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回家

    海棠和冬梅探頭一看，隻見院子外出現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那靛藍色長衫的正是海棠今兒在書院門口遇到的書生，小的是吉利。

    書生一直把吉利送到門口，這才收了傘，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大半。

    “姐姐，這是我們書院的助教陳先生，今兒我們提前下學，先生把我送回來了。”

    海棠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白麵書生是書院的助教，忙謝道：“多謝先生了。”

    陳子安低頭笑了笑，將手裏的雨傘收了起來送到海棠手邊：“我這是借花獻佛，這傘還是姑娘借給我的，我順便送令弟回來罷了。”

    家裏都是女孩，海棠也不好意思讓陳子安吃飯什麽的，陳子安轉身便要走，想起他送吉利回來隻有一把傘，頓時窘了，他回去沒傘了。

    海棠看出他的窘迫，禁不住笑了，又將他還回的傘塞到他的手裏：“你盡管拿去用吧，這傘又不值錢，就當是送給先生的，我家還有好幾把。”

    “這怎麽好意思，”陳子安待要推辭，抬頭見海棠戲謔的眼神，又紅了臉，便梗著脖子打著傘往雨裏去了。

    冬梅道：“這位先生倒是好心，不過怎麽看著呆頭呆腦的，像個呆書生。”

    海棠拍她一下，啐道：“別淨欺負老實人。”

    吉利不滿的說：“我們陳先生人可好了，長得也好看，你們都不許欺負他！”

    冬梅不屑：“瞧你得瑟樣，送你回來就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就要，就要！”吉利叉手哼道。

    見兩個又要杠起來，海棠忙道：“吉利回去換衣服吃飯，冬梅去煮茶，誰也別說了！”

    姐姐一發號司令，兩個隻能乖乖的聽令。

    此時此刻，海棠可沒心情管那書生呆不呆，好不好看，她捉急的是地裏的那些藥草，可別給大雨都衝毀了。

    一直到傍晚時分，雨勢絲毫不減，又是風又是雨的，人人都躲在家裏不出門。海棠這時心中已經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三七可是用靈泉好容易澆灌到這麽大的，若是給一場雨衝毀了，她豈不是要吐血。

    “不行！”她立即起來，擼起褲腿挽到了膝蓋上頭，露出兩截白生生的小腿，反正這大風大雨的也沒幾個人會看到，她不在乎了。

    “姐！”海棠正打著傘要往外走，冬梅急忙叫住了她，“別去，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海棠連忙製止她：“你一個小孩子，這個時候出去隻能給我添麻煩，好好待在家裏，我不去做什麽，隻是看看就回來。”說罷她隨手拿起了一個鋤頭出了門。

    冬梅焦急，看著姐姐消失在嘩啦啦的雨幕中，抬頭看陰沉的天空，時不時還有幾道閃電劃過。

    外頭又是風又是雨，時而一道閃電仿佛打在頭頂上，海棠踩著水出來，衣服幾乎濕了一半，鞋子早已濕透了。地麵水流成河，她好容易到了田坎邊，低頭一看，大吃一驚，隻見她們的幾塊地簡直被淹的如同小河，那苗兒就跟河上的浮萍一般。

    再看其他人的地麵，也都差不多。

    海棠急了，她想到應該是那排水溝挖的太淺了，這個時候倘若能夠把排水溝加深，或者也可以救一點三七苗。

    一陣風刮過來，一下子將她手上的油紙扇拉破了，她也顧不得那油紙傘了，扔了傘，提著鋤頭去挖溝，整個人淋得就如同落湯雞一般。

    才挖了幾下，雙腳就陷入泥濘之中寸步難行，海棠沒辦法，隻得脫了鞋子，使勁把鞋子拔出來擱在一邊，赤著腳在地裏挖溝，挖到半路時，陡然感覺到腳底一陣刺痛，便看到泥溝裏血色翻湧。

    她疼的眼淚打轉，夾雜著風雨，又兼著對草藥的心疼，心中難受極了，淚水簌簌的落了下來，滾滾的如同串珠子般和著雨水落在泥水裏。

    “海棠……”

    隔著重重雨幕，她淚眼朦朧的，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揉了揉眼睛，難道是被雨淋傻了？

    隻是這當兒，卻有一個撐著黑油傘的青衣男子出現在她跟前。

    “公孫……”她呆呆的望著他，“你怎麽來了？”

    男子惱火的看著滿身濕透的女孩，責備道：“真沒見過像你這種要錢不要命的！”

    公孫曜大步過來，拉著她的手，道：“快起來，我帶你回家！”

    海棠拉著他的手，拔腿時疼的齜牙咧嘴，公孫曜看那泥水裏血色翻湧一陣心驚，立即將傘遞給她：“拿著傘！”

    女孩不明所以的接過傘，他彎身一下子就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海棠一下子懵了，呐呐的說：“我還要挖水溝……我的草藥……”

    公孫曜嗔道：“這個時候了，還財迷心竅呢。”

    “可是……”她不甘心。

    他回頭看了一眼地裏挖了一般的溝渠，迅速將她抱到了之前她搭的草棚子裏，將傘交給了她。然後自己挽起了袍子，拿起她的鋤頭很快便將剩下的半天溝挖好了。

    雨水稀裏嘩啦的打在他身上，他沒有傘，渾身上下淋得透濕，雨水沿著他白皙的臉龐如水柱般流下來。

    海棠看著自己腳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依然在痛，可是她坐在這裏，看著他的背影，卻沒有方才一個人時那麽難過了。雖然伴著雨聲，可是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光是看著那人的背影，這心便“撲通”跳個不停呢。

    他為什麽會來這裏？怎麽又那麽巧呢？她埋下頭，若有所思的想著。

    公孫曜挖完了溝回到棚子裏，將鋤頭扔進了棚子，攔腰將她抱起來，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海棠雙眼雨蒙蒙的望著他，乖巧的點了點頭，“可是鋤頭……”

    公孫曜嘴角無語的抽了抽：“若是被人偷了去，我回頭賠一個給你。”他難以想象他抱著女孩，女孩懷裏抱著一個鋤頭的景象。

    海棠窩在他的懷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悄聲問：“你不怕別人看見說閑話麽？”

    “他說他的，與我何幹？”

    她抬眼，可以看到他的側臉，看到雨滴從他白皙的臉上滑落，看到他堅毅的下巴，看到他寬闊的肩膀。抱著她的手臂是那麽有力，仿佛隻要有他，便可以替她築起一道安穩的港灣。

    她的嘴角偷偷的彎起，努力的將手裏的傘舉高一點，遮住兩個人的頭。

    這個時候，雨漸漸的小了些，不過外頭一路人依舊一個人影都沒有，他抱著她，一路快走，很快就到了家門口。不過他並沒有進海棠家，反倒直接踢開院子門入了他的家裏。

    海棠驚詫：“怎麽不是回家？”

    他垂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著戲謔之色：“我可沒說回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