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雞蛋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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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下人結婚早,喬奶奶還不到六十,身子骨硬朗,腿腳靈便,不管莊稼地裏,還是家務活,都幹的井井有條。

    喬月點點頭,學著奶奶的動作,幾次下來,惹的奶奶嗬嗬直誇自家孩子聰明。

    “媽,咱家老丫頭以後是享福的命,田裏的活不會也沒事兒,”喬安平也疼愛女兒,但是男人比較含蓄一點,心疼歸心疼,也說不出什麽肉麻的話。

    “也是,封家那樣的人家,進出坐的是小車,住在軍區大院,哪裏有苦頭吃,我家老丫頭就是有福氣。”喬奶奶一臉的欣慰。

    提到未來的親家,喬安平也很高興,“封瑾那孩子,可真是不得了的人物,聽說軍銜又升了,年紀輕輕,已經是上校。”

    “哎喲喲!那得是多大的官?可惜就是性子冷了些,不愛說話,正月十五那回見著,我都不敢看他。”喬奶奶唏噓不已,想她一個農村老太太,見著那麽大的官,還能挺直腰杆坐著,已經不錯了。

    不過那天,他好像有重要的事,隻匆匆點了個頭,就走了,讓人感覺不容易親近。

    喬月剛學會拔秧,正幹的津津有味,聽他們提到結婚,再想到記憶裏的封瑾,頭皮像是要炸開似的。

    聽說是上上輩子的交情,喬月的爺爺,當年從戰壕裏救了封瑾的爺爺。

    這份恩情,到了喬月他爸這一輩,封家還是沒能放下。

    封瑾的爺爺急了,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非要在活著的時候,把孩子的親事定下。

    算起來,喬月攏共隻見了他兩次,兩次都嚇的要哭了,躲在奶奶懷裏,根本不敢看他。

    “奶奶,爸,你們不覺得他年紀太大了嗎?”不管以前的喬月咋想,反正現在的她,還不想結婚呢!

    整整大了十歲,真的很老嘛!

    她很嫌棄,非常非常嫌棄。

    喬安平樂嗬嗬的說道:“誰讓你出生晚了十年,要是早出生幾年,你爸現在都能抱外孫了。”

    “在孩子跟前,瞎說什麽呢!”喬奶奶訓斥他,轉頭又溫和的跟喬月說,“丫頭,你聽奶奶說,老一輩的人都說,年紀大的會疼人。”

    這話說的,喬奶奶自己都不相信,那個封瑾,看著也不像是會疼人的,凍死人還差不多。

    喬奶奶隻好又改了口,“咳,性子冷淡些也沒事,反正你這丫頭話也不多,過日子嘛,湊合著過就成。”

    喬安平也道:“封家那邊說了,等咱們忙過這一陣,就來提親,先把親事訂下,過三年,到了十八歲,再辦婚事。”

    “爸,我才十五歲呢!”喬月急了。

    上校算個球,跟她有毛關係。

    喬奶奶輕聲安撫,“也沒說讓你現在嫁,先訂下,那麽好的親事,不抓緊了,被人搶跑了咋辦。”

    喬月很無語,搶就搶唄,她巴不得呢!

    喬陽來回挑了幾趟秧把,站在田頭,甩著草帽扇風,“小妹,別幹了,去看看我下的魚網,要是有魚,中午咱家就能加菜了。”

    喬奶奶也催她,“去吧去吧,咱家幾隻母雞也要下蛋了,得去看著,要不然又得被那幾個小子偷去吃了。”

    “那我下午還來田裏幹活!”喬月在渾水裏洗了手,拎起秧馬凳,又蹚著田泥走回田梗上。

    喬老太樂嗬嗬的笑,笑的臉上皺紋擠在一塊,“我們家老丫頭,今兒變勤快了。”

    喬安平也道:“這丫頭以前嬌氣的要命,今兒居然主動下田幹活,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是她長大了,懂事了!”喬奶奶倒是沒想別的,隻覺得欣慰。

    喬月拎著布鞋,在家門前的石跳上,洗了腳上的泥巴,隨便晾一下,便穿上了鞋襪。

    “咯咯噠!咯咯噠!”院子裏的母雞,撲騰翅膀,從窩裏跳出來,伸長了脖子,急著給主人報喜。

    喬月順著聲音走過門樓,雞窩就在西院牆邊上,牆外麵是奶奶種下的棉花跟玉米秧,已經長的齊腰高了。

    院牆下掏了個洞,好讓雞鴨們進出方便,不用再從院子裏經過,避免了院子裏到處都是屎。

    雞籠裏隻有一個雞窩,母雞們輪流蹲在裏麵生蛋,還挺守規矩。

    喬月探頭去看,雞窩裏除了幾根雞毛,啥也沒有。

    雞蛋呢?咋不見了,難道這家夥虛報成果?

    這時,院牆外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拿到了嗎?”

    “那當然,瞧瞧,都在這兒呢!”

    “趕緊走,我快餓死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走遠。

    喬月撇了撇嘴角,冷笑著,抄起家裏趕鴨子用的竹竿,就朝外麵跑去。

    竹竿的頂上栓著一塊破布,每次一揮竹竿,鴨子瞅見了,都得嚇掉頭就跑。

    **

    說起方四牛,村裏人人喊打。

    他絕對是村裏的一大禍害,哪家有雞,啥時候下蛋,他摸的門清。

    要不是怕偷雞會被大人找shàng mén,他才不屑於偷幾個雞蛋呢!

    三個熊小子,揣著剛偷來的雞蛋,跑到一處沒人的地方。

    點上火堆,用樹枝吊起一隻搪瓷缸,裏麵裝著水,架在火上煮雞蛋。

    “四牛,聽說你把喬月腦袋開瓢了,她在家躺好幾天,你不怕她哥來找你算賬?”說話的是黑小子,又黑又瘦,名叫張大寶,跟方家是鄰居。

    方四牛盤著腿,人五人六的坐在地上,黑黝黝的臉上,盡是無所謂,“他們一家都是窩囊廢,一巴掌下去,也拍不出半個屁,老子能怕他嗎?”

    聽著搪瓷缸咕嘟咕嘟的泛著泡,方四牛又懶洋洋的撐下個懶腰,“誰讓喬月那丫頭嘴欠,咱幾個偷點雞蛋,屁點大的事,她還敢去告狀,我不揍她揍誰!”

    還有一個少年,名叫楊樹,梳著二分頭,賊笑著問道:“她要是再敢告狀,你還打不?”

    “打,當然打,老子繳了她的辮子,讓她當禿子去!”方四牛一臉蠻橫,這時肚子又叫了起來,“雞蛋煮好了沒有?老子快餓死了。”

    “應該行了,趕緊拿下來。”楊樹伸手去端搪瓷缸,燙的直抽氣。

    “剛下的雞蛋,就他媽的香。”張大寶跟餓狼似的,撈起一個雞蛋,顧不得燙,剛剝了殼,就往嘴裏塞。

    “那是,剛從雞屁股拉下來的,能不新鮮,”楊樹不甘落後,也飛快的剝了雞蛋殼。

    “滾你娘的,會不會說人話!”方四牛踹他一腳,手裏的雞蛋已經剝了一半。

    三個臭味相投的少年,相視一笑,再也沒有比偷吃更爽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