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坦誠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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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肖遠山參加會議後下午便趕回來,將牛好文、秦副鎮長和方晟叫到丁書記辦公室,簡要介紹了會議精神。內容與程庚明透露的基本一致,另外童彪縣長提出兩點要求:
第一,風電項目牽涉的三個鎮要全員動員,全力以赴,營造良好的投資環境
第二,必須配合做好地質勘探和野外施工,涉及到田畝補償的既要保護鎮和農民利益,也要合情合理,不準無端滋事、漫天要價,影響項目推進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明年上半年大批風電配套企業即將落戶,各鎮要本著全縣一盤棋的原則,協同做好規劃,不得自行其事,打小算盤,胡亂許諾,擾亂大局。若發現以上行徑,縣裏將嚴肅追究班子責任。
其實是要求各鎮不準到省城跑項目,由縣裏統籌安排,防止相互殺價,縣裏一碗水端不平產生矛盾。
牛好文罵道:“無原則的平衡,風電項目絕大部分在三灘鎮境內,配套企業也應該適當傾斜,海佑鎮和五陵鎮憑什麽分肥?”
丁書記也皺眉說:“該爭的還得爭,三灘鎮經濟相對落後,也應當多分點才對。”
肖遠山賠笑道:“會後我專門找過,童縣長就強調要服從大局,並說從長遠看風電項目將給三灘鎮帶來好處。”
幾個人都有些憤憤不平。
方晟看出大家沒明說的意思:童彪老家是海佑鎮的,又在五陵鎮曆任副鎮長、副書記、鎮長,對兩鎮很有感情,比較而言三灘鎮就是後娘養的孩子,最終肯定會吃虧。
丁書記道:“小方鎮長主意多,覺得這事兒怎麽辦?”
想了會兒,方晟道:“當務之急是配合做好風電項目施工,讓人家感受到三灘鎮的誠意,風電配套企業落戶問題上,我個人覺得浩瀚風電有一定建議權,不妨從這個角度開展工作。”
大家均眼睛一亮。風電配套企業說穿了就靠風電項目吃飯,給不給訂單,給多少訂單、定價權等等都是浩瀚說了算,隻要項目實施中搞好關係,到時落戶到哪裏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縣裏統籌有毛用?
當下便研究分工,方晟主要精力仍在村鎮企業改製,風電項目對接由牛好文主導、肖遠山協助,秦副鎮長則負責涉及移墳和田畝補償方麵的協調工作。
等於把方晟排除於風電項目之外。
誰都看得出,今後兩三年內風電建設以及配套企業落戶將是全鎮首要工作,既容易出成績,又能拋頭露麵增加人氣,是坐在家裏數鈔票的美差。牛好文自然不可能錯過天賜良機,順便打壓方晟,免得那小子太猖狂。
丁書記雖然稍微有點愧疚,但並不完全反對。一個強勢副鎮長的存在,對鎮領導班子來說不是好事,童彪要在縣裏搞平衡,丁書記也要搞平衡,畢竟鎮裏的工作不是某一兩個人做,而要大家齊心協力,鎮領導班子隻有一個中心,那就是自己,而非方晟。
丁書記覺得很有必要讓方晟明白這一點。
方晟似乎若無其事,出了辦公室便拉朱正陽去工地視察。路上朱正陽忍不住道:
“真不參與風電項目?那可是全縣十大重點工程,每個季度都要做專題報告的。”
“人家不讓,有什麽辦法?”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方晟沉思良久,道:“樹木於林,風必摧之。前陣子風頭出得太勁了,低調點才符合兵法之要,再說風電是炙手可熱的熱門項目,作為排名最後的副鎮長若翻臉跟他們搶,既有失風度,也無濟於事,不如退避三舍冷眼觀望,”他笑了笑道,“你以為憑牛好文能擺平那麽大的事兒?坦率講,以他的閱曆、才識和水平,比省城那些大企業項目經理差不止三個檔次,到最後還得拉下臉來求我,你信不信?”
朱正陽呆呆望了他半晌,失笑道:“陰險,實在是陰險!”
轉眼又到周末,不必說,趙堯堯一下班就驅車直奔三灘鎮。半路與朱正陽等人的車相向而過,胡委員笑道:
“咱小方鎮長真有魅力,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主動開車送shàng mén,嘿嘿嘿嘿……”
朱正陽說:“很多女孩子怕海風對皮膚不好,不敢去三灘鎮。”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胡委員難得說出如此文皺皺的話。
照例還是晚上一起看電視,白天或到附近景點遊玩,或在海灘散步,偶爾方晟壯著膽子拉一下她的手,她雖紅著臉不拒絕,但過會兒便悄悄抽離。兩人之間始終彌漫著曖昧的氣氛,卻無法有所突破。
究其原因,一方麵可能趙堯堯沒下定決心,隻是出於好感和柔情保持若有若無的距離另一方麵方晟也猶豫不決,對他來說趙堯堯的身世背景簡直是個謎,巨大的不確定性,以及隱隱約約周小容的因素,使他遲遲不敢邁出關鍵一步。
白翎沒有來。
案情陷入僵局後,專案組反而輕閑下來,但出於安全考慮,白翎不敢獨自開車去三灘鎮在暗中窺視的狙擊手給專案組成員的壓力太大,她隻打了個diàn huà給方晟,頭一次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碼,並問:
“她又去了?這會兒在你旁邊?”
