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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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都是假的
天黑了。
姬十三和桃夭兒坐在榻幾上,安靜的進食。
席間,姬十三吃飯的動作慢條斯理,看得桃夭兒忍不住跟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但是她這麽吃了一會兒,又覺得越吃越餓,桃夭兒按捺片刻,偷覷眼姬十三,最後決定破罐子破摔。
下一刻,靜謐的房間裏,猛地傳出“稀裏嘩啦”的吞咽聲,劃破一室的寂靜。
姬十三停筷,抬眸朝桃夭兒看去。
桃夭兒整張臉都埋在碗裏,吃得頭也不抬的。她筷子翻飛,夾菜扒飯兩不誤,這回輪到姬十三盯著桃夭兒了。
真醜,姬十三默念。
如果是個兒郎,那還能勉強接受。可你既然身為女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心裏雖然這麽想,姬十三順勢夾了一塊雞肉放到桃夭兒碗裏。
桃夭兒的碗裏突然多出一雙筷子,她頓了頓,莫名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但是吃飯最大,她一口咬住那塊雞肉,吃得風卷雲殘。
“我吃好了!”片刻後,桃夭兒從碗裏抬頭,滿足地咂咂嘴。
姬十三早就放下筷子,正靜靜欣賞她“豪放”的吃相。
此時,酒足飯飽的桃夭兒又披上了清秀文雅的皮,坐得端端正正,如果不是姬十三親眼目睹她不雅的吃相,怕是難以想象麵前這個女郎竟會如此不羈。
桃夭兒卻沒有那麽多顧慮,她吃完就想睡覺,但又怕姬十三重新提起“故人”這個話題,於是一言不發,裝作膽怯的模樣,不時瞅瞅他的臉色。
此時,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姬十三沉靜地跪坐,窗外一輪明月高照,印在他深潭不見底的眼中,竟也顯出幾分柔色,桃夭兒看著看著,擔驚受怕的念頭,漸漸被他皎潔如月的麵容吸引,不可自拔。
“陶然。”姬十三捕捉到桃夭兒臉上的沉迷,不動聲色。
“什麽?”月光很美,卻不及對麵的郎君俊美,桃夭兒眼睛眨也不眨地問。
“你心悅我?”姬十三低聲詢問,嘴角勾起溫和的弧度,眼神柔和下來。
“呃,嗯嗯。”桃夭兒愣了一下,敷衍道。
“有多心悅?”姬十三柔色不變,又拋出一個安全問題。
“啊?很心悅。”桃夭兒順口接下。
“為什麽心悅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姬十三在wěi zhuāng之下,手指抽緊。
“你好看!”桃夭兒這回沒發呆,不假思索地誇讚姬十三的美貌。
“……能心悅我到幾時?”聽到桃夭兒的“好看”,姬十三僵了僵,才繼續發問。
“我不知道啊。”桃夭兒隨意了許多,姬十三的問題都是沒意義的廢話,不,情話。
雖然這樣的問答沒什麽意義,但是她愛聽,甚至有些樂此不疲。
“這樣啊……”姬十三聞言,眉頭微皺,清雅的聲音裏難掩失望,桃夭兒看得微怔,有種犯錯的罪惡感。
“你從何時心悅我的?”趁著桃夭兒心神不定,姬十三拋出最後的也是他最想問的問題。
“三年”前。
話一出口,桃夭兒猛地刹住,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咆哮著危險,她的“年”字隻發了半個音,尾音被她及時收住。
但是已經遲了。
“三年前?”姬十三念叨著這個時間點,嘴角的笑漸漸隱而不見。
桃夭兒嘴唇微張,心髒陡然狂跳,她眼睜睜看著姬十三由春風滿麵,變成麵無表情。
上當了!
桃夭兒懊惱地皺臉,突然覺得自己蠢,一股濃濃的上當受騙感席卷而來。
他是誰啊?
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冷麵閻君姬十三!
你能安安穩穩地坐在他麵前已經是命大了,還不提防著點?
“回答我。”姬十三命令道。
他一邊問,一邊審視桃夭兒的麵部表情,事無巨細,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我,我……”桃夭兒有口難言,如同吃了黃連般苦澀,這酸爽突如其來,她幹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她的吞吞吐吐中,姬十三已經得到dá àn,他淡淡掃了桃夭兒一眼,開始審問。
“你幾歲了?”第一個問題。
“十五。”脫口問出。
“親人在哪裏?”下一個問題。
“都去世了。”還算流暢。
“家住何處?”繼續。
“江,呃,晉國。”磕磕巴巴,她說謊!
姬十三無語,連家在哪裏都要隱瞞,她到底有多少秘密。頓了頓,他繼續問。
“你和四皇子什麽關係?”
“偶然認識的人。”那還好。
“四皇子知道你的性別嗎?”
“不知道。”那就好,心裏舒服點了。
“先前有喜歡的人嗎?”
