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尖銳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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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務處理完畢後,伊麗莎白女皇將彼得單獨留了下來。
“你今天的表現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了呢,彼得.費奧多洛維奇”
“謝謝姨媽誇獎,嘿嘿”
彼得抓起果盤中的蘋果啃了起來。
“你憑什麽認為我是在誇你而不是別的什麽呢?”
女皇身體前傾,湊近彼得盯視著他的雙眼。
“哦,您平時發怒時,一開始的語氣都是非常平和的,但是剛才,您的語氣是聲音上揚的疑問式,所以我猜您並不是真的要發火”
“嗬嗬,你這是被我罵的有經驗了吧?”
“呃,也、可以這麽說吧...”
彼得無奈地撇撇嘴。
“那好,我再問你,你剛才跟伊萬諾維奇說的那番關於事件主謀的猜測,是有人事先告訴過你,或者是跟你討論過,還是完全出於你自己的思考?”
“啊?您原來想問的是這個呀?當然是我自己想的啦”
彼得繼續美滋滋的啃著蘋果。
“可我怎麽聽說,米爾科夫斯基男爵跟你討論過的?”
“哦,是那天逃出森林安全了之後,我跟米爾科夫斯基還有拉爾舍夫隊長討論過關於背後主謀的問題,他們兩位都比我有經驗,非要嚴格說的話,也不全是我自己想到的,但是最後結論的的確確是我自己想的哦”
“那好,根據禁衛隊小隊長拉爾舍夫的供詞,是你第一個辨識出那個偽裝成禁衛的人,你當時是怎麽發現那人有問題的?”
女皇越問越細。
“嗯...該怎麽說呢...我是感覺,當過禁衛和沒當過禁衛的人,在習慣用語上還是有不小的差別的”
說到這,彼得忽然笑了笑。
“好比說宮中經常有遠道而來的客人,比如莫斯科、雅羅斯拉夫、諾夫哥羅德這些城市,雖然都說俄語,但是口音和語句常用詞也是有差別的,經常會鬧出很好笑的笑話來。也就是說,如果那人真的是宮廷禁衛,是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的。此外,這人對我的稱謂也存在問題,哪怕他是這個月新來的禁衛,在從聖彼得堡出發到現在,也因該清楚如何稱呼我,但那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禮儀存在問題,所以我猜想,此人很可能從未接觸過高級貴族,是以對這種上流圈子的高級禮儀完全不在行,但這人又不是一點都不懂,從其儀態舉止看也不可能是農奴出身,所以我猜測是私生子”
“哦?看起來,你這幾年在宮廷裏整天玩玩樂樂的,居然還能分辨出這些差別,真是沒白浪費時間哈”
“瞧您說的,我也是很努力的在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的好吧”
“但是,你又是如何確定此人不是故意留下的破綻?不是對方特意設置用來迷惑偵查的陷阱?如果我隻追查這一個線索,而對方卻在暗中加速銷毀其它可能暴露的線索怎麽辦?如果這件事根本就是國外什麽勢力策劃的,那豈不是要白白浪費時間和人手了?”
伊麗莎白女皇突然加重語氣連珠炮式的反問。
“看看,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個語氣,這才是您發怒時的姿態”
彼得把蘋果核隨手扔在桌子上。
“我當然也想過是否是國外什麽人指使的,但想來想去,都覺得這麽大費周章又費力不討好實在沒必要。還有,我可是和那個偽裝者說過話的唯一一人,我當時可是問過他的,若說是隻想搞刺殺,根本不需那麽多人手,人越多肯定追查起來越容易,真正的刺殺哪會這麽誇張啊是吧?”
“你怎麽知道的?你很了解這些嗎?”
女皇眉頭一皺。
“哎呦都跟您說了嘛,我可是看過書的,俄羅斯的曆史整個就是個血腥的權力爭奪史,幹出什麽事情都不新鮮的,而套路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樣,毫無新意...”
“行了!別淨說這些沒用的了!”
“呃...其實吧,我猜這件事的主謀並不是真想行刺,至少