻是，有很多東西是無法挽回的……

    ……

    暑假過完後，我就進入了縣第一中學，是省級重點，而且我被分在重點班。

    同時，分在重點班的還有夏雪。

    秦小羽沒有考上第一中學，讀了縣城的另一所普通高中。

    f5組合中的東方昊初中畢業就去了南方的莞城，說是他舅舅在那邊給安排了一個職中，讀三年就會有份不錯的工作。

    邱澤和楊文林和我一樣考入了第一中學，不過他們沒有進入重點班，被分到普通班。

    大家時常還會相遇相約，也會一起逛街遊玩，聊些現在和過去的事情。

    隻是，那個讓我們都念念不忘的女孩，戴夢，已經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盡管我們還會經常提到她。

    高一時候的第一個寒假，我和秦小羽、邱澤、楊文林一起去爬山看雪。

    秦山西嶺六月雪，到了寒冬臘月更是三尺積雪。

    那巍峨的山嶺，嶙峋的崖石，空曠的天地，還有虛幻的回音。

    一切都是那樣雄偉壯觀，令人振奮，尤其是到了山頂積雪處，一望無垠，白裝素裹，銀白世界，讓人會產生一種夢幻感。

    到了晚上，卻是一片漆黑。

    我們住在山間石屋，在秦山西嶺之外很少再看到那種石頭房子了。

    也是楊文林的姨丈老家，是在這山坳中，所以我們才有幸在這裏白住一晚。

    盡管石頭房子裏生了火，可由於睡的是冷床，依舊無法一人安睡。

    楊文林和邱澤更是怕冷，兩人硬是擠到了楊文林的姨丈房間去了，因為那裏有一個大炕，多兩個人擠一晚倒也無妨。

    可那熱炕再大，也極不了我們四人，本來還有姨丈和姨家一個表弟，所以我和秦小羽便在隔壁的床上擠擠罷了。

    兩人身上蓋了兩床厚被子，然後還緊緊摟在一起，這樣感覺倒也暖和。

    夜已經深了，聽著外麵偶爾兩聲狗叫，竟然毫無睡意。

    我和秦小羽聊天聊了很久，不過，一晚上的話題，似乎都圍繞著某個女生。

    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