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香甜的味道將我包圍，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我沉溺在這份安心之中，不想醒來。

    但是仍然是醒過來了。

    陽光正好，金huáng sè的灑在潔白的瓷磚地麵是哪個，平添了幾分溫暖。

    我望著地麵，然後慢慢轉過目光看到了坐在一邊的戚未寒。

    他閉著雙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垂著，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

    病房裏沒有其他人，很安靜，我貪婪地望著戚未寒，手慢慢放上了小腹。

    那裏仍然鼓鼓的，孩子還在。

    戚未寒抱著我從公司出來時，我幾乎已經沒辦法說出話來了，鋪天蓋地的恐懼感襲來，將我淹沒不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戚未寒，希望他不要那麽殘忍，都希望他保住我的孩子。

    閉上眼，從天台下來後的那場對話在腦海裏反反複複。

    戚未寒覺他對不起袁思雨，而我更加對不起袁思雨，所以我們三個人之間，我必須退出。

    其實，我要怎麽告訴他，六個月後我就會離開呢？

    或許，我該把離開的時間提前，為了這個孩子。

    “你醒了？”戚未寒喊了我一聲，我睜開眼沒說話，我不知道要說什麽。

    “孩子沒事，但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戚未寒從座位上站起，然後拉上了病房的窗簾，

    “我會在六個月之後離開，如果你覺得這個時間太久，我可以下個月離開。”我平靜地說著，心情平和。

    戚未寒站在米huáng sè的簾子前，問到，“你在開玩笑嗎？”

    “你希望我在開玩笑嗎？”我扯了扯沒有血色的嘴角，看著戚未寒，眼神平靜。

    “我原來以為是你們欠我的，現在想想，似乎我們扯平了，你要贖罪的話你自己去贖罪吧，我不要陪著你贖罪。”我說話的時候，心裏沒有什麽特別難過的感覺。

    “那孩子呢？”戚未寒遲疑了一下，問到。

    “孩子是我的，和你沒關係了。”

    “可是，我是孩子的父親。”戚未寒望著我，眉眼深沉地說到。

    我嗤笑了一聲，“想要扼殺孩子的父親，我想沒什麽存在的必要。”

    “戚未寒，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如果你想要快些結束，就趁著現在我還沒有改變心意的時候，一旦我改變了心意，可能這件事就永遠會沒有結束的時候了。”

    我說完之後，兩個人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戚未寒很快就離開了，不知道是去公司還是回家。他離開之後宋阿姨和杜秀敏就來了。

    杜秀敏難得沒有問這次出事是因為什麽，大約是考慮到了戚未寒的緣故。

    我在醫院休息了一周才回家，待在戚家很煩悶，我不是很想回去。

    回家後的第一天晚上，戚未寒竟然回來了，我有些驚訝。

    晚餐之後，我上樓休息，戚未寒跟著走了進來。

    我看著一周不見的戚未寒，發現他瘦了些，看上去人也憔悴了不少，有些不解。

    按理說在我同意離開之後，他現在應該沒有煩心事了。

    “戚未寒，離婚協議書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可以簽字。”

    “你真的願意簽？”戚未寒皺著眉問到。

    “要不然呢？對了，我離開的時候希望你給我一筆錢，我生產前可能沒辦法工作。”我努力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將一切都算計的明明白白。

    越是算計的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斷得也就越徹底。

    “關於孩子的事情，我需要在考慮一下。”罕見的，戚未寒拒絕了現在就離婚的建議。

    我不解地看著戚未寒，不太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我現在走，再也不會妨礙他和袁思雨不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嗎？

    “戚未寒，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戚未寒看著我，然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半響之後才說到，“離婚協議書你簽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離開吧。”

    我眯了眯眼，堅定地說到，“不行。”

    如果這樣可以，我之前就沒必要堅持留在戚家了。

    生下孩子之後，如果戚家這邊堅持要留下孩子辦？

    那時候我已經離婚了，完全沒有任何籌碼去搶回孩子，憑借戚家在江城地位，撫養權我不可能拿到手。

    “要麽現在就走，如果六個月後走我要到那時候才會簽離婚協議。”

    “為什麽要這麽堅持，我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戚未寒有些不悅，但是還是在和我解釋。

