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加一更以示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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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文辛苦,謝謝大家
“陪什麽?多大點病?”盛昱龍說, “上你的課去。”
“我都請了假了, 兩天。”再過兩天就是周末, 加起來四天時間,也夠了。
盛昱龍不是病的起不來, 也不是手腳不方便,其實不陪護也沒事。但住院的人, 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也實在可憐。他專門打電話問了劉娟, 劉娟也覺得他應該去陪著。
學業固然要緊,但情意更要緊。他們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陶然去陪護,是帶了書本去的, 大部分時間不是看書就是在做卷子。盛昱龍住的是四人間, 其他三人都有三兩個家屬, 就盛昱龍沒有。陶然覺得自己來的很對。他覺得男人也是人, 是人都是有情感的,盛昱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 即便心如崗石,但多少還是會有些寂寥吧。
他是很懂這些的。
隔壁床的家屬問他是誰,盛昱龍笑著說:“我侄兒。”
他們都誇陶然長的帥, 精神。陶然沾了白淨的光, 人如春風一般, 又乖巧懂事, 話雖然不多, 但有禮貌,尤其心思細,將盛昱龍照顧的無微不至。盛昱龍動一動他似乎就能知道盛昱龍是要上廁所還是要喝水,總是能早一步察覺到盛昱龍需要什麽,不光鄰床的誇他懂事,盛昱龍也被照顧的舒舒服服的。盛昱龍沒事的時候就躺在那看陶然寫作業,本來很無聊的事,也能看的興致盎然。
陶然坐的是鄰床家屬借給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寫作業剛剛好,他寫作業的時候神情非常認真專注,但隻要盛昱龍一動,立馬就會抬頭看他一眼,又很機敏。盛昱龍越看越喜歡。
他覺得陶然一向討人喜歡,也不隻是因為模樣的緣故,性格也確實可人疼,是沒理由不愛的類型。
市醫院距離紅房子小區很遠,陶然第一天晚上十點多回去,早晨五點多就過來了。鄰床的家屬說何必這麽辛苦,倆人在病床上湊合一夜也就過去了。陶然覺得也是,他怕盛昱龍晚上有需要,於是第二天就留了下來。
不過他也沒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屬就是這樣。盛昱龍說:“你還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個賓館住一夜。”
“不用,我這樣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這樣陪的。”
“這樣睡冷。要不你和我擠一擠。”
“有暖氣,一點都不冷,而且我還穿了羽絨服,你看,多厚。”陶然是準備充分的,他還帶了個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沒有那麽嬌弱,別人都能這樣陪護一夜,他為什麽不能,沒道理不能。
他就那麽睡了一夜。半夜的時候四下裏寂靜無聲,隻有最靠裏的那一床病人出輕微的鼾聲。盛昱龍怕他凍著,把被子大半都勻到了他身上,自己卻是了無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並不能看到陶然的臉,一則病房裏隻開了小燈,很暗,二則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幾乎遮住了他的臉。
陶然的父親陶建國,當了很多年兵,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典型的大老爺們。陶然小時候看父親就像是看天,覺得陶建國鋼鐵一般無堅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氣的時候,陶建國卻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後很久,陶建國喝醉了酒還是會哭。他那時候是有些驚異的,因為他覺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還要多。劉娟告訴他說,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為人知的柔軟。即便是再堅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需要憐愛的時候,這並不會減損這個男人的尊嚴和魅力,反而會讓一個男人更有光輝。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來,剛動了一下,就輕輕地叫了一聲。盛昱龍問說:“麻了?”
