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敗露

    暗衛之所以有所懷疑，隻是因為一個巧合。

    忽錐出門時，走得比較急，寢室的門隻是虛虛地掩著，風一吹就開了。

    那時還是白天，宮人們都在其他地方值班，所以一排排的屋子裏，基本上空無一人。

    在這個全王宮排查的時候，在一扇扇緊閉的房子裏，忽然出現一個大開著門，被風吹得“咣當”作響的屋子，實在不得不讓人多想。

    看守此處的暗衛，從發現異樣的瞬間，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四下觀察了下，隨後閃身進到屋子裏，發現裏麵空無一人，心中的懷疑浮現，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他找到敬事房的人，按照住處的名單開始查。

    令人奇怪的是，這本應該是間空屋子，至於住戶，查無此人。

    暗衛更加疑惑，懷疑愈發深刻，找到這間屋子隔壁的宮人盤查。

    宮人們麵麵相覷，莫名其妙中，還夾雜著些許驚恐：

    “怎麽可能？住在我們隔壁的人，沒有登記在冊？”

    聽到這裏，暗衛已大致猜到，住在這間空屋子的人，應該就是敵人的細作無疑了。

    當即，他的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抽絲剝繭地問道：

    “是，此人著實可疑，你們作為他的鄰居，有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一個宮人瑟縮著，有些膽怯地回道：

    “我們不知道他平時做什麽，反正這個門一天到晚都是閉上的，除了偶爾能見到他，我們和他基本上不接觸。”

    另一個宮人沒有吭聲，他的嘴唇下拉，拇指和食指相撚，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糾結。

    觀察力也是暗衛訓練的一項內容，暗衛自然沒有放過宮人的微表情，當即，他指著那人問：“你有什麽想說的？”

    “啊？”那宮人一驚，磕磕巴巴地說：“我什麽也不知道，就是，就是有次在半夜的時候，好像聽到隔壁的人喊了聲五公主什麽的，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嫌疑以上，證據不足，在此種情況下，簡直貼切無比，這也是暗衛猶豫的原因。

    姬十三與周清聽完了全程，期間禦書房安靜無聲，個人皆有思量。

    “主公，五公主身份不比常人，而且隻是宮人所言隻是捕風捉影，貿然審問，在朝堂上影響不好。”

    周清掃視著姬十三的神色，先一步將後果擺在台麵上，以免他忍不住失控。

    話音剛落，周清和暗衛感到周身一冷，空氣也令人窒息。

    安靜！

    姬十三眼神晦澀，站了半晌後，沉聲說：“密切關注五公主晉蘭的起居動向，一有異動，原地擒拿！”

    霎時間，周清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鬆了口氣，笑道：“是，若是能人贓並獲，那才叫無可辯駁，心服口服！”

    姬十三的眼眸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在晉蘭不知道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多出了十幾雙眼睛，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那晚，在晉蘭狠狠“警告”過忽錐之後，她的心思就不在萬俟烈身上了。

    接風宴上姬十三在眾rén miàn前暈倒，她眼見著那場麵，著實擔憂。找了禦醫後，在反複詢問下，晉蘭終於確定姬十三並無重傷，還是很開心的。

    晉蘭以為是萬俟烈信守承諾，難得對自己冤枉人有了一絲歉疚。不過這絲歉疚實在少得可憐，具體就表現在她讓忽錐休息幾天，沒有傳喚他，權當做福利。

    當然，她大發善心隻是一方麵，最近王宮中發生的大事太多桃夭兒不知所蹤，姬太後遷出王宮，還有孝期將盡……

    每天光聽石竹稟告宮人的傳聞，就花了她不少精力，疏忽之下，她也就沒有發現忽錐不告而別。

    晉蘭不關心忽錐的死活，暗衛們卻每天抓耳撓腮，哪怕查出那人隻言片語的消息也是好的。

    但是他們失望了。

    暗衛們跟蹤了晉蘭好幾天，見她每日都很低調，待在宮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很關心宮中的八卦，並無不對勁的地方。

    初一全程把控著進度，見手下人跟蹤了幾天依舊一無所獲，心裏極不爽快。

    不過，就在他以為今天又要兩手空空的複命時，傍晚，情況突然出現了轉機！

    “五公主，今天禦膳房的一個姑子偷偷告訴我們，王上好像決定讓大婚慶典照常舉行呢！”

    晉蘭足不出戶，但又想知道宮裏的消息，石竹便是她的耳目，所以在傍晚這個固定的時候，石竹便將一天的所見所聞匯報給她聽。

    這幾天談論楚十公主和姬太後的話題已經不多了，現在所有人關注的焦點是姬十三的婚事大婚典禮的另一個主人公不在，他將會怎麽做呢。

    “什麽！”

