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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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上去。
淩琛心裏很清楚,她不願意,即便把現場的燈打亮,順利找到她,隻會增加她的逆反與抗拒心理。
畢竟觀眾買票是來看演出的,不是看你們的個人秀,所以很快淩琛就下場了。
表演很精彩,宋依依眼睛裏晃動著奇異的色彩,瞬息變換,一直到結束,她根本不知道演了些什麽,掌聲過後是散場,一擁而出。
她隨波逐流,心情矛盾。
他不過是說了一些話,她竟開始動搖。宋依依,別相信他!他是個騙子!
她打了輛車去了酒店悶頭鑽入了被麵中,兩種極端的念頭強烈碰撞,太陽穴傳來密密匝匝的針刺感,她頭疼欲裂,最後昏沉睡去。
沒有dá àn。
翌日醒得很早,大概天才亮起了一片灰藍。
打開門的時候,看見一團黑黑的影子,毫無形象的蹲坐在旁邊,她定睛一看,是淩琛。
他這是做什麽,苦肉計嗎?
宋依依的心狠狠的蟄了一下,她仰頭,麵容冰冷,手指麻木的推動著行李箱。
滑落與過道的地板,發出一記記的吱呀聲。
“別走。”
一雙手握住了她的,冰冷,執著。
宋依依緩緩的道:“淩琛,我原諒你了。”
淩琛驀地睜開眼睛,精銳的如同一直很清醒。
“但是”她話鋒一轉,用力的甩開他的指,“請你不要浪費時間了,因為我看見你,就會想起曾經的自己如何犯賤,如何犯蠢,所以你放過我,放過你自己,其實我和其他女人沒什麽不同,你隻是不甘心罷了。”
“宋依依,我昨天晚上說的,是真的!”
他依舊是坐著的姿勢,看起來有些頹廢。
他昨天說我愛你。
高傲如淩琛,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根本不計後果,正是如此,才讓人望而卻步。
他沒什麽不敢的,事事出人意料,沒有人會把感情寄托在一個不確定的人身上,變數太大。
宋依依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樣子,根本不像是高高在上嚴謹沉穩的淩琛。
“對不起。”
她眼中閃過一記決然,腳步鏗鏘有力。
過道裏,響起了一陣拳腳相擊牆麵的聲音,久久喘息才平靜下來。
宋依依越走越快,最後是跑的,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這樣的糾葛讓她很厭煩,早晚她不被淩琛逼瘋,也被自己給逼瘋了。
但是即便如此,淩琛終究沒放過她,無論她走到哪裏,他陰魂不散如同密網籠罩著她。以前,他的工作永遠是第一位的,宋依依如今害怕的是他若真的,一直跟著她,該怎麽辦?
難道這場鬧劇永遠沒有終點了嗎?
後來她也懶得管他了,看看淩琛能堅持到什麽份上,她不會妥協,不會心軟。
宋依依坐上了回頭車,竟然又回了青海湖,等快抵達時海拔漸漸高聳才驚覺,所以又在黑馬河住了一晚,臨時湊合的團,導遊依舊負責。
“妹子,下雪了,要不要去青海湖麵看看,我們開車過去。”
導遊熱情的招呼,宋依依婉拒,青海湖的天氣一向如此,一夕之內下雪或者高溫都是常有的事,土著居民見怪不怪。
宋依依裹了件大衣走到旅店的hòu mén,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一邊是雪山,一邊是青海湖,的確是很美的自然現象,她已經不想近距離欣賞。
沒過多久,頭發覆上了薄薄的一層,但是很冷,她沒有厚的羽絨服,整個人瑟瑟發抖,仿佛雪下到了她的皮肉裏,沁入骨髓。
正要回房間,房間裏其實也沒有空調,受條件限製,不過有電熱毯,起碼比待在外頭的好。
肩頭多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很大,很長,一看便是屬於男士的。
宋依依隻是微微抬眸,餘光掃到那個人的長腿,麵容立即變得慘白,驚慌失色!
她甩開羽絨服,泄憤似的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淩琛麵無表情之下,似有一股陰鬱。
但不知為何,他隻是平靜道:“我明天要回去了,衣服留給你吧。”
宋依依身體幾不可聞的一滯,未發一語,腳步不停。
在淩琛看來是鐵石心腸毫無動容。
“宋依依,你的心真狠。”
宋依依:“我們彼此彼此。你早該走了,不需要使用苦肉計,我在你那兒什麽時候重要了?”
不是要與逝者和事業相提並論,隻是他表現的越在乎她,曾經的放棄也同樣輕易,簡單。
“別鑽牛角尖,淩西是個病人,而且,我從來隻對你一個人感興趣,你不相信我的誠意嗎?你以為我放下公司一大堆的事,到這邊來,是閑得發慌嗎?”
