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夏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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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文辛苦,  謝謝大家

    他是被太陽光照醒的。臨街的窗戶,  隻有每天早晨的時候能被太陽光照到。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隨身聽已經沒電了,  窗戶外頭本來停著一隻麻雀,撲棱一下翅膀飛走了。門外隱約傳來輕微的動靜,  他下了床開門出去,  見盛昱龍拿著杯子喝水。

    大概是真的渴了,盛昱龍接連喝了兩大杯,喉頭隨著咕咚咕咚的喝水聲滾動著,一身腱子肉在白日的光裏散著蜜色的光澤,可能喝得有點急,有些水從他嘴角流出來,  滴在了輪廓分明的胸膛上。因為揚臂的動作,修長的腰部伸展開,褲腰更低,腹部的毛露出的更多,  絨絨的一片,整個人隨意不羈,痞氣更勝。他放下杯子往洗手間走,這才看到了陶然。

    陶然穿了個白色的t恤,下身是個白色的三角褲,胳膊和腿都是白的,  俊秀挺拔,  白皙光滑,  整個人顯得特別幹淨,有青春的香氣。

    盛昱龍似乎忘了家裏有他這個人,麵上略有些吃驚。陶然叫了一聲:“六叔。”

    一句話把盛昱龍從宿醉中拉了回來,“嗯”了一聲,轉身去了洗手間。洗手間的門咣當響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了嘩嘩啦啦的撒尿聲。陶然扭頭一看,竟然門都沒關,於是便過去將門給帶上了。盛昱龍回頭看了他一眼,陶然也沒什麽表情。

    他覺得他這個六叔,陋習還挺多的。

    “我見你原來的牙刷牙膏都是直接放架子上的,為了區別開,我買了兩個杯子,藍的是你的,白的是我的。”他說。

    盛昱龍又“嗯”了一聲,問:“大哥大嫂走了麽?”

    “沒有,住小區賓館裏了。”

    洗手間裏傳來了水聲,盛昱龍估計要洗澡,一時半會出不來,陶然便又回到了自己房裏,穿好衣褲,將窗戶推開。

    早春的陽光透過梧桐樹的枝丫照過來,街上一輛車都沒有,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遠處突然傳來叮鈴鈴鈴的校園鈴聲,和他們縣高中的鈴聲一樣。

    1998年的二月十二,農曆正月十六,周四,是報道的日子。

    盛昱龍擦著頭推門進來,問說:“他們住哪個賓館?”

    陶然嚇了一跳,回頭說:“就昨天吃飯旁邊的那個賓館,紅房子賓館?”他不確定。

    盛昱龍隻穿了個大褲衩,身上還掛著水珠,陶然見他用的竟然是自己剛買的浴巾,本來想要說一聲,可還是忍住了。

    “昨晚上睡的還行麽,我聽你媽說你有點認床。”

    “睡的很好。你洗完了麽,洗完的話我就去洗漱。”

    盛昱龍說:“去洗吧。浴巾你買的?”

    陶然點點頭,說:“這樣就能一人一個了。”

    “不用買,家裏有不少,下次再買什麽提前跟我說一聲。等會你去看看你爸媽起來了沒有,起來的話一起吃早飯。”

    “好。”

    陶然到了洗手間洗臉刷牙。盛昱龍回臥室穿好衣服還不見他出來,推開洗手間的門看了一眼,結果看到陶然正彎著腰洗頭,大概是怕濕了衣服,褲子和上衣都脫了,隻穿了個白色的三角褲,包裹著挺翹的臀,兩條腿又白又直,背上沾了許多泡沫。盛昱龍看他一手搓頭一手拿著噴頭不方便,便進去說:“要我幫你麽?”

    誰知道他這一出聲,卻把陶然嚇了的一哆嗦,盛昱龍就笑了,說:“給我吧。”

    “你怎麽都不敲門。”陶然眯著眼睛,拂著額頭的泡沫說。他其實剛才就想說了,盛昱龍進他臥室也是直接推門進的。他們家不管是他進父母的房間,還是父母進他的房間,都必定敲門。這是劉娟從小就教他的。

