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殺意

    千裏之隔，晉國王宮。

    隨著姬太後的離去，宮內的暗樁一個個拔起，姬十三順著忽錐留下的線索，很快就查到晉蘭身上。

    被初一領著走，晉蘭失魂落魄地行在半路上，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但是“忽錐”這個名字，就像魔咒一般，在她的頭腦中回響，一遍又一遍。

    到底怎麽回事？

    忽錐的事，除了萬俟烈的人，隻有她知情她連石竹都瞞著，怎麽會被其他人知道？

    還有，不過是幾天沒有召見，忽錐為什麽會失蹤？

    他究竟去哪裏了？

    難道是榨幹了她的利用價值，便將她當成棄子，一個人跑路了？

    晉蘭越想越覺得心慌，但是時間不等人，到了這個地步，她有種窮途末路的困頓

    讓人不得不心生絕望！

    從初一現身的那刻起，晉蘭就一直處於這種心理折磨中，慶幸還沒來得及升起，當頭就拋下一盆涼水，把她打回原形。

    細思恐極下，短短的一段路，晉蘭走得大汗淋漓，冷風吹過，便是一陣涼颼颼。

    “到了。”初一停下腳步，冷聲道。

    “什麽？”晉蘭嚇了一跳，神經兮兮地反問，驚懼讓她的臉上失了血色，寡淡又單薄。

    “五公主，王上在裏麵等您，請進。”初一轉身，姿態很恭敬，眼神卻毫無波動。

    “我、我……”

    晉蘭張張口，抬頭一看，就見匾額上金光閃閃的“朝殿”兩個字，頓時驚魂不定！

    “進來呀，五公主！王上已等候多時了！”出聲的是姬大。

    他靠在朝殿門前的柱子上，懶洋洋地望著晉蘭驚懼交加的神色，莫名嗤笑一聲。

    既然已查清與細作聯絡之人，他便棄了其他的追查方向，直接等待最後的判決。

    晉蘭慢一拍才注意到柱子前站了人，見到姬大，她瞳孔緊縮，心髒狂跳不止

    初一身份特殊，她並不知道他是暗衛隊長，以為隻是個普通的侍衛，所以一路走來，還能分點心神東想西想。

    但是等姬大也站在這裏，用一種審視罪犯的目光盯著她的時候……

    晉蘭兩股戰戰，嘴唇哆嗦著，發怵的涼意在心底流淌，滲透到全身，冰冷一片。

    “侍衛長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晉蘭站在門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望著姬大的眼神中，竟然摻雜著些許討好。

    “清不清楚，你自己心裏有數，難道你現在還想自欺欺人啊！”

    姬大不接茬，摸著自己的小胡子，又笑了笑，隻是那笑意不及眼底，還透著一股子諷刺的意味。

    在這樣的目光下，晉蘭有種無所遁形的困窘。

    她不想丟人，但是此時麵對姬十三，性命攸關，這是比丟人更讓她恐懼的事。

    抖著嘴唇，晉蘭笑得很勉強，很難看：“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她想再辯解幾句的時候，朝殿的門突然開了！

    晉蘭僵住，眼角掃到黑色絲綢的衣擺，話說到一半，霎時失聲。

    姬十三身穿金絲黑袍，冠冕束發，沉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晉蘭。

    “咳，主公……”

    姬大眼見姬十三臉色不好，知道他不想再等，幹咳一聲，動作迅速地走到晉蘭身後，一把扼住她的手臂，就像對待真正的罪犯一樣，扣押到姬十三麵前。

    “疼！我是公主，你怎麽敢？”

    晉蘭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乍然就見到正主，頭腦還沒有清醒，手臂就被人狠狠地朝後掰，她條件反射地叫了起來。

    姬十三冷眼盯著晉蘭叫喚，等到她慢慢安靜下來，冷冷地掃了眼姬大：“快點，獄典司的人早就到了。”

    “是是！”盯著姬十三凜然的目光，姬大壓力很大，連忙壓著晉蘭朝裏走！

    姬十三將視線移到晉蘭臉上，見她心虛得甚至不敢抬頭，眼神中迅速劃過一絲殺意。

    言罷，他沒有看晉蘭一眼，緩步回到上首，落座。

    “什、什麽？”

    “獄典司？放開我！為什麽要我見那些人？”

    聽到“獄典司”這個能治小兒夜啼的字眼，晉蘭簡直要瘋了，仰頭看姬十三的背影，她蹬腳試圖逃開姬大的控製。

    但是姬大的手很穩，眼神也很利索，沒有手下留情，他手上施力，直接把晉蘭推到門裏

    唰！

    門裏門外是兩個世界，進了大殿，幾十雙眼睛瞬間黏在晉蘭身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晉蘭慌亂地掃了一眼，就被嚇得肝膽俱裂！

