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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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風晨滔滔不絕地提出條件,花辭樹眼裏漸漸罩上了許多寒意。偏偏這風晨還一副一本正經渾然不覺之態,便使得他愈發地厭惡。本來他對那所謂的江湖名宿便無甚好感,大多都是些技藝有限不知上進虛有其名倚老賣老的蠢貨罷了,不然這兩年他也不可能一路東來南下暢行無阻難求一敗。孰料這風晨竟然比之更甚,且不說他為了榮華富貴獻媚官家甘為鷹犬——畢竟江湖上不少有了點年紀和名望的高手都是此類,他已見怪不怪——光是麵對後輩的挑戰時還想這麽些彎彎繞繞,真的是枉為前輩,枉稱大俠!
花辭樹剛想嚴辭拒絕,卻聽窗外幾聲清嘯,凝神望去,卻見十來隻人影或如鷹擊、或如燕掠,倏然間便從四麵八方不同方位襲向湖中央一隻不起眼的遊船。花辭樹眼神一亮,僅憑這一手輕功,便能看出那些人絕非等閑之輩。
隻聽“砰”的一聲,那條蕩悠悠的遊船便在七八股內勁的轟擊下轟然炸開,四道身影自其中衝天而起,而這四人,風晨還都認識,一位身負龍盤白衣勝雪的自是龍弈無異,被他緊護在身後的便是龍牧天、龍牧川兄弟二人。看來之前古卓說他們要去下棋,便是在這條船上了。那最後一位看起來作船夫打扮,虎目含煞熊腰掛刀之人,風晨倒也眼熟,他便是當日風晨初到“今夕何夕”,龍弈前來看他之時,站在龍弈身後與之舉傘之人,名喚季無路,是跟隨龍弈最久的貼身護衛。而那行刺的十來個人裏,當先一位風晨也熟悉,便是前些日子還在南陽見過的金烏使之一,楚鳳歌。
龍牧川年紀尚幼,躲在龍弈身後,麵帶驚恐,而龍牧天雖然也是神色緊張,但畢竟在南疆曆練過幾年,已是有了血性,便也迅速拔劍在手,提防著對麵那群來路不明之人。但動作最快的還要數季無路,一把腰刀閃電般出鞘,下一刻便舞的如風車一般衝殺過去。對麵同樣使刀一人獰笑一聲,不閃不避迎了過來,卻在一招過後就變了臉色,又走了七八招後,若不是他死死握住,手裏的刀幾欲脫手而飛。其餘幾人見此再不敢托大,便又分出兩人圍住季無路,另外七八人也把目標對準龍弈,一起殺了過去。
風晨見此自不會坐視不理,手掌在茶桌上一拍,口中發出一聲似鳥鳴猿嘯一般的哨聲,身子便急速掠出窗外。龍牧川隻覺眼前一花,便見風晨陡然出現在他麵前,飛起兩腳,替他擋住了未能察覺的兩把暗器。還未來得及道謝,風晨又借著那暗器上的力道,轉而向著對麵領頭那人衝去。隻見他手上一抹黑光閃了幾閃,便有兩聲慘叫響起,攔在他路上的兩人便一死一傷,朝著水麵跌了下去。
楚鳳歌似是這時才發現風晨殺到,他瞥了眼落水的兩人,臉色變得愈加嚴峻。他望著風晨,道:“剛剛那兩人,乃是我族新任的金烏使,不久前才補了柳蹠和窮奇的缺,你還真是找起麻煩來沒個消停啊。”
“哦,是嗎?”風晨冷笑一聲,護著龍弈幾人移至湖畔一處酒樓樓頂,“這兩個比起柳蹠、窮奇可是差了不少,我還以為隻是用來送死的嘍囉,看來貴族是越來越無人了。”
“哼哼,一般人自然是入不了‘瘋魔刀’的眼。”楚鳳歌一邊說著,也不在意龍弈幾人的動向,一邊默默地取出了一對判官筆。這對判官筆便是他當年取北漠的極陽之火、於金烏族暘穀刃鳴洞鑄就而成的貼身兵刃,每支長約一尺有餘。由於筆尖形似鳳喙,便有了一個極雅的名字,“鳳求凰”。“也罷,上次南陽一別,未能與你過上幾招,實不盡興。今日正巧,索性讓為兄再來領教領教你的的刀法,也算不虛此行。”
風晨卻是不急著動手,剛才那聲哨聲乃是“龍隱”內部互相聯絡的訊號,而今之際拖得越久自然對他越有利。他笑了笑,“我當楚兄大才,會想出什麽棘手的招數對付我這家大業大的師兄呢,原來也不過還是刺殺一途。好在我們這些日子也沒有閑著。今日楚兄才帶了這十個人來,想是十一位金烏使湊齊了?很好,也省得日後一個個抓起來費事。”
這一點倒是風晨說錯了,那十一人裏,算上補了柳蹠、窮奇和在南陽刺殺於他的老者的缺的三人,也隻有五位金烏使,另外幾人乃是金烏族扶桑山的六位長老與供奉。但這一點楚鳳歌自不告知。他也清楚當下時間寶貴拖延不得,於是也不再廢話,施展輕功便朝著風晨殺來。風晨也不甘示弱,舉刀便迎。龍弈本欲上前幫他掠陣,卻又頃刻間被緊隨楚鳳歌而來的一眾金烏族妖人淹沒,隻來得及喊了聲“小心”,便再無暇分心他顧。
風晨的“極夜”刀長僅有一尺七寸,楚鳳歌的一對判官筆更是隻有尺餘,二人用的都非尋常兵刃,因此你來我往之間已是幾近貼身搏鬥,可謂招招索命,處處凶險。黑刀“極夜”淩厲迅猛,快取直攻,後發先至,咄咄逼人;“鳳求凰”雖為奇門兵器,但卻如楚鳳歌人一般,筆落處清剛縱逸。刺挑引封之下,忽如騰蛇舞動,忽如鳳凰翻飛,讓人眼花繚亂。
