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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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蘇櫻兩個兒子的事情,孫偉很快就拋在了腦後,各區捕房的整風和藥廠的生產已經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另外他還要抽出不少的時間去陪伴自己的妻子家人和外宅的女人們,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後才發作的隱患自然變得無足輕重了。 上海灘早先的時候有兩處租界英租界和法租界,不過當時這兩處租界的管理權屬於上海道,租界的治安也由上海縣衙門代理,所以說這時候的租界還不能成為國中之國,隻能算作是種族隔離。

    如果上海的局勢一直這樣平穩而又有序的發展,英租界和法租界這種種族隔離的格局將會一直持續下去,滿清政府也將永遠掌握著這兩處租界的管理權,然而小刀會的起義打破了這種穩定的格局,期間不管是上海道,還是上海縣衙門都失去了對租界的管理。

    英租界和法租界的洋人為了自保便聯合起來成立了新的租界公共租界,並且在這個聯合的租界內組建了獨立的市政機構上海工部局,隨後由工部局出麵建立保護租界安全的萬國商團和警察武裝,於是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工部局便成功的趁著滿清政府對上海完全失控的機會取得英租界和法租界的管理權。

    公共租界有了管理權之後便有了向租界居民收稅的由頭,有了收稅的由頭便產生了新的利益關係,有了利益關係自然就有了新的矛盾,於是在租界內新的格局穩定後,英國人和法國人之間便逐漸產生了間隙,相互之間的利益矛盾也越來越尖銳。

    十九世紀英國首相帕麥斯頓曾經說過,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當英法之間的利益矛盾達到不可調和的時候便是他們的這種聯合告破的時候,於是僅僅九年之後法租界宣布退出聯合自設公董局,上海灘的租界又恢複了英租界和法租界並立的時代。

    其實,在英租界和法租界並立的年代,上海灘還有著一處不是租借勝似租界的地方,那就是後來的美租界,在英租界設立的四年後,美國代理領事向蘇鬆太道麟桂要求劃虹口一帶為美國租界,次年美國聖公會主教文惠廉與代理上海道吳健彰口頭協定,以蘇州河北岸虹口地段為美租界,而這個時候法租界還沒有設立。

    這個時候的美租界還隻是一項口頭上的協議,算不上是真正的租界,所以在英法租界合並的時候並對抗小刀會起義的時候沒有將美租界合並進去。

    不過這種非法存在的局麵一直維持到清同治二年,當時美國領事熙華德與蘇鬆太道黃芳議定租界四至,自護界河對岸之點起沿蘇州河至黃浦江,沿楊樹浦向北,再作一直線至護界河對岸起點為美國租界地,於是美租界的存在便真正的合法化了,而這時候英法聯合的公共租界已經在去年解散了。

    上海灘的租界雖然在小刀會起義的時候有了質的飛躍,但位於虹口的美租界依然是一處非常偏僻的地方,合法後的美租界全然無力組建維持租界治安的武裝力量,於是美國領事熙華德當年便將美租界的治安交由英租界管理,並且與英租界工部局商議將美租界並入英租界,成立了新的公共租界。

    新的公共租界雖然是英租界和美租界的聯合,但在人口和經濟上依然無法與靠近上海城廂的法租界相提並論,這也是當年法租界執意要退出聯合的一個重要原因。

    黃金榮進入法租界當巡捕的時候正是法租界之於公共租界最繁榮的時候,隨後他憑借這種優勢一通法租界地上和地下的勢力,然而法租界在地域上處於上海城廂和公共租界的夾層之中,這種位置恰巧也是製約法租界對外擴張的主要因素,而此時的公共租界正在大肆向北和向西擴張。