    “咱爺倆還敲什麽門,又不是大姑娘。”盛昱龍把噴頭拿過來,一手按著他的頭一手給他衝。頭上的泡沫全都衝了下去,隻是盛昱龍把水開大了一點,熱水衝的陶然幾乎不能呼吸,順著他的臉往下流。盛昱龍見他耳後還有泡沫沒衝到,便伸手幫他抹了一把,觸手溫熱細膩,誰知道陶然卻猛地一顫,伸手擋了他一下。盛昱龍便笑了,知道他脖子敏感怕癢,於是便用熱水去衝。熱水從他的耳後衝過去,耳後又慢慢移動他的脖子,陶然覺得那熱水衝擊到皮膚上的感覺異常怪異,熱的很,心也跟著燥熱了起來,他本是彎著腰,屁股就頂到了盛昱龍的腿,盛昱龍眼睛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水把陶然的內褲都濺濕了。

    “好了。”陶然說。

    盛昱龍伸手關了水,伸手把毛巾遞給了陶然。陶然擦了擦頭,說:“謝謝六叔。”

    盛昱龍“嗯”了一聲就出去了。陶然要換內褲,所以拿了架子上搭著的衣服就回了臥室,本來想把內褲洗了,又怕耽誤盛昱龍時間,就搭在了椅子上,穿上衣服趕緊出來了。

    陶建國和劉娟也才剛起來,劉娟說:“你爸鬧頭疼呢,老六呢?”

    “六叔在昨天吃飯那個餐館坐著呢,叫我上來看看。”

    “你跟他說等十分鍾,我喊你爸起來。”

    陶然從樓上下來,見盛昱龍大腿上坐了個大波浪的女人,長相穿著都很豔麗,摟著盛昱龍的脖子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盛昱龍笑朝那大波浪臉上吐了一口煙,煙霧繚繞著他的眉眼,帶著莫名的色。隻是盛昱龍似乎很注意在他跟前的形象,見他下來,他伸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那女人便從他身上挪開了,回頭看陶然。

    陶然在旁邊坐了下來,說:“我爸才剛起來,說等一會。”

    那女人扭頭看他,笑著問盛昱龍:“這位小帥哥是誰啊?”

    盛昱龍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我侄子。”

    “少忽悠我,你哪來這麽大的侄子。”那女人一邊說一邊又瞅了瞅陶然說,“明天晚上八點啊,龍哥可千萬賞臉。”

    她說罷就扭著身段走了,身上的香味有些濃,陶然微微皺了皺眉頭。光看外表,他覺得這就是另一個餘歡。可他對餘歡並沒有一絲好感。

    “誰啊?”他問。

    “一女的。”盛昱龍說。

    陶然心想我還看不出是個女的麽。不過他也隻是隨口一問,不追問。他很注重個人隱私,希望能給盛昱龍做個示範。

    陶建國和劉娟過了二十多分鍾才下來。盛昱龍有他的事忙,一起吃了早飯就要走了,陶建國說:“我們送陶然去學校,你忙你的。”

    盛昱龍把鑰匙給了陶然,去前台結了賬就走了。劉娟問他昨天睡的怎麽樣,陶然說:“挺好的。”

    他吃的快,吃完就去隔壁的音像店逛了,竟然在那現了王菲去年的新專輯《王菲1997》,這個專輯是去年9月份出的,他在他們縣城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竟然在這裏找到了。

    他正猶豫著,就見劉娟在他身後說:“又要買,昨天不才跟你說了,家裏的錢是大風刮過來的麽,亂花。”

    陶然低聲說:“我找了好久呢。”

    不過他還是沒敢買。陶建國還是鬧著頭疼,劉娟懶得理他,挽著陶然的胳膊去一中報道,報道完之後一家三口繞著一中走了一圈,一中很大,也很美,他們三個都是頭一回到這麽美的校園裏。

    “大學裏比這好,”陶建國說,“你好好學習,北大清華比這大多了,未名湖,清華園什麽的。”

    劉娟瞥了他一眼,說:“說的跟你去過似的。”

    陶建國說:“沒去過還不能聽說過,北大清華要不好看,那還有哪個學校好看。”

    “依我說長海大學也不錯,離家近,沒比北大清華差多少。”

    “我兒子是考北大清華的人,你少在這拖後腿!”

