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脆弱的傲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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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君烈又叫人來喚蘇雪煙進宮去了,這段時間叫得特別頻密,

    雖然蘇雪煙不想進宮去,可是她並沒能力反抗拒絕,而且在這緊要的關頭千萬不可出任何差錯,更不能向上次那樣不要命地激怒傲君烈,要不然他一個狠心自己就有可能被困在宮裏不得出去了,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xiǎo jiě。”紫鳶看著在恒王府門外等候的宮廷轎子,不禁捏緊了眉心,憂心忡忡地看著蘇雪煙。

    傲皇不是前兩天才叫xiǎo jiě進去的嗎?怎麽今天又來了?

    “沒事紫鳶,你在這裏等著我,沉著氣。”蘇雪煙輕輕拍了拍紫鳶的肩膀一下,便緩緩走出去踏上宮廷的轎子,進宮去了。

    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沉住氣,既然已經選擇了要逃,那麽就必須要做得最好最完美。

    要不然逃不了事小,人頭落地才是大事啊。

    一個多時辰後,蘇雪煙來到了傲君烈的寢宮永烈殿。

    她熟悉地走了進去,這裏已經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再陌生也變得熟悉,隻是她一直都不喜歡永烈殿,又有誰會喜歡自己死去的地方呢?

    掠過巨大的屏風,蘇雪煙看到坐在軟塌上看著卷宗的傲君烈。

    明亮的燭火之下照亮了他英俊的臉龐,劍眉隱隱帶著一絲疲憊的倦意,看來是審批卷節累了。

    “參見傲皇。”蘇雪煙低下頭,淡淡地叫著神色疲憊的傲君烈。

    自從上次激怒傲君烈後,蘇雪煙學乖了,不再反抗他的意思了。

    因為她懂得,即使反抗了也隻是徒然無功而已,而且傲君烈能容忍她多少次反抗?

    現在的傲君烈不過是因為她的特別而被勾起了興趣,隻是這種特別能存在多久?

    當這種特別消失了之後,他就會對自己棄之不理了吧。

    “你來了。”看到蘇雪煙的到來,傲君烈漸漸鬆開緊皺的劍眉,疲憊的俊臉也露出了一絲笑意,看起來整個人精神很多了。

    “你過來朕這裏。”傲君烈拍了拍軟塌上空餘的位置,看著蘇雪煙叫喚著她過來這裏坐。

    蘇雪煙輕輕地點下頭,接著緩緩走到軟塌上,坐在傲君烈身邊,才剛坐下,身子就被傲君烈緊緊地抱住了,讓她不禁微微捏緊了秀眉,小手悄悄揪著衣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傲君烈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蘇雪煙嬌小的身體,靜靜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道,薄涼的嘴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煩躁的心這時才得到片刻安寧。

    兩人就這樣抱著一動不動,默不出聲地坐在軟塌上。

    蘇雪煙察覺到今晚傲君烈的詭異,不禁抬起小臉,疑惑地看著他,想問卻又不想問,畢竟知道越多,自己的麻煩也就越多。

    感到蘇雪煙疑惑的目光,傲君烈不禁咧開了笑容,寬大略帶粗繭的手輕輕摩挲著她平凡的臉蛋,靜靜地看著她靈動的星眸,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在擔心朕嗎?”

    是嗎?

    這個女人會擔心自己嗎?雖然現在的她聽話了很多,可是他知道,她的心不在這裏,一直都不在他這裏。

    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可怕,她太瀟灑了,比誰都要來得瀟灑,仿佛什麽東西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她的在乎,唯獨,君恒。

    唯獨說起君恒的時候,她才會露出溫柔的笑容,星眸也是一片溫情。

    聽到傲君烈的話,蘇雪煙頓了一頓,心裏也在重複地問著自己,她在擔心傲君烈嗎?是嗎?

    dá àn是,不。

    她並不是在擔心傲君烈,而是這幾天是關鍵的時刻,她想要弄清楚傲君烈的情緒,好讓自己做準備。

    “嗯,是的。”蘇雪煙輕輕點下頭,星眸直望著傲君烈銳利的雙眸,違心說道。

    倘若這樣回答能讓他歡心,那就這樣答吧,都無所謂了。

    聞言,傲君烈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了,俊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了,英俊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俯下頭,輕輕地啄了蘇雪煙的唇瓣一下。

    蘇雪煙也微微勾起了嘴唇,嘴唇上噬著淺淺的笑意,陪著傲君烈而笑,但心裏卻是一片漠然,沒有一絲感覺,隻是有些吃驚。

    她不明白為什麽傲君烈會這麽高興,難道自己的擔心,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不解,真是不解,既然不解那就不要解吧,反正她很快就會離開這裏,永遠離開傲君烈的身邊!