    孫偉進入公共租界當巡捕的時候正是處於法租界止步不前,公共租界瘋狂擴張的時候,在這種此消彼長的形式中,公共租界在人口和經濟上逐漸追趕並超越法租界,這也正好為在巡捕房混的風生水起的孫偉在擴張勢力中提供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孫偉雖然在公共租界乘勢而起,但警務處在公共租界管理方麵的分區卻製約了孫偉在中區之外的發展,這種區域間的限製這也使得他不管是在地上勢力和地下勢力都要被黃金榮壓一頭,不過公共租界警務處任命他為華捕股幫辦督察長成為了他在勢力上再次擴張的契機。

    前世的孫偉雖然不過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窮學生,不懂得任何爾虞我詐的權術,但是穿越後的孫偉卻在這方麵不由自主的受到前任的影響,在整風各區捕房華捕的時候秉持著一手大棒,一手蘿卜的策略,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便將西、北、東三區的華捕訓練的服服帖帖,就連受黃金榮一力保舉的陸連奎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

    對於陸連奎這種對自己有著巨大威脅的競爭者,孫偉本來是打算在第一時間就找個機會清除掉的,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一旦清理了陸連奎,便預示著他與黃金榮的關係便立即破裂,隨之而來的便是來自黃金榮或明或暗的報複。

    孫偉雖然已經成了華捕中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但因為時間倉促,西、北、東三區的捕房還是存在一部分不受他完全控製的華捕,尤其是這些華捕中的巡長、探目、乙級探長。

    在警務處華捕股幫辦督察長的這麵大旗下,孫偉在處理那些不受控製的華捕自然是手到擒來,但是一旦他動了陸連奎這個黃金榮放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的釘子,那些不甘於束手就擒的人便很有可能匯集在陸連奎的身邊。

    這種單獨的勢力雖然不足為懼,但一旦將他們聯合起來將會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之後孫偉縱然將這些人打壓下去,保不齊在這期間會有新的勢力興起,如果其中再有像他一樣有潑天大運的人趁勢而起,這對他將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

    陸連奎也知道不能如此放任孫偉在其他三區捕房大肆排除異己,他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但是黃金榮已經被孫偉在翠雲軒神藥銷售方麵的許諾所收買,沒有黃金榮的支持他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孫偉對製藥廠年產量初步的預測是一千萬片,如此藥廠一天的產量就將近三萬片,按照與德華銀行的合約,其中百分之二十的產量在上海銷售,而孫偉對黃金榮的許諾是他可以擁有著百分之二十產量中兩成的份額,也就是一天一千片的數量。

    孫偉對翠雲軒神藥在上海的零售價設定為一元每片,給黃金榮的批發價格為六錢每片,如此一來就算黃金榮老實本分的按照孫偉的定價出售,每天他也將獲得四百兩的利潤,這是巡捕房一名華捕四年半的收入,是朝廷新軍八年的餉銀,不由得黃金榮不慎重考慮。

    華人無疑是學習最快的一個民族,在藥廠投產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量產,其雖然因為機器和廠房的原因隻有計劃三分之一的產量,但每天也能生產九千多片,隨後在經過壓片包裝後便可以投放到市場上。

    藥廠每天一千九百多片的產量中隻有一千八百多片能夠在上海銷售,剩餘的七千二百多片則被德華銀行在藥廠成品車間安置的監督員收走,然後積攢到一定量便由上海發往德國的貨輪攜帶到德國,最後分銷到歐洲各國的貴族手中。

    對於翠雲軒神藥,孫偉並沒有直接設置藥店零售,而是僅在藥廠外設置了一處銷售處,然後按照一定的比例向上海華界和租界的藥店以八錢每片的零售價批發出售。

    這個時代的藥店還不屬於絕對的暴利行業,不過這種關乎民生的行業依然是權貴和富商的最愛,不管是上海道台衙門,還是上海縣衙門,甚至是上海金融界的巨擘朱葆三,都或多或少的參股了藥店經營,其中朱葆三更是參股了上海第二家華人經營西藥的華英藥房。

