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如宰牛羊

    在百忙之中，萬俟烈長臂一揮，斬斷射向他左肩的箭！

    轉頭，他冷冷地盯了一眼守衛長。

    箭矢如流星般飛過，迅速地在人群之中穿梭。萬俟烈直直盯著他，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

    緊接著，在守衛長忍不住瞪大眼睛時，萬俟烈移開目光，視線鎖定在一根直衝他而來的箭矢上！

    此時此刻，所有的動作都放慢了，守衛長眼睜睜地看著萬俟烈雙手握刀，手腕微轉，刀背便與一根流箭相撞！

    由於施力的是刀背，而非刀鋒，所以這根流箭在箭杆中部受到重擊後，並沒有折斷。而就是這不平衡的受力點，讓箭頭猛地偏離，改變了原來的方向。

    守衛長愣愣地望著這根箭在空中打著旋，隨後竟然朝反方向射來！

    “嗖！”

    尖銳的箭頭劃破了空氣，挾裹著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這明明隻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箭，看在守衛長壓力，卻帶著箭雨流星鋪天蓋地的鋒芒！

    萬俟烈已經完成了這一擊，嘲諷似的盯了眼守衛長，隨即立即扭頭，繼續收割著守衛們的頭顱。

    他的姿態是那麽隨心所欲，漫不經心，竟是毫不在意那根箭是否擊中目標！

    “噗！”

    守衛長腦中還在盤旋著萬俟烈那驚才絕豔的回擊，冷不丁的，隻覺得胸口上多了一物。

    他木了一瞬，才在撕扯般的劇痛中，驟然回神！

    “這，這不可能！”

    守衛長慢慢低頭，盯著胸口，隻見心髒處上留著箭羽，箭身已經徹底沒入血肉之中！

    他隻看了一眼，臉上的肌肉就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臉色瞬間發青。

    “我……”守衛長站了幾秒鍾，隻說出一個字。

    隨即身子晃了晃，不受控製地朝後倒了下去。

    彌留之際，他睜著眼睛注視著萬俟烈，刀鋒刮過之處，盡是熱血噴灑！

    那些熱血，都是他兄弟們的命啊……

    在對隊友的痛心和將死的酸楚中，守衛長睜大了眼，迷迷瞪瞪地想：

    明明他是一個神射手，怎麽會被人射死了呢？

    但是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人告訴他。

    他死了。

    草原。

    初五氣急敗壞地出去後，婦人坐在帳篷裏，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

    那個迷路的青年，能在草原上走丟，說不定方向感不太好，要是他朝別的方向走了，說不定還會找不著他的家！

    想到此，婦人朝小女孩喊了聲：“朵拉，我出去一下，你在這裏看著鍋！”

    “好的！”小女孩想也不想地點頭。

    “等等……”

    就在婦人想要出門時，角落中的阿奶動了動。

    她放下手中的棒針，自初五進門後她就一直很安靜，現在終於出聲了。

    “別出去。”

    阿奶的眼睛不太好，她朝婦人的方向看過去，隨即抓著拐杖，艱難地撐起身子。

    “今天，我們就搬家！”她用散光的眼緊緊盯著婦人。

    “啊？為什麽啊？”聽到要搬家，小女孩簡直要跳起來了。

    “我們才搬過來幾天啊！怎麽又要挪窩了？這裏水草多，正適合牛羊啊！”

    婦人在吃驚過後，也是不解。

    “是啊，這裏挺穩定的，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裏待到他們回來……”

    阿奶似是被婦人的話激怒，拄著拐杖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你懂什麽！”

    阿奶瞪著那雙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朝婦人看去，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罪？要被處死的！”

    婦人一驚！

    “處死？為什麽？”

    “是啊，阿奶你怎麽這麽說？”小女孩也搭腔。

    “我不過是接待了一個客人，難道這也犯了死罪？”

    婦人實在是不解，她結合阿奶的話，再想想自己剛做的事情，還是沒想通。

    “哎……你確定那個人是我們的胞族嗎？”阿奶長歎一聲，忽然頹然地坐下。

    “什、什麽？”

    婦人被阿奶的話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

    “他喝不慣羊奶，說的話也有問題，要是他是出去做生意，怎麽可能沒人通知他我們搬地方了？”

    說著，阿奶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而婦人已經驚呆了。

    “你是說，那個答木是中原人假扮的？

    愣了會，她忽然捂住嘴，難以置信地反問。

    “哎……”

    阿奶坐在毯子上，又歎了口氣。

    “事已至此，你千萬別對人提起，有人到過這裏！”

    想到自己說了那麽多關於戰事的消息，婦人眼中劃過驚恐，不住地點頭：“是，是！”

    小女孩迷茫地望著自己的阿媽和阿奶，沒領會兩人的意思。

    “你們在說什麽啊？答木叔叔怎麽了？”

    “什麽答木？那就是一個騙子！是一個比狐狸還狡猾，比豺狼還惡毒的騙子！”

