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兩難之境

    趙王宮。

    趙遷寢宮，外間書房。

    為了能與王安石徹底得聊一下關於改革的問題，趙遷將寢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清了出去。偌大一個寢宮，便隻剩下了趙遷與王安石兩個人。

    看到趙遷如此神秘，王安石不禁嚴肅了神色，心中也湧起了萬分感動之情。

    說事之前，大王先把宮女太監清出去，明顯是怕隔牆有耳，顯然大王要說的事情，是一件極為重要而又神秘的事情。

    而這種事情，居然選擇與第一天相見的說……王安石的心中感動之情簡直無法言表，唯有在心中暗自發誓，要為趙遷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介輔啊！”趙遷與王安石相對而坐，突然問道，“若是許你趙國相邦之位，你當如何？”

    “這……”王安石明顯一楞。

    上來就問我要是當了國相該當如何，這是要考考我啊！

    王安石微微一笑，心中便有了數。

    “當如何，便如何！”王安石輕笑道。

    “何為當如何，便如何？”

    “我若為相，當今相邦如何，我亦如何。無動，便無錯！”王安石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說道。

    “哼哼……”趙遷心中暗笑。

    蕭規曹隨，典型的無為而治，黃老之學。

    如此dá àn，倒也是中規中矩。

    如果換了別人，說不定就被糊弄過去了。但是到了王安石的頭上，趙遷便打死也不信了。

    王安石可以說是北宋第一能折騰的人物了，如果說王安石信奉的是黃老之學，那麽黃帝和老子說不定都能從地下跳出來。

    “如果你不變，與上任相邦一樣，那寡人易相得意義又何在呢？”趙遷毫不客氣得反擊道。

    事情確實是這麽回事。

    人家相國當得好好的，給人家撤下來了，讓你上去了，結果你跟人家一樣。

    那為何還要把你扶上相位？

    這不純屬於沒事閑得嘛？

    “唯臣與大王心意相通也！”王安石輕笑道。

    韓彬心中頓時一陣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什麽叫唯大王與臣心意相通？

    就是說我雖然沒有給朝政帶來什麽有利的變化，但是你之所以把我扶上相位，完全就是因為我與你心意相通，我能明白你在想些什麽。

    趙遷知道，不能再這麽與王安石耗下去了。

    王安石畢竟是一個千古聞名的政客，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剛剛當了幾天大王的現代學生，要論起耍心眼，王安石絕對可以甩自己十條街。

    再這麽跟王安石你一言我一語的閑扯下去，估計今天這次見麵也就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了。

    “若是前任相邦所行之策，於國有害呢？”趙遷突然話鋒一轉，冷冷的問道。

    “於國有害……”王安石細細一品趙遷的意思，心中頓時有了些許思量。

    陡然間，王安石仿佛想到了一些什麽，抬起頭用一種極為驚詫的目光看向了趙遷。

    “若於國有害……當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安石的內心都是顫抖的。

    在王安石的心中，早就覺得當今的趙國，弊病橫生，如不變革，早晚必淪於秦國鐵蹄之下。

    但是這話，王安石不敢說。

    想要實現心中的抱負，先決條件就是能夠保住的性命。有命在，才能一步一步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才能一步一步引導君王走向富國強兵的變革之路。

    畢竟現在還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大王心中的想法。

    如果突兀的提出變革理念，一旦激怒了這位年輕的大王，自己絕對手機難逃殺身之禍。

    身死道消，還談什麽變革富強？

    因此在王安石的內心之中，是不打算率先拋出自己的改革理念，而是中規中矩，一步一步的來。等一步一步摸清了大王的性子，再找機會慢慢引導著大王走向改革之路。

    可是與這位年輕的大王交流這麽幾句，王安石的心中漸漸的出現了一絲震驚。

    因為這位大王話裏話外，竟然始終引導著自己往變革的方向走。

    無為而治的黃老之學，似乎在這位大王的麵前並不討喜。

    難道，這位年輕的趙王，也想走改革之路？

    王安石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

    如果趙王真的有意改革，那麽對於自己而言，無異於如魚得水一般，一切改革的政策推行起來，也會十分的順利。

    但是……

    王安石暗自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畢竟是關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一定要謹慎行事才行，絕不能因為趙王的幾句話，就急於表明自己的心際。

    否則一步錯，步步錯，最終難逃萬劫不複。

    “既然於國有害，當變！那依先生之見，當如何變？”趙遷步步緊逼，寸步不讓。

    “這……草民不敢妄言！”王安石為求謹慎行事，故意搖了搖頭，什麽也不說。

    “但講無妨！”趙遷立刻擺手，一臉“看你有何高見”的架勢。

    “這……”王安石心中一陣糾結。

    現在擺在王安石麵前的，就是兩難之境。

    如果想要得到大王的重視，從而登上相邦之位，實現自己的抱負，那就要針對大王的提問，給出出色的dá àn。

    但如果針對變革問題，暢談自己心中所想，王安石卻不確定這到底是大王的真心求教，還是大王在任命自己之前，對自己政治觀念取向的一種試探。

    如果大王銳意變革，真心求教，那與自己自然是一拍即合。王安石有信心保證，隻要能得到大王的鼎力支持，自己畢定會帶領趙國走向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峰。

    但如果大王隻是故意試探，心中偏於保守，並不想改革的話。那自己表露出自己的心際，那就隻能是一個極為尷尬的結果了。

    輕則被驅逐出宮，在趙國永無出頭之日重則，說不定就會直接被大王退出宮門外斬首！

    王安石一時間萬分糾結，隻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學習都寒窗苦讀都付諸了東風流水。

    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誤了這麽長時間的大道，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

    麵對這種兩難的境地，到底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