    右邊坐著的是史官，桌子上有準備好的筆墨紙硯，那人右手握著毛筆，盯著她，就要下筆的樣子。

    左邊，三位提審犯人的刑官等在一旁，見晉蘭來了，三人相貌不同，但是表情卻是相似的冷然。

    除了這幾人外，晉蘭還看到了好多重臣，他們齊刷刷地朝她看去，神色各異，有震驚，有懷疑，有不解，有憤怒……

    但是哪怕這麽多人在場，大殿裏的所有人好似都被掐斷了喉嚨，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鴉雀無聲！

    身處其中，凝重肅穆的氣氛撲麵而來，晉蘭腦海空白一片，什麽也想不起來，幾欲窒息。

    晉蘭在大殿門口磨蹭的時候，殿裏的人其實能聽到外麵的動靜，不過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動作，隻是沉寂地望著姬十三緩步下來，開了門。

    此時還是白天，周清奉姬十三之令，召集了在王宮裏值班的大臣旁觀這場審訊。

    當然，倉促之下，所有大臣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不過一見典獄司和史官在側，就算再傻，也能猜到一二。

    這是要審判什麽人吧？而且王上這麽重視，連史官都在場，到底是什麽事，居然要記錄在史冊裏？

    在眾人心思各異時，滿腹的疑惑，在殿門打開的一瞬間，皆化作了然！

    五公主晉蘭！

    今天要審判的人，居然是她！

    怎麽可能？五公主犯了什麽事，為什麽王上和獄典司的人如此嚴陣以待？

    一時間，眾人且驚且怪，心思發散開來，也沒有人吭聲，大家都揣著複雜的情緒，靜觀事態發展。

    姬十三端坐在龍椅上，銳利的眸光掃過所有人的臉，將他們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

    頓了頓，他將視線移到晉蘭臉上，語調極冷：“諸位愛卿，今日這場審判的對象，是五公主晉蘭”

    姬十三出聲，所有人神色一凜，豎起耳朵，聽今天的主題。

    “五公主通敵叛國，勾結敵軍，在宮中設下細作，與敵軍裏應外合，此事證據確鑿，孤請諸位旁觀，以作見證。”

    ！！！

    在姬十三說第一句的時候，反應快的人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不由得勃然色變！

    隨著他一字一句，將罪名闡述清楚，更多的人立時震驚，他們瞪著眼，在這一瞬間，不是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就是覺得姬十三在說瘋話！

    五公主有罪就有罪，不過這個罪名怎麽想也不至於是“通敵叛國”吧！

    而且，王上還說了什麽？

    證據確鑿？

    此時的大殿，除了淡定依舊的史官，和麵不改色的典獄司三人，其餘的人瞬間騷動起來。

    晉蘭自進門的一刹那，就覺得腿軟，又被姬十三當眾揭穿罪名，心理防線已臨近崩潰！

    在這麽多人毫不遮掩的注視下，晉蘭眼前一陣陣發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

    晃了晃身子，她哆嗦著兩條腿，小聲地反駁：“我，我沒……”

    “五公主。”

    不等晉蘭說完，姬十三就打斷了她的話。

    “在你為自己辯解之前，侍衛們已經從你的床下搜出了信件，上麵寫的，都是匈奴六王子與你聯係的內容，如此”

    說著，姬十三停頓了一秒，鋒利如刀的眼神，直刺晉蘭的眼底：“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信？

    什麽信？

    晉蘭腦袋發暈，順著姬十三給的思路，心慌地反駁：“怎麽可能？那些信我用完就燒了，不可能藏在床下，留作證據！”

    也許是因為自己說的是實話，晉蘭的音量很大，還能從中聽出幾分被冤枉的義正言辭！

    聽在在座眾人的耳裏，清清楚楚，石破天驚！

    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匪夷所思地瞪著晉蘭！

    這是……承認了？

    “甚好。”

    等待片刻，姬十三眼見著殿中所有人的神色從半信半疑，轉變成篤定，眼神劃過一道暗芒。

    “五公主，這回孤不會再打斷你了，你可還有什麽冤屈要上述？”

    冤屈？哪裏有狗屁的冤屈啊！當事人都承認了，難道還能絕地反轉，巧舌如簧，再說出個一二三來？

    大臣們還是難以置信，聽姬十三給的“機會”，隻差沒大吼“王上，沒什麽可說的，臣懇請您即刻捉拿五公主歸案！”

    晉蘭在情急之下，壓根就沒想過姬十三竟會用這種詭辯的辦法，誘使她將自己的秘密脫口而出，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之後，腿軟得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到底幹了什麽？

    直接就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在那麽多雙眼睛的見證下，根本就沒有證據確鑿，辯無可辯！

    恍恍惚惚的，晉蘭慢慢抬頭，仰望著姬十三殺意橫生的眼睛，渾身是徹骨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