“有,不不,沒!”桃夭兒被這個問題一嚇,連連擺手。
“……你是貴族還是庶民?”姬十三盯著桃夭兒欲蓋彌彰的表現,心下不虞。
但審問審問,問的就是措手不及,他沒有停頓,語速越來越快。
“庶民。”
“家裏幾畝地?”
“十畝。”
“你接近我是否有不軌之心?”
“……沒啊,我心悅你還來不及呢!”幾畝地之後,就問不軌之心,桃夭兒愣了愣才想好說辭。
好吧,不軌之心和心悅,某種程度上可以掛鉤,姬十三勉強接受這個解釋。
“你是否習武?”
“……不。”桃夭兒想到自己的內力暫時沒了,這話也不算說謊。
姬十三緊緊盯著桃夭兒,對這個問答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他沒有追問,繼續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是心下卻疑惑不斷:這個陶然身份成謎,連家在哪裏都要隱瞞,她可能身手還算不錯,但達不到高手的程度,不然不會攔不住初一的劍。
他口中沒什麽問題了,但是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深。
“你去過晉國之外的地方嗎?”
“去過。”
問完,姬十三消停了。
桃夭兒頭皮繃緊,如臨大敵,警戒地瞪著對麵的姬十三。
姬十三將視線從桃夭兒臉上挪開,端起茶盞,抿口茶,看樣子是不打算再問了。
“你稍等片刻,我拿鑰匙給你卸下鐐銬。”
潤完嗓子,姬十三起身,朝櫃子走去,他掃了桃夭兒一眼,留了個心眼。
“呼!”桃夭兒喘氣,擦擦額頭上的細汗,最後捂住胸口。
這種打聽的方式,也隻有姬十三幹得出來了。
這麽想著,姬十三轉身回來,他手裏拎著一串鑰匙,黑色的,和鐐銬配套。
在桃夭兒餘悸未消的時候,他走到她身邊,將鑰匙插進孔,輕輕一轉
“哢噠。”鎖開了。
“你自由了。”姬十三握著桃夭兒的手腕,垂眸輕聲道。
“嗯!”桃夭兒終於放鬆,連鐐銬都給她解下,他肯定相信她的話了!
“自由之後,你就跟著我吧……你叫什麽名字?”姬十三正說著寬慰的話,突然話音一轉。
“桃”隻發出單音,桃夭兒脊背繃緊,心跳如鼓,她視線散亂片刻,好險!
“陶然。”三息之後,她才將突如其來的心慌壓下去,勉強把話說完。
姬十三陰晴不定,在這短短的時間,陶然臉色大變,差點都要一口氣厥過去,可是明明這個問題最容易回答不過了,不是嗎?
感情……她的名字也是假的啊?
房間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良久,桃夭兒輕咳幾聲,成功喚起男人的注意,她看著姬十三黑沉的臉,試圖粉飾太平。
“瑜郎……我洗漱怎麽辦,還有睡哪?”
姬十三不言,冷冷盯著她。
“瑜郎?我的衣服也破了,穿什麽衣服啊?”
“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我後背痛得狠呢!你就不管了?”
姬十三聽到“痛”,這才收回不善的視線,挨個處理桃夭兒的生活事宜。
“以後讓侍女為你擦身,臥室隔間裏有榻,你睡那。”
“把你所有的男裝換下,以後穿女裝,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就說是陶然的同胞mèi mèi。”
“後背的傷需要靜養,你不要隨意走動。”
桃夭兒聽姬十三為她安排得頭頭是道,不住點頭。
“哎,等等,如果陶然是我哥哥,那我就不能用陶然的名字了呀!那我叫什麽好?”
姬十三見她將換名字說的輕飄飄,越發肯定“陶然”定然不是她的真名,想到此,他又是一陣不虞。
“自己想。”
“哦。”桃夭兒沒察覺姬十三的心情,她懶得改名字:“那,要不就叫陶冉吧!”
“好。”姬十三被桃夭兒這麽一說,又不確定了。
他深深盯著桃夭兒,眼神變幻:說她在意這名字,她的態度實在是輕慢,說她不在意吧,她又直接用諧音。
陶然。
陶冉。
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姬十三猜不透,又是一陣氣悶。
“時間不早了,我去讓侍女來。”
想不透就不想了,他會查到的,姬十三垂下眼,緩步走出房門。
桃夭兒見姬十三出門,端著的肩膀塌下,她小聲抱怨:“主公怎麽變得這麽壞了!居然用美色引誘,心腸可真毒!”
“哎……”她長歎一口氣,聲音裏滿是懊惱和後悔,“本來差不多能糊弄過去了,他又問名字……哎喲,不僅背痛,心也痛了。”
桃夭兒趁著沒人,在屋裏長籲短歎。
屋頂卻有一雙眼睛靜靜盯著她。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