    乍聞這個消息，晉蘭失聲尖叫，音量也沒有控製好，刺耳又大聲！

    趴在屋頂上的暗衛沒有防備，耳膜受到了音波尖銳的攻擊，被震了一下才恢複過來我的天哪！

    公主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房間裏，晉蘭尖叫之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死死盯著石竹，厲聲責問：“說清楚！桃夭兒那個賤人都失蹤了，十三郎還要成親？和誰？楚夕顏嗎？！”

    “這個啊，姑子說，這消息是從內侍那裏漏出來的，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

    石竹低下頭，不敢直視晉蘭怒氣凜然、毫無溫度的眼神。

    躲在窗外的暗衛，角度正好能看到屋裏的情形，當他注意到晉蘭堪稱可怕的臉色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五公主的表情好嚇人！

    主公娶不娶妻，娶誰為妻，這應該不關五公主的事吧，居然發這麽大脾氣……

    暗衛在心裏默默嘀咕了一句，眼神沒有離開晉蘭的臉，隱約覺得有些不正常。

    晉蘭盯著石竹，目光不善。

    “真是個沒用的，連這點消息也查不到！”

    說著，暗衛見到晉蘭突然冷笑：“不過，楚夕顏就算了吧，就憑她狗皮膏藥的樣子，十三郎也不會看上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石竹低眉順目地站著，明智地保持沉默。

    暗衛搖搖頭，對晉蘭嘴裏不饒人有些不讚同，就在他分神的時候，底下的晉蘭沒停口，還在肆意發泄著自己的焦躁。

    “還有桃夭兒，簡直就是個娼婦，得了十三郎的寵愛還嫌不夠，我倒是希望她死在外麵，永遠別回來！”

    將楚夕顏和桃夭兒罵了個遍，晉蘭歇了會，盯著不言不動的石竹，她的火氣騰地又竄上來！

    “愣著幹什麽？趕緊把忽錐喊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石竹愣了下，隨即點頭：“是，奴婢現在就去傳胡內侍。”

    胡？

    窗外的暗衛沒察覺到異樣，但趴在屋頂上的暗衛卻皺起眉來，努力回憶自己之前查的名冊。

    服侍五公主的內侍，宮人，有姓胡的嗎？

    他怎麽沒有一點印象？

    暗衛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性，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等到他能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沒記錯後，石竹小步快跑著，急匆匆地回來了。

    “五公主！五公主！胡內侍不在！”

    晉蘭已經坐回椅子上，聞言臉色沉了一分：“哦？不在？你有沒有去找？”

    石竹想到她去的時候，那些宮人圍著她問話的情形，神色焦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五公主，奴婢去找了，但是住在胡內侍隔壁的宮人說，上午侍衛也沒找到人，還說那間房子根本就無人居住，現在人根本找不到”

    頓了頓，石竹覺得自己耳邊還盤旋著宮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定定神，她捂著胸口問：

    “五公主，那個忽錐到底是誰啊？”

    晉蘭呆住了。

    從石竹提及“侍衛也沒找到人”的那一刻起，她就深切地意識到，完了！

    侍衛去找忽錐，還能是為什麽呢？

    她才不信隻是單純的查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發現他的身份了！

    怎麽辦？

    姬十三查到了忽錐身上，會不會順勢摸到自己的尾巴？

    等等，忽錐不在住處，那會在哪裏？

    在石竹不掩著急的視線裏，晉蘭腦子裏一片亂糟糟，在這個瞬間，猶如知道自己將要被抓獲的囚犯一樣，各種各樣的念頭蜂擁擠進頭腦，漲得她頭疼欲裂，啞口無聲！

    就在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時，在晉蘭和石竹看不見的地方，暗衛們興奮得頭皮都要炸了！

    天哪！

    那個住在空屋子裏的不知名細作，竟然真的來自五公主！

    一瞬間，在房間的角落處，悉悉索索的細碎聲響陸續傳來，緊接著又恢複原狀。

    如果有人能看到此時的景象，必定會感到很吃驚，畢竟在一個密閉的院子裏，出現無風自動這個奇景，還是很讓人生疑的。

    其實暗衛們隻是挪動了位置。

    便能互相看見了，在場數十個人躲在暗處，比劃著手勢交流。

    幾秒之後，有一個伸手最輕巧的人突然從景觀灌木裏鑽出來，閃身離開院子，直奔禦書房！

    屋外所有暗衛都炸鍋了，屋裏卻還是一片死寂。

    石竹杵在晉蘭跟前，見她像是發怔了似的，久久不說話，試探著問：“五公主，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