    劉娟就笑了,對陶然說:“你能考上北大清華是最好,不過你壓力也不要太大,老師都說了,依你的成績,考個好大學肯定是沒問題的,學好了,到哪都能有出息。”

    陶然點點頭。

    不過他沒把他媽的話聽到心裏去。這一次轉學不容易,肯定花了不少錢。他父母工資都不算少,尤其是縣城那樣的小地方,他們家也算略富裕的人家了,但是陶建國和劉娟都是看重眼下的人,有多少花多少,家裏積蓄不多,又要時不時幫他姥姥家一把,估計也沒多少錢。而夫妻倆費這麽大勁幫他轉學到一中,還不是衝著北大清華去的。

    從學校回來才十點,又幫他買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到中午了,一家人又在早晨吃飯的地方吃了午飯,劉娟和陶建國就準備回去了。工作日,他們都是請假來的,下午的工不想缺。如今不比往常,請假都是要冒風險的。陶然十八年來,幾乎沒有過一天離開過夫妻倆的視線,走的時候劉娟特別舍不得,眼眶都紅了。陶建國說:“看你這點出息,過幾天就會回家了。”

    “明天周五,下午放了學我就能回家了。”陶然說。

    “別啦,剛來,學校和你六叔那裏都有很多事要忙,下周周末再回去,明天就別來回折騰。”陶建國說,“晚上見了你六叔,替我帶個好,說有空請他喝酒。你在這也要懂事,別給你六叔添麻煩。”

    陶然點點頭,送夫妻倆去車站。

    他們長明縣是距離長海市最近的縣,所以專門有一路公交,但是趟數比較少,所以每一趟車人都很多,買了票也未必有座。陶建國和劉娟上車的時候已經坐滿了,過道裏也站滿了人,夫妻倆勉強擠進去,就站在門口朝陶然揮手:“回去吧回去吧。”

    車子開動的時候劉娟沒站穩,一下子倒在陶建國懷裏,夫妻倆就笑了,劉娟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事一樣,湊到窗戶口上喊:“要吃好,早飯得吃,別顧著省錢,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知道了。”陶然素來沉穩早熟,聲音不大,清冷沉靜。他揮了揮手,覺得有些傷感,又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看著公交車駛遠了,才往回走。

    早晨還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卻有些陰霾了,可是悶熱,他將棉服解開,尋著記憶往紅房子小區走,走了一會回頭看,車水馬龍,公交車已經看不見了。他站了一會才又往前走,手插到兜裏的時候,竟然摸到了一盒磁帶。

    也不知道他媽什麽時候買的,又是什麽時候塞到他口袋裏的,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沒有。

    可是劉娟買錯了,估計她隻看到他拿的是王菲的磁帶,卻沒看清是哪一個,買的是王菲一張老專輯。驚喜不成,反花了冤枉錢。陶然笑了笑,嘴角又抿起來。起風了,並且風越來越大,他把磁帶裝進兜裏,可能要下雨,他就奔跑了起來,風吹亂了他的頭,好像他的人生都要從此刻起乘著風飛起來了。

    “我定了鬧鈴,怎麽沒響……誒,我的鬧鍾呢?”他一邊穿衣服一邊下了床,看到他的鬧鈴在鞋邊躺著,趕緊撿了起來,看看時間,竟然已經七點了!

    七點,上早晨最後一堂課都來不及了。

    盛昱龍眯著困乏的眼睛,他今天睡的特別好,以至於到現在還很困:“遲到了?”

    “怎麽辦,都七點了。”

    “那就別去了,就說身體不舒服。你現在去也晚了。”

    陶然想到趙友中那嚴厲的眼神就有些犯怵,還真的認真考慮了這個建議。現在第二堂課估計都開始上課了,他現在去,還要當著全班老師和同學的麵敲門開門,還要跟解釋,想想就覺得窘迫。

    盛昱龍說:“再睡一會。”

    陶然怎麽可能再睡得著,起來洗漱了一下,下去買了早餐。

    不過盛昱龍卻睡了懶覺,沒有起。陶然說:“你再不吃,我買的包子和粥就涼了。”

    盛昱龍這才坐了起來,大概是今天睡的好,所以心情也不錯,把陶然留給他的包子和粥吃完都沒吃飽。

    陶然上午去學校,果然在課間的時候被趙友中叫到了辦公室,不過這一回並不嚴厲,反而勸他說不要太用功:“學習固然重要,可是身體更要緊,你六叔說你天天看書到半夜,早晨又起那麽早,身體怎麽吃得消,晚上早點睡,早晨就能起早一點,其實時間是一樣的。”

    陶然隻是點頭稱是,才想起盛昱龍和趙友中是認識的。

    從辦公室回來,柳依依見他麵色如常,便問說:“老趙有沒有罵你?”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