龍弈這邊也是一著不慎便要流血身亡的所在。季無路為了護住龍牧天,背上已是挨了一刀,卻還是不要命了般以一己之力擋下了三人的攻勢。龍弈擎著“龍盤”,作盾牌用。這“龍盤”雖厚重,但好在他身強力壯,兼且自小抱著這“龍盤”長大,早已是如臂使指般純熟,因此在這建了奇功,為他抵住了不少攻擊。其實龍弈還有一招,名為“龍翼”,隻有極少數幾個親近的人方才知曉。乃是以棋盤上的三百六十一顆棋子為攻,黑白二色棋子各一百八十顆如羽翅一般凝於身體兩側,手中拈一黑子為引,控製著這棋子之翼,一揮之下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激射,當年他在牧山學藝時傳下此招演練給師父與師弟幾人看,就連風晨都不敢說能擋下這招。然而現在處於洛湖旁的茶坊酒樓的頂上,一旦施展此招,且不說會殃及無辜百姓,就連身邊的牧天、牧川、風晨幾人,也難免要受到牽連,因此百般顧忌之下,他也隻能放棄了這個念頭。
楚鳳歌似是許久沒huó dòng過手腳了,因此鬥得愈發酣爽。風晨卻是心下著急,他見那八人圍住了龍弈他們,雖然季無路拚死相抗,龍牧天也尚能自顧,但龍弈一人護著小牧川卻遭受著最多人的圍攻,他怎能不擔憂。幾次想要撤出身來,都被楚鳳歌死死纏住,擺脫不得。看著楚鳳歌一副不罷休的樣子,他也漸漸動了真怒。
然而此時,卻見湖麵上,幾隻小艇箭一般地駛來,每隻小艇上三五人,清一色的製式甲胄佩刀,看來這批人應是和季無路一樣的貼身護衛。稍頃,又聽一聲清亮的哨聲,回身望去,卻見“龍隱”一行與史之安帶領著的羽林騎越來越近。快馬蹄下生風,兵甲寒光閃閃,儼然一群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凶神,似乎昭示著金烏族的這次行刺似乎又要走向敗亡。
楚鳳歌的臉色終於黑了下來。隻聽他一聲輕喝,金烏族一眾人的攻擊便愈發凶狠。風晨本來一邊與他打鬥,一邊漸漸接近了龍弈幾人的戰圈,隻消再拉進一兩步的距離,他便能趁著楚鳳歌一招用盡新力未生的間隙,閃身過去收割幾個人頭,也好稍稍減輕他們幾人的壓力。然而楚鳳歌似也打出了真火,守勢愈少,攻勢愈緊,陡然之間讓風晨再無餘力應對其他。好在龍弈幾人見援軍將至,也抖擻了幾分精神,暫時還能應付的住。
金烏族其他八人也都暗自咬牙,好不容易今日得此良機,卻不想拚了這麽久竟寸功未建,實在是辱沒了金烏族與金烏使的名聲。眼見敵人的援軍兵馬越來越近,他們便都狠了狠心,寧肯求死也要傷敵性命。於是,除了愈發強勁的招式和各色暗器,那功力稍弱的幾位金烏族供奉還如南陽刺殺風晨的老者那般,瞅準了時機以斷肢解體為代價強行出手。好在龍弈有“龍盤”護著,沒能被亂刃擊中,隻是受了透過“龍盤”襲來的幾股內力激蕩之勢,氣血一陣翻湧。然而季無路和龍牧天便沒有了這麽好的運氣,那龍牧天大腿上,一道刀傷深可見骨,季無路更是淒慘,身上大小傷口十餘處,全憑一口真氣吊著,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等他見到那舟上一行人終於抵達加入戰團,龍主危機已解,終於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楚鳳歌見敵人援軍已至,大勢已去,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他罵了一聲“廢物”,便再不逗留,領著其餘幾人急速撤去。
風晨朗聲怒喝,“好一個‘冷麵青衫楚判官’,果然難纏。不過今日你既然來了,便也用不著走了。”說著便縱身追去。“龍隱”等人也緊隨其後,掏出掛在馬上的輕弩,一陣箭雨齊發,便有幾人哀嚎著跌落下來,再也逃不動了。
酒樓下街道上本來往來不絕的行人早已亂作一團,現在見一個個血人從天而降,更是嚇得尖叫四起抱頭亂竄。楚鳳歌幾人頭也不回,擠入人群便四散著各自奔去。風晨追了一段,奈何路人熙熙攘攘混亂無序,而那楚鳳歌似是又用易容術換了樣貌,眨眼之間便不見人影。他不甘地冷哼一聲,隻好將追蹤的事項全部交給“龍隱”,畢竟這是他們的專長。而後便原路返回了。
而在一處茶樓的門口,花辭樹抱劍而立。他並未如路上四處奔逃的遊客行人一般被剛才的刀光劍影嚇住,相反,他幾乎目睹了事情的全程。雖然剛才的打鬥隻持續了不久便不了了之,但那短暫的時間裏每一瞬的碰撞都是遊走在鬼門關前,這已是讓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作為一個“武癡”,他也對風晨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心念電轉之下,他已是下定了決心,這風晨,無論如何,他都與之戰上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