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為江月請了最出色的律師。

    看守所裏，江月正對著陳煜和律師，因為沒休息好，整個人氣色很不好，眼下一片烏青色，白色眼球上布著幾根紅血色。

    陳煜看的心疼。

    “沒睡好？”

    江月沒說話。

    一邊的女jǐng chá告訴陳煜，“她不肯睡覺，早飯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

    陳煜眼神一沉，他很擔心，擔心她還沒有被放出去，就已經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這個女人，為什麽就不能愛惜自己多一點呢？

    他已經和她說過好幾次了，活著才有希望，可她就是不肯聽。

    她不知道，現在的他，有多想能再多活一天，生命對他而言，到底有多珍貴

    陳煜嘴角的肌肉抽動，“這是楊律師。”

    江月還是沒說話。

    她內心其實極度痛苦。

    既然陳煜不愛她，為什麽要這麽關心她？還不如放她自生自滅來的痛快。

    不愛，卻又不放手，這才最折磨人。

    “我不需要律師”江月終於看了陳煜一眼。

    一眼萬年的感覺。

    陳煜氣色也很不好看，下巴上隱隱有青色的胡茬。

    他這個人平常特別愛幹淨，從來沒有不刮胡子的時候，今天居然沒有刮胡子。

    “江月，別任性。”陳煜的語氣很重，“拋開你我之間那些愛恨交錯，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待會要和楊律師說些什麽，他知道什麽對你有利，什麽對你沒利。”

    “我說過，我不需要律師。”

    江月固執病又犯了。

    她就是看不懂陳煜不愛她，卻又死命幫她的樣子。

    這樣會讓她心裏有期待，期待陳煜或許會愛她。

    有期待就會有心痛，有心痛就會很折磨人。

    她寧可當個無心之人。

    “坐牢就坐牢吧，我不在乎。”江月忽然笑了一聲，隻是笑容格外淒楚，“反正我的人生早就被毀掉了，六年前發生了那件肮髒的事情後，我就墜到了地獄裏，陳煜，是你拉了我一把，可最後，你還是把我再次推進了地獄，對，我恨你，很恨你，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拋棄了我，恨你明明不愛我，卻還要幫我”

    江月紅了眼睛。

    一顆心真的太痛了。

    她已經放棄了掙紮，放棄了自我救贖。

    這才是最可怕的。

    陳煜氣的差點吐血。

    手邊放著一個水杯，他忽然額上青筋暴起，拿起水杯朝著江月的臉上潑過去。

    冰涼的水自江月的頭頂而下，一路順著下巴而下

    “你清醒清醒吧，你想一輩子困在這裏是嗎？你知道如果案件到了刑事期會怎樣嗎？你他媽就會被判刑，會去女子監獄，你知道女子監獄嗎？”

    “你知道進了那裏意味著什麽嗎？那將是你一輩子都洗不清的恥辱。”

    “你就算以後就職，別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

    “江月，我陳煜這五年裏從沒罵過你，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是我拋棄了你，是我對不住你，但這世上比男人拋棄你更殘酷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你他媽就不麵對了是嗎？”

    一口氣沒提上來。

    陳煜開始劇烈的咳嗽。

    咳到最後，他用手用力捂住了嘴巴，嗓子眼裏全是血腥的味道。

    江月聽著那一連串的咳嗽，臉上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

    就算是感冒，也不該這麽咳嗽的。

    他，到底怎麽了？

    “我告訴你，今天是我陳煜第一次罵你，也是最後一次罵你，往後你就算再怎麽自我放棄，我也不管你了”

    陳煜忍住了咳嗽，嘴唇上隱隱有一絲絲血跡。

    他沒看到，江月卻眼尖的看到了。

    江月看著他唇瓣上的血跡，一臉驚慌失措，甚至忘了她所怨恨的一切，蹭一下起身，伸手，想要抓住陳煜，“陳煜，你到底怎麽了？”

    能咳嗽出血，絕不是感冒這麽簡單的疾病。

    他到底怎麽了？

    江月很害怕。

    陳煜眼裏有一絲絲慌亂閃過，隻是一閃而逝。

    他挺直了脊背，語氣淡淡道，“我沒事，隻是沒休息好”

    “可你嘴唇上有血”

    江月眼裏的擔心掩飾不住。

    陳煜朝著嘴唇上摸了一把，指尖上果然有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病的到底有多嚴重

    生命與他而言，已經是數著天數過日子了。

    這也是他不能留江月在他身邊的一個重要原因。

    江月陪了他五年，五年裏他不可能沒有動過心。

    對，他很愛江月。

    愛到早就忘掉了她那些不敢對外人言的過去，他不在乎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否清白，他隻愛她這個人，愛她的一切，好的，或是不好，他都愛。

    隻可惜，他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果他死了，依著江月固執的性子，就會為他守一輩子，她還那麽年輕，他怎麽舍得讓她孤單一人活在這世上？

    老天總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