陶然還在睡眼惺忪中,因為坐著睡了一夜,渾身難受,笑著趴在床上點了點頭。腿麻到極致的時候真是讓人欲生欲死,他笑著把臉埋到被子上,難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龍看到他漲紅的臉,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陶然笑著說:“好麻。”
盛昱龍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著睡了一夜,臉上硌了紅印子,盛昱龍便摩挲著他的臉,手背蹭過去,像是要把那些紅印子給撫平。腿上的酸麻讓陶然無暇去顧及臉上的異樣,他又有些難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來照顧盛昱龍,陶然是心甘情願的,兩個都是男人,按理說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可說起來也是很奇怪,要是擱在以前,盛昱龍在他麵前過於暴露,他的反感和驚異遠大於羞恥感,如今卻不知道怎麽了,盛昱龍輸液的時候要去廁所,他幫忙舉著吊瓶在後麵站著,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聽見那些嘩嘩啦啦的尿水聲,他卻覺得說不出的羞恥和窘迫。他心裏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該看到的東西。
盛昱龍也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他的不自在,盛昱龍大概是能察覺出來的,卻沒像從前那樣逮住機會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靜,安安靜靜地拉開拉鏈,安安靜靜地尿尿,再安安靜靜地提上褲子。抖還是會抖,隻是偶爾會回頭看他一眼。
然後就會看到陶然垂著頭,盯著地麵上的水漬看。醫院的廁所不知道為什麽地上總是濕漉漉的,泛著光。
“那邊是個鴿子房,”柳依依指著遠處一處閣樓跟他講說,“那條街現在是花鳥街,你要是想買花,就去那裏買,就是現在品種比較少,再過幾個月,就什麽花都有了。”
“我去過那裏,不過見那裏好多老頭在打牌。”
柳依依笑著說:“我們都叫老人街,這附近的老頭老太太都去那邊打牌。”一輛汽車忽然從拐角開了出來,濺起地上一灘泥水,陶然把柳依依擋在身後,被濺了一褲腿的泥水。那輛車卻停了下來,盛昱龍探出頭來喊:“陶陶!”
“六叔。”
“放學了?上車,六叔帶你下館子。”
陶然猶豫了一下,柳依依卻笑著說:“你去吧,下周見。”
柳依依說著便背著包跑了。盛昱龍盯著她背後盯了老半天,問陶然:“女朋友?”
陶然趕緊擺手:“不是不是。”
他倒不怕盛昱龍誤會,就怕盛昱龍會告訴他媽,那他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盛昱龍難得見他緊張,推開車門讓他上來:“咱們吃個飯,下午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周六,他們高中是周六下午放假,每周都是一天半的休息時間。陶然說:“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不光是送你,還有點東西要給你爸媽帶去。”
陶然也沒問盛昱龍這幾天是在哪裏過的,吃飯的時候盛昱龍問他學習怎麽樣,在這裏住的慣不慣,陶然回答的都很簡短,慢慢地兩個人就都默默吃飯了,吃完的時候盛昱龍才問:“你在家也這樣麽?”
“嗯?”陶然愣愣地看向盛昱龍。
“話這麽少。”
陶然才知道他在說什麽,盛昱龍說:“別是跟我在一塊太拘謹了。”
“沒有。”陶然說。
他本來就話不多,跟盛昱龍也確實算不上很熟。盛昱龍大概也不知道要怎麽跟他相處,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家稍微準備了一下,陶然換了條褲子,兩個人就往長明縣出了,陶然平時都會午睡,這一會吃飽喝足,坐上車就開始犯困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現已經到了縣城,卻不是長明縣。
盛昱龍見他醒了,立即開窗戶扔了手裏的煙:“先去你三叔家一趟。”
盛昱龍和陶建國他們兄弟幾個,年齡不一,但卻是部隊裏的好兄弟。1985到1987年,盛昱龍不過是剛入伍兩年的一期兵,陶建國已經是三級士官了,思想覺悟很高,屬於個人服從國家,哪裏需要就到哪裏做釘子的那種人。為了響應國家號召,陶建國主動申請了轉業,這幾個兄弟都是一起的,根據兵齡有的算退伍,有的算轉業。當時主動申請退伍或者轉業可以優先安排工作,陶建國就進了家鄉的軋鋼廠,其他幾個人也都進了國企工作。
不過沒想到九十年代又趕上下崗潮,國企倒閉很多,他三叔去年下崗了,家裏日子很不好過。盛昱龍這是給他們家送東西來了。
陶然幫著他往下卸東西,總共兩大箱,很沉,好像是糧油什麽的。他三叔不在家,三嬸和兩個孩子在,不過陶然跟他三嬸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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