    我搖了搖頭，扶著腰在床上坐了下來。

    “這個孩子我不會留在戚家，你並不喜歡這個孩子，我也不相信袁思雨會喜歡他，但是戚奶奶和你媽不會讓我帶走孩子。”我想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雖然這麽說完全將戚奶奶和杜秀敏擺到了一個壞人的位置上，但這就是事實。

    事實總是殘酷的。

    戚未寒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種壓迫感。

    他看著我，聲音沉重地說到，“你可以相信我，六個月之後我會讓你帶走孩子，如果你堅持要生下孩子的話。”

    我慢慢露出一個微笑，望著戚未寒雕刻般的英俊眉眼說到，“不，我不相信你。”

    我不會相信任何人，對於我來說，相信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夏初雪，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戚未寒望著我，眼裏竟然有我看不懂的傷痛，似乎是在因為我的改變而難過。

    我的手捏著自己的衣角，這樣我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勇敢，可以微笑著回答戚未寒的問題。

    “六年了，我們都成熟了。成熟之後的人總是變得有些麵目可憎，不像年少的時候那麽純粹。”

    “我喜歡原來那個純粹的夏初雪。”戚未寒忽然說了一句話，我感覺心跳慢了一拍，但隨即再次回複了正常的頻率。

    戚未寒懷念的是那份純粹，而不是當年的夏初雪，所以啊，別多想了。

    “戚未寒，我們之間還是適合劍拔弩張，先這樣一起追憶年華是你和袁思雨該做的事情，所以現在我們言歸正傳，你準備選擇哪一個，我現在走或者直到生下孩子再簽離婚協議。”

    戚未寒轉身，眉眼蒼冷，他低頭望著我，目光幽深地說到，“即使你生下孩子，也簽了離婚協議書，孩子你也帶不走。你要知道，隻要奶奶和我媽想留下孩子，你就不可能帶走孩子。”

    我眯起了眼，目光很冷。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當初之所以要使勁在戚未寒和袁思雨之間折騰就是為了這個。

    戚未寒無法忍受我自然會答應我的一切條件，包括帶走孩子。

    “到時候隻要你不反悔就可以了，你才是孩子的父親，你不要孩子，孩子自然是歸我的。”我這樣說著，但實際上我還是有些不確定的。

    “這個時候我才是孩子的父親，真是可笑。夏初雪，我還是那個建議，這個孩子不要留，留著對你，對大家都沒好處。單身母親不是好做的。”戚未寒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點**瀾，平靜地想在分析一個方案有沒有利益一樣。

    “這一點請你放心，我如果生下他，自然會好好養大他。”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會願意生長在一個單親家庭嗎？更何況，夏初雪，你父親那邊隨時有新的債務人找上來，你要讓這個孩子在這種不安定的環境下長大？”戚未寒語氣嘲諷，每一個字都在嘲笑我想法的可笑。

    心中有怒氣上湧，我緩慢但堅持地說到，“戚未寒，我說過，這個孩子我一定要。”

    戚未寒推開門出去，最後他和我說，“如果你是因為喜歡我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那麽沒必要。因為即使你喜歡我，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回應。這一點，六年前你就該知道了。”

    門被關上，劈裏啪啦的雨聲驟然響起，狂風吹起窗簾，我轉身望著那半扇沒有關上的窗戶，將蒼白的唇咬出了血來。

    多麽殘忍的男人，我的喜歡他一直都知道，以前忽視，現在已經願意施舍我一個明確的dá àn了。

    “夏初雪，你喜歡一個不會喜歡你的男人，你瘋了吧。”我喃喃念著，微鹹的眼淚流了一臉。

    雖然戚未寒的話很刺人，但是卻真的讓我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孩子一定非要留著嗎？

    等孩子長大了他會不會埋怨我呢，畢竟我沒辦法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

    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不是因為戚未寒，而是因為我想要這個孩子。

    我是一個母親，我想給這個孩子看看世界的機會。

    晚上戚未寒睡在了客房，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客房找他，同時拿上了離婚協議書。

    剛剛睡醒的戚未寒眼神還有些朦朧，就連冷硬的五官都柔和的許多，沒有什麽攻擊性。

    可能是我想通了一直糾結的事情心情不錯，也可能是因為這樣沒有攻擊性的戚未寒讓我不由自主想要親近，所以在他開門後的第一時間，我非常歡快地衝著戚未寒打了個招呼。

    “戚未寒，早上好啊”

    戚未寒愣住，然後呆呆地回到，“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