明知如此還問,方晟瞟了一眼趙堯堯,含糊地“嗯”了一聲。
白翎鄭重其事道:“我已經提醒過你多次,離她遠點,否則……我再多透露一句,她本身的麻煩比你目前麵對的麻煩還大!”
什麽意思?方晟心裏格登一聲。
通完diàn huà,趙堯堯淡淡地問:“是她?”
唉,女孩子天然的敏感,好像料事如神,方晟隻得說:“她的身份挺神秘。”
趙堯堯剖開隻蒲公英,噘著嘴全部吹上天,看著滿天悠悠蕩蕩的小白傘,突然說:“其實你也覺得我的身份挺神秘吧?”
方晟汗顏,竟答不上話。
“所以你一直很有壓力?”她轉頭看他,神情認真而專注,“因為周小容,你不想錯第二次,對不對?”
每個字都好像敲在他心底最深處,實在想不到平時沉默寡言的她一旦開口竟如此犀利。
“我……”方晟心裏轉了無數個念頭,卻感覺無法組織更好的說辭,“關於周小容我早有承擔失敗的準備,隻是……沒想到敗得那麽慘,讓我……”
“我能理解……”兩人在飛舞中蒲公英中間漫步,隔了幾分鍾她說,“大學畢業後我下決心中斷與媽媽聯係,隻身來到黃海,就是想擺脫她和他們,但後麵發生了兩件小事,我不得不主動開口央求,所以她又不依不饒地糾纏,上次約在省城見麵就是其中一次……”
方晟聽得滿心疑惑,感覺飄飄渺渺似乎捕捉到什麽,但一時理不清頭緒。
“我早已表明決裂的態度,所以不管她怎麽想、用什麽辦法,我都會抗爭到底……你會支持我嗎?”
她澄碧無瑕的眼睛盯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還有說不清的情緒。
瞬間他心頭湧出一股暖流,早把白翎的警告拋到爪哇國,一把攬過她的肩頭說:“我發誓,一定會陪你到永遠!”
她羞得滿臉通紅,閉著眼睛靜靜偎依到他胸前。他緊緊摟住她,鼻際裏滿是長發的芬香和女孩特有的溫馨溫婉的體香,兩人站在一望無垠的曠野一動不動,任憑蒲公英打著旋兒落到頭上、臉上、胸前。
當晚的節目還是看電視,不過有了小小的變化。無須邀請,方晟主動躺到唯一的床上,而她躊躇良久還是蜷縮到他懷裏,眼睛雖盯著電視,哪有半點心思看?不過她始終躲避著他的嘴唇,頂多讓他親吻額頭。
體驗著他男性的氣息,她內心又迷亂又甜蜜,又慌張又激動,迷迷糊糊間不覺睡著了。他不敢亂動,小心翼翼保持著原有姿勢,就這樣直到天亮。
周日傍晚趙堯堯也不提回城,又和他耳鬢廝磨了一個晚上,天沒亮就趕緊起床開車而去。
周一早上朱正陽過來說了件事:昨天下午人事局李副局長突然打diàn huà,問他想不想調到離縣城稍近的黃桐鎮工作,還是黨政辦副主任主持工作,但每天下班可以坐公交回家,隻有二十分鍾路程。
方晟奇道:“這是好事啊,多少人擠破頭都想不到呢,還猶豫什麽?”
朱正陽連抽幾大口煙,眉頭緊鎖:“老婆第一反應也是這樣,叫我趕緊答應,晚上還得給李局送點禮,可黃桐鎮書記是全縣有名的強勢領導,鎮長則是牛好文的鐵哥們,在這兩個家夥手底下日子不好過啊!要知道我主動下鄉是為了有晉升空間,如果想安逸就留在人事局了,跑到三灘鎮幹嘛?如今拿靠近縣城來yòu huò我,還不是一石雙鳥,既讓你少個得力幫手,又讓我前途無望,你說是不是?”
經他分析,方晟琢磨過味來,倒吸口涼氣道:“好毒辣的招數,以前真小覷了牛好文!”
“他已說通人事局相關領導,就算我不同意,一紙調令也必須過去,怎麽辦?”朱正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