他一副明明很想罵人,卻收斂著的模樣。將怒意壓在表層與內層之中,渾身透著寒氣,差不多直逼簌簌而下的大雪花。
宋依依不給自己任何心軟的機會,哧溜一下回房間鎖上了門,方覺一股暖意湧上來,驅散了寒意。
腦子裏回想著淩琛最後說的幾句話。
宋依依,其實你是害怕吧,害怕對我舊情難忘,害怕根本沒對我忘情。
宋依依不跟他口舌之爭,你越是搭腔,你越是與他較真,他便以為有了轉機,所以她的做法是最理智的。
西北這些地方,其實自然條件很惡劣,對於宋依依這種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孩子,是住不慣大西北的,她流鼻血的症狀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定居在這邊,她受不了。
輾轉反側,宋依依沒忍住,去窗口看了一眼,沒想到,淩琛現在在原地沒走,而且他的頭發上,雙肩上都覆著一層皚皚的白雪。
又是苦肉計?
現在的淩琛好像在重複她的犯賤,將姿態盡可能降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旅館前麵的空地上,他一動不動。
周圍很靜,隨著天氣的變暗,宋依依竟然可以聽清楚門口的任何風吹草動,包括她的團友們回來了,嘻嘻哈哈談笑風生,無憂無慮,聒噪與豔羨有時候一線之差。
就連有人經過她房間時,討論的問題,都一清二楚。
“門口那個男的一直站著幹嘛?”
“不知道,長得是帥,個子也高。不會是個傻子吧?”
“有可能,智商捉急。”
………
一小時過去了。
“天哪,那個人有病啊,雪那麽大得凍出病來!”
“別多管閑事,總不至於真的傻乎乎呆整個晚上吧。”
“聽說一會夜裏溫度還要低呢!”
“怎麽你心疼啊那一會倒下了,給人家打個110120?”
“別,我覺得他估計是求愛吧。女的挺心狠,都追到這份上……”
“……”
宋依依悶住頭,不想聽他們說什麽,但是窗口的雪越來越大,天黑,外麵的光線因為雪的銀白而明亮異常。
大朵大朵的下來要不了半夜就會積雪吧。
導遊交代過11點必須睡著,否則第二天是要生病的,地獄的差異,讓大部分人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變得差了,沒有人能例外。
宋依依心裏未必比淩琛平靜泰然,電熱毯的熱仿佛戳破了她的皮膚,將一寸寸本就要生生的刨下來似的。
怎麽辦?
確實,陰影下的淩琛已經到達身體的極限與負荷。
有很多人來勸他,獨獨沒有她,宋依依。
女人狠起來,男人根本沒辦法想象。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蠢事,明天最早班次的機票已經買好了,沒有選擇或者留下來的餘地,公司太長時間沒有總經理坐陣,蘇晨一個人終究是很難頂過去,有些東西他若是不親力親為,很難放心。
他對宋依依的情感太複雜了,喜歡是喜歡的吧,否則怎麽會衝動行事,但他又確實不甘心,很懷念當初變著法討好他呢?
他開始頭昏眼花,身體由不得自己控製了。
昏迷前,看到了一張臉,白得發光,他記得很清楚,是宋依依,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叫人心疼又懷念。
不過他還是沒能一鼓作氣的睜開。
再次醒來時,他已經敏感的聞到醫院的味道,身上的衣服沒少啊,簡陋的環境還是讓他微微皺眉。
是錯覺嗎?
宋依依怎麽會理他呢?
護士進來,看到他打著點滴的手亂動,立馬嚴厲嗬斥道。
破天荒,淩琛沒有責怪對方發脾氣之類。
“誰送我來的,誰報的警?”
“是一個女孩子,你女朋友吧,長得老好看。在你旁邊陪了很久,很擔心的樣子。”
淩琛整個人亢奮加緊張,出口沉著:“她現在在哪?”
“住院了。”
原來她身體不好,陪著陪著自個兒都不行了,倒在病床上,被同事發現,送到急診做了處理。
護士一個轉眼,哪裏還有患者?
淩琛毫不猶豫的拔掉管子,跑出去,不管自己病情有多嚴重。
果然,他在護士台找到了宋依依的名字。
跑的有點急,他氣息沉了沉,慢吞吞的走進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淩琛有一天怕這個女人的惡語相向,任何一個拒絕的字眼都叫他耿耿於懷!
宋依依閉著眼睛,麵色潮紅,睡夢中眉頭依然蹙著。
他走過去,伸出手,自然的撫摸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