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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祖宗,一口童言無忌,整個亂了套,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該得罵她糊塗老婦了。網剛才還在盛怒中的王妃卻因她這亂七八糟的稱謂緩了下來。
“出去出去,都是些什麽不長眼的東西,主子手滑了打了個瓶子,不趕緊收拾幹淨,都作死人啊!”
奶娘隨腳踢了踢身邊跪著的一小丫頭,小丫頭顫著身子動了動,然後畏畏縮縮地爬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撿起瓷器碎片。
其餘人都還在跪著,氣出來了,塗尊媚到底是又恢複過來,睨了一眼這些人,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罷了罷了,一會兒叫人來收拾,我也乏了,奶娘且扶我去小憩一下。”
“誒,老奴一早喚人頓了補湯,這會子應是火候到了,老奴現扶您去喝點兒湯然後休息休息。”
奶娘扶著王妃前腳離開,後麵的女婢皆是大鬆了一口氣。
“幸好有陳阿嬤在,不然真的就死定了!”剛才那名小侍女被同伴扶起來時,雙腿顫顫,臉上一頭大汗。
“我說你怕什麽怕?”緩和了好久,小丫頭還是那樣子,一副馬上就要暈厥過去的樣子,同伴忍不住好奇問道。
“雖說王妃……有時有些情緒激動,但也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吧?”
然後被其他人打笑道:“她是怕王妃拿她出氣吧,畢竟咱們綠袖前兩天才變成了一等丫鬟不是嗎?”
名喚綠袖的小姑娘慘白著臉對大家勉強地笑笑,她知道:在這府裏,雖然都是丫鬟,可是丫鬟的生存也是有一定的章程製度。
哪怕是小人物,哪怕她們是在這些主子眼裏,螻蟻都不如的人,也在這個王府裏活出個三六五等來。
以往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鬟們無非都是王妃自己身邊從小到大養著的人,或者是王爺開恩賞賜的,亦或是這府裏得臉麵的家生子。
像她這樣無依無靠的小丫頭,要不是有奶娘提攜一番,肯定被配到廚房柴房去當粗使丫頭去了。
眾人看她臉色不太好,皆是不再打趣她,而是放過了。
綠袖自己走在前往廚房的路上,心裏一陣後怕
她本不是這府裏的人,家裏原本是小康之家,爹爹還是個秀才,但是無奈家鄉遭了災,家破人亡的她流亡到帝都來。
機緣巧合下竟被外出采購的奶娘救下,這才賣身進了王府。
但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她會識字!
而剛才,她分明看到了王妃手裏的信箋!
齊王有異,主有內藏!
齊王是誰,全帝都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哪怕是她這樣外來的小丫頭,而王妃竟然調查他!
另外,聯係剛才王妃的那句都認為她不能生的氣話來,是不是……王爺在外有了情況?
男主人三妻四妾本來是不少見的,但是她來了這個王府才兩年,卻也知道王爺王妃感情和睦,成王連個側妃都沒有,現在卻連私生子都整出來了。
按照王妃的手段,恐怕……這個私生子!
插手自己的小叔子的事情,暗害私生子?
這……綠袖不禁背上又寒了一寒,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會識字的事!
心下波濤洶湧,但是麵上依舊蒼白著臉色對過往的人打著招呼:她早就知道了這兒的生存守則!
王妃的確是非常喜愛奶娘的,傍晚時分綠袖才又看到她出現。
“幹娘,您回來了!”綠袖連忙迎了上去。
是的,陳阿嬤是綠袖的幹娘。
“且倒杯水給我緩一緩!”陳阿嬤一臉疲色,辦靠著綠袖的手臂走到榻上。
綠袖手腳機靈,很快就端來了一杯六安瓜片來:幹娘喜歡在乏累的時候喝這一味的茶水。
淺淺抿過一口溫茶,緩了口氣,陳阿嬤對綠袖招了招手。
待綠袖乖巧地跪坐在她身邊才道:“你今兒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綠袖剛還放鬆的身子立馬緊繃起來,“並……並無!”
陳阿嬤也不急著挑開她的緊張,卻道:“知道為什麽王妃身邊都是些不識字的丫鬟小廝嗎?”
“並不是因為王妃出身行伍便看不得人比她強,也不是王妃厭惡文墨!”陳阿嬤好似不經意道:“而是,識字的人一般會一不小心知道得太多!”
語氣一頓,幽幽道:“而知道得太多的人,在這王府裏,總是活不長久的!”
分明已經過了倒春寒,但是綠袖卻覺得寒意從心底傳來,一個匍匐跪倒在陳阿嬤的麵前,“幹娘救我!”
“救你?”
陳阿嬤端起複又端起茶水,茶湯半溫,但是不失香氣,這是她自己的習慣,這丫頭算是細心了。
“你連我都騙,還需要我救你?”
綠袖抱著陳阿嬤的膝蓋,眼淚流了一整臉,“我聽她們說,通文墨的丫頭都要去上房伺候,但是兒舍不下幹娘,想著有幹娘的地方,娘倆兒相依為命罷了,這才沒有上報。”
“早年間我那早去了的爹教了幾個字,卻又不敢在這深宅大院裏麵放肆,故而覺得不需一提。並無隱瞞幹娘的意思!”
小姑娘哭得都打嗝了,過了半會兒,陳阿嬤方才放下手裏的杯盞。
拍拍她的肩膀,卻也不叫她起來,“當日我救你,是看你一人孤苦伶仃。”
“我早年喪夫喪子,孑然一人,想著同你一起,便算是有了一兩分相互依賴的意思。”
“這一二年來,該教你的我也教了,若是如此你還活不下去,便隻當我當年看錯了眼,咱娘倆福薄罷了。”
綠袖一聽這話更是薄涼得很,連忙抱緊她的小腿,“兒雖福薄,但是遇著幹娘便覺著這一生有了依托,幹娘且勿要棄了兒去。”
陳阿嬤一看小姑娘雖是哭得雙眼通紅的,但是顏色依舊惹人憐愛,想著前兩天大管家又找自己提了一次,想著:這丫頭要是配給了大管家的那傻兒子,也算是和大管家有了親戚關聯。
不過這丫頭算是在王妃那兒掛名了,要是為了這麽個丫頭惹著王妃了,肯定是不劃算的。
可是眼看自己調教了許久的小丫頭在這檔口白白沒了,奶娘怎麽想都覺得虧得慌。
轉眼想想,好像王妃也並非得置這丫頭於死地!
噠噠地敲打著桌麵,六安瓜片的清香縈繞鼻間,不知在想些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