    為了增加自己在上海的勢力,孫偉將翠雲軒神藥當做了提高自己話語權的籌碼,並不是上海隨意一家藥店都能夠取得藥品的銷售權,其中除黃金榮獲得兩成的銷售額外,上海道道台參股的藥店獲得兩成的銷售額,鬆江府知府和上海縣令各獲得一成的銷售額,公共租界工部局兩名參股藥店的董事各獲得一成的銷售額,最後一成的銷售額則被朱葆三的華英藥房獲得,其他有勢力的華人藥店共享剩餘最後一成的銷售額。

    孫偉對外宣稱翠雲軒神藥的批發價格為八錢銀子,零售價格為一元,其實真正從他這裏以八錢銀子拿藥的隻有其他有勢力的華人藥店共享的那一成銷售額,其他人全部是以六錢銀子的批發價拿藥,很是給了這些權貴一個大大的麵子。

    孫偉在分配藥品銷售額的時候與取得銷售許可的藥店簽訂了一份銷售協議,協議中規定藥店所出售的藥品價格為一元每片,獲得許可的藥店不得高於或者低於這個價格出售,否則將會被取消藥品的銷售許可。

    翠雲軒神藥在銷售之初無疑屬於賣方市場,在供需關係上自然是求大於供,如果獲得許可的藥店真的遵從這份協議進行銷售無疑是把利潤讓給了倒賣藥品的中間商,這自然會引起那些獲得銷售許可藥店的不滿。

    其實,孫偉自始至終就沒有完全按照協議執行的意思,他讓獲得銷售許可的藥店簽訂這樣的協議不過是為了在銷售前期藥品被炒高後轉移購買者的不滿,同時也為了防止藥品在大量生產後出現滯銷而引起銷售商的惡意降價,所以這份協議隻在零售價降到一元一下的情況下才被執行,至於升到什麽價位就由市場來決定了。

    翠雲軒神藥經過近兩個月的零散銷售後已經取得不錯的口碑,所以在藥品大量出售後便受到了眾多中產及以上階級男人的青睞,隨後它的價格便被從一元的指導價格升到十幾元,最高的時候甚至到達了二十元每片,這讓獲得藥品銷售的藥店賺的盆滿缽溢。

    鑒於翠雲軒神藥的被熱捧,孫偉對藥品的分配額度自然就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要,於是那些沒有獲得分配額度或者嫌自己被分配的銷售額度低的藥店在藥品很快便將目光對準了擁有絕大多數銷售額的德華銀行。

    德華銀行在歐洲的預期銷售價格為二十金馬克,折合成銀元約為八元,如果他們以這個價格在上海銷售,相信那些急需藥品的藥店肯定會趨之若鶩,而德華銀行將會省下很大一筆運輸費。

    不過在見識到孫偉在合作談判時的強硬態度後,銀行大班約翰·馮·弗萊舍爾很快就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畢竟他非常清楚現在的藥品被炒高隻是暫時的,等到更多的藥品上市之後其價格肯定會降下來,而德華銀行決不能因為這種短暫的利益而違背那份已經簽署好的合約,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拒接了那些想要高價購買藥品的藥店。

    就在整個上海灘都在為翠雲軒神藥而瘋狂的時候,孫偉卻正在法租界薛華立路的一處咖啡廳會見一名西裝打扮的四十多歲華人男子。

    “孫某想在公共租界開一家銀行,不過卻缺少一名能夠總理事務的專業人才,不知道蔣先生能不能屈就銀行的總裁?”孫偉一邊用勺子攪拌著杯子內的咖啡,一邊對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之前還是一臉的疑惑,不過在聽到孫偉的要求後很快便變成了震驚,隨後疑惑的問道:“孫探長,鄙人不過是匯理銀行的一名小小的襄理,在業務上也沒有卓爾不群的能力,在上海灘比我能力強的人如過江之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你選中我的?”

    “你的女兒,蔣雪!”孫偉擲地有聲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