    “很快就是七月初七了。”傲君烈輕輕摟緊蘇雪煙嬌小的身子,俊臉埋在她白皙的頸窩上,靜靜地說道。

    七月初七,父皇的忌日。

    傲君烈突然提起七月初七讓蘇雪煙不禁暗吃一驚,以為他洞悉了什麽,但是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傲君烈倘若洞悉到什麽,決不會對自己這般友好的,或者是她太敏感了吧。

    “嗯,還有幾天就到了。”蘇雪煙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隨口敷衍著傲君烈。

    還有幾天她就要離開這裏了,離開傲君烈,離開恒兒。

    “這幾天朕會很忙,到時候就沒辦法召你進宮了。”傲君烈看著蘇雪煙,粗指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臉蛋,悶悶地說道。

    這些日子,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有這個女人的陪伴了,真想將她接到宮裏和自己一起住。

    “這是應該的,畢竟是先皇的忌日。”蘇雪煙心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地應道,星眸靈動很是漂亮。

    “可你知道嗎?父皇的忌日對朕來說,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傲君烈將俊臉埋在蘇雪煙的頸窩上,歎息地說道。

    雖然蘇雪煙看不到傲君烈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中能聽得出他的心情其實很不好,隻是一直在強力壓抑住而已。

    這或許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不幸吧,不能像尋常人一樣,自由地表達出自己的喜怒哀樂,明明心在哭,臉卻要笑。

    蘇雪煙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她知道今晚她隻需做一個忠實的聽眾,聽著傲君烈埋藏在心底裏的話,那就行了。

    很簡單,卻讓她覺得有點同情起他。

    “父皇是一個極其嚴厲狠心的男人,對誰都能狠下心來,無論那人是他的妃子還是他的兒子。”傲君烈不禁勒緊了圈住蘇雪煙的手臂,聲音有點飄遠,仿佛陷入了從前的回憶裏,不能自拔。

    “你知道嗎?朕的兄弟並不是隻有君恒一個,父皇總共有十一個子息,可是最後隻剩下朕和君恒兩個,你懂得是為什麽嗎?”傲君烈的臉依然埋在蘇雪煙的頸窩裏,語氣有點急促起來了,挺拔的偉軀也略微顫抖起來。

    蘇雪煙聽得秀眉都緊皺起來了,雙唇緊緊抿起,臉上一片感歎,心裏約莫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其餘那九個兄弟都被朕殺死了,是朕親手了結他們的性命的,那天流了很多血,朕身上的衣服都染上血跡了。他們還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啕著,求饒著,可是最後朕還是一刀砍下去了,血飛賤到到處都是,朕一輩子都忘不了那血染地麵的一幕。”

    傲君烈說得斷斷續續的,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了,情緒極為不安。

    這是蘇雪煙第一次看到傲君烈露出脆弱的樣子,在她眼裏傲君烈一向都是冷峻無情,強大的化身,沒想到原來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蘇雪煙靜靜地問道,恬靜的聲音猶如最好的鎮靜劑,讓傲君烈漸漸平複下來了。

    “因為,那是父皇的指令,朕若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朕和君恒。”傲君烈抬起頭,眼神茫然地看著蘇雪煙,猶如一個迷路的男孩,“還有母後,朕要保護母後,要保護君恒,那麽他們就不得不死,父皇隻要最後能活下來的強者,朕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他有想保護的人,他有想做的事,他更不想死。

    所以,那時候他便學會,想要得到更多,想要活命,就必需要比誰都要狠,唯有狠下心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聽完傲君烈的一席話,蘇雪煙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要說什麽,因為她不懂,為什麽先皇要這麽做,那些都是他的兒子們啊,看著傲君烈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心更加同情他了。

    或許,他和自己是一樣的,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他的狠,可能是被逼出來的吧?

    傲君烈啊傲君烈,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將這事說給她知道呢?是想要她心軟留下來嗎?

    偌大的永烈殿裏一片寧靜,軟塌上,傲君烈就枕在蘇雪煙的大腿上,雙目緊閉,英俊的臉龐收斂起所有戾氣,看起來有點清爽,劍眉微微皺起,仿佛很不安的樣子。

    這樣子的傲君烈是蘇雪煙從來沒見過的,也不知道該怎麽,隻能由著他睡在自己的腿上。

    蘇雪煙抬起頭環視這一座華麗的宮殿,奢華的修飾,華貴的布局,偌大的永烈殿無處不盡顯帝王之氣,可是在這帝王之氣下,卻難掩孤寂。

    蘇雪煙低下頭看著緊閉起雙眸的傲君烈,隻見他劍眉緊皺,雙唇抿起,斂起所有戾氣的他,也不過隻是一個普通男人而已。

    或者,如果傲君烈隻是個普通人,他會比較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