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醫生看到床單上的血跡，臉色也不由一變，她抬眸朝蕭戰看了一眼，似乎有點兒畏縮，眼神閃躲半晌都沒有應聲。

    蕭戰的目光在旁邊兒那b超機上掃了一眼，臉色更沉冷了幾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驀然拔高了，“回話！”

    那滿是威懾的語氣把那女醫生嚇得一個哆嗦，低著頭小聲回著，“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來就是來給她做b超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是剛把機器給插好，都還沒來得及開儀器呢，蘇棠她就突然衝過來，用枕巾勒住這個男人，然後把他給敲暈了。”

    那女人把事情都解釋了一遍，目光朝床上那血跡瞄了一眼，這才猶豫著回道：“我並沒有檢查過她的身體，隻是聽那個人說……蘇棠在這裏三個月，似乎一直都沒來例假，應該是……懷孕了。”

    懷孕這兩個字驀然劈進他的腦海裏，讓蕭戰整個人都愣住了。

    在她受盡委屈被囚禁在這裏的三個月裏，肚子裏竟然……還有他們的孩子嗎？

    不對！

    “如果是懷孕了，那這血跡怎麽解釋？”

    那女醫生忙用力搖頭，“我沒有給她做過檢查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

    她看著蕭戰那冷厲地表情，縮著脖子頓了半晌才回了句，“如果她是真的懷孕了，這樣的突然出血，很可能是……動了胎氣，有流產的跡象。”

    一陣尖銳地刺痛驀然襲上心頭，喉頭跟著湧出一股腥甜，蕭戰臉上的血色都幾乎要褪盡了，以拳抵唇連咳了好幾聲才勉強將壓下那一股血氣。

    他還沒來得及追問什麽，蕭離墨突然從外麵兒衝了進來。

    蕭戰的目光立刻落到了他的身上，急聲問：“人找到了嗎？”

    “沒有，不過我找到了這邊兒的監控室。”蕭離墨說著，衝蕭戰揚了揚他拿到的監控錄像。

    “他應該是怕這裏人太多，反而會引起人懷疑，所以隻留了這一個男人在外麵兒監視著蘇棠。”

    “那些監控二十四小時都在運行，我查了一下，監控錄像似乎還是被同步傳輸出去的，不出意外，我爸那裏也能看到這邊兒的情況。”

    蕭離墨說起蕭馳的時候，語氣都明顯低了幾分，“剛才有保鏢傳過來消息，說是詢問路人，有人看到一個身形像蘇棠的女人，被一個男人帶到車上離開了。”

    “隻是道聽途說，不確定真實性，最重要的是……就算那真的是蘇棠，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誰帶走了，萬一是我爸的人……”

    蕭離墨這話剛出口，蕭戰已經大步朝地下室的門口走了過去，同時吩咐留下的兩名保鏢，“把醫生和這個男人／都帶回頤天園裏關起來，我回去親自審。”

    “是！”那兩名保鏢恭敬地應了一聲，一人壓製住那醫生，另一人則把地上那男人給捆了起來。

    蕭離墨看蕭戰的神色不對，忙追過去問：“你這是要到哪兒去？”

    蕭戰沒回他的話，大步出了地下室。

    蕭離墨追上去的時候，蕭戰的車子從他的身邊兒飛馳而過。

    他透過車窗看到蕭戰的側臉，注意到他臉上那狠厲到近乎瘋狂地眼神，突然想到什麽，心都猛然提了起來，忙開著自己的車子追了上去。

    蕭戰的車子一路風馳電掣，開到蕭馳家門口的時候，他一腳踩下刹車，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把守在門口的保安都給嚇了一跳。

    眼看著蕭戰下了車，他忙迎了上去，“蕭戰少爺，您是來找離墨少爺還是找蕭馳先生？他們兩個今天一前一後出門了，這會兒都不在家。”

    蕭戰聽到這話，腳步驀然頓住，“蕭馳出門了？”

    “是。”那保安隻是看門的，也不知道內情，隻以為蕭戰是急著來找人的，怕耽誤蕭戰的事兒，忙據實都說了，“大概十幾分鍾前吧，先生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就離開了。”

    十幾分鍾前？那也就是說，他離開囚禁蘇棠的地下室趕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通知蕭馳了？

    蕭戰僵立在原地，緊抿著唇半晌都沒有說話，身子挺直如同緊繃的弓弦一般。

    門口跟著又傳來一聲急促地刹車聲，蕭戰沒有回頭，那保安循聲望去，驚喜地喊了一聲，“離墨少爺，蕭戰少爺過來找您……”

    蕭離墨沒有理會那保安，大步走到蕭戰的身邊，臉上的表情忐忑又壓抑，咬了咬牙，沉聲說了句，“對不起……他畢竟是我爸。”

    “我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罪無可恕，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他……”

    “所以你就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通知他逃走？”

    蕭戰猛然轉過身來，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他明知道棠棠懷孕了還把她關在那種地方！就因為受了今天那樣的刺激，棠棠甚至有流產的危險你知不知道！”

    “他有種什麽招數都衝我來！哪怕真刀真槍往我身上捅爺都敬他是個漢子！可他做了什麽？”

    “囚我妻害我子！現在還指望讓我寬宏大量原諒他？蕭離墨！我他媽是人不是神！”

    蕭離墨被迫仰著頭，對上蕭戰那雙血絲密布的眸子，他的嗓子裏像是被堵了一塊兒鉛一樣，唇輕顫著，半晌才從嗓子裏擠出一句，“我隻希望……能留他一條命。”

    蕭戰用力一把將他推開，咬牙冷笑，“那你最好祈禱你能護著他一輩子不被我找到！”

    “我不指望你能大義滅親，但是蕭離墨，我找到他的時候，你要是一定要是非不分護在他麵前……到時候別怪我不講兄弟情分！”

    秋夜的冷風迎麵刮過來，那刺骨地涼意直往蕭離墨的骨頭縫裏鑽。

    他眼看著蕭戰決然轉身，忍不住想，現在蕭戰隻是知道了蘇棠可能會流產，他和蘇棠的孩子可能沒了，就已經對蕭馳動了殺心。

    那如果再讓他知道當年就是蕭馳對他下藥，讓他害了自己的父母……那蕭馳根本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活路了吧？

    讓他眼睜睜看著蕭戰要了蕭馳的命……他做不到。

    蕭離墨閉了閉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苦笑，眼看蕭戰拉開車門就要上車，他揚聲說了句，“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問過他了，他沒有派人去帶走棠棠。”

    蕭戰扶著車門的手微僵了一瞬，什麽話也沒有多說，坐上駕駛席“砰”一聲狠狠摔上車門，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從他眼前絕塵而去。

    蕭離墨知道，從今以後，不止是蕭和蕭戰結了梁子。他和蕭戰，也永遠回不到曾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