    阿奶本已經平靜，但是聽見朵拉天真的話，忍不住用拐杖捶地，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朵拉，你聽阿奶的話，那些中原人都很狡詐，而且不是我們死，就是他們亡！”

    “今天你阿媽泄露了機密，明天在戰場上，我們的族人就會死得更多，聽明白了嗎？”

    小女孩第一次見阿奶情緒這麽激動，嚇得後退幾步，躲到婦人身後去了。

    “好了好了，別嚇孩子！”

    婦人也有些六神無主，但是看著受驚的朵拉，還是忍不住勸阻。

    “你就不是個好榜樣，別教壞了孩子！”

    聽到婦人的話，阿奶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兩人！

    “算了算了，我們快收拾東西吧！那個中原人要是再找過來，我們說不定就要活不成了！”

    “是是！”

    婦人正心虛著，見阿奶不想再提，忍不住鬆口氣，立即開始收拾東西。

    朵拉跟在婦人屁股後麵，仍然有些怯怯。她趁著阿奶轉身收拾線團的時候，拉了拉婦人的手。

    “阿媽……”她低聲的說。

    “嗯？”婦人有些疑惑地低下頭。

    “答木沒有殺我們哎，所以，他是不是好人啊？”

    聞言，婦人的神情緊張起來，她一把捂住朵拉的嘴，做出噤聲的手勢！

    正在忙碌的阿奶若有所覺，但是隻是她眉頭皺了皺，沒吱聲。

    初五領著眾暗衛，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

    他知道自己的wěi zhuāng不算完美，所以見到那個老奶奶行為有異時，當即就猜到自己暴露了身份。

    但是那又如何呢？

    那個帳篷裏全是女眷，一個男丁也無，難道還要他shā rén滅口？所以初五沒別的選擇，隻得迅速問話，早點離開！

    “頭兒，你在裏麵有沒有暴露身份？”

    正是騎馬疾行中，一個暗衛離初五近，順口便問了一句。

    初五直視前方，眼神銳利，聞言，想也不想地甩道：“管他呢！”

    說完，他一個不留神，不小心將迎麵而來的風嗆進喉嚨：“咳咳，咳咳！”

    “媽的，哪個人在背後罵老子？！”初五的心情本就不好，又被勁風來了這麽一下，氣得青筋直冒！

    “別說廢話了，我們趕緊回去！哎，真氣死老子了！”

    初五因著暗衛的話分了下神，但是想到正事，他又心塞不已。

    “是！”

    “是！”

    ……

    涼城是晉國的邊陲之城，萬俟烈進攻的地方就是此地。

    城門被破之後，這裏便陷入一片人間煉獄！

    匈奴與守衛們廝殺聲與兵器相交的鏗鏘聲混在一起，拚殺的人在呐喊，受傷的人在哀嚎，每分每秒都有人永遠倒下，躺在血泊中，再不能呼吸……

    此時已經快日落西山了，家家戶戶要麽在用晚餐，要麽已經上床休憩。在這安逸的時候，乍然聽見打打殺殺聲，幾乎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啊啊啊！打過來了？快躲起來！”

    “我好像聽到城門被破的聲音？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我聽錯了？”

    “當家的，別睡了，趕快起來，蠻子又來了！”

    “娘，我好困，想再睡會兒……”

    “不能睡！我們躲地窖裏！”

    城內百姓的住宅區與城區以一道高牆為界，互相分隔。

    城裏的街道上，有商鋪的住戶可以待在商鋪中過夜，但是在城中沒有地皮的人家，還是要回家的。

    零星幾個行人沒回住宅或是酒樓，還在大街上慢悠悠地晃蕩著，但是他們根本沒想到，隻不過磨蹭了一會兒，就撞見城門口的大事！

    一時間，行人驚聲大呼，趕忙四散奔走。

    城中還有兵士在，在守衛們遇襲片刻後，便接踵而至！

    但是匈奴人數眾多，萬俟烈的勢頭又實在太猛，幾個照麵下來，晉兵明顯感覺到敵軍攻勢凶猛，他們根本不敵。

    破城不過數十秒，烽煙便已經燃起，臨近的城池上站著哨兵，遠遠的，他們就看到狼煙升入半空，那是涼城！

    “快快，有敵情，你們帶兵趕去涼城！”

    “是！”

    “趕緊收拾東西，我們走！”

    喘息著，萬俟烈看著冉冉而上的白煙，微微眯眼，下一秒他突然大喊道：“狼牙，你們先去！我在這裏守著！”

    “是！”

    狼牙回頭的時候，一把劍正好削到他胳膊上，劃下一道口子！

    他惱火地看了眼傷自己的晉軍，長臂掃過，一顆頭顱便掉了下來。

    “我的人，跟我走！”他吼道，率先朝那些緊閉的商鋪奔去。

    其他人緊隨其後。

    萬俟烈揮著長刀，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如狼的眼神盯著狼牙的背影。

    再看看前赴後繼的晉軍，萬俟烈有些嘲諷地說：“當真是，如宰牛羊……”

    說著，他舉起長刀，伏低身子，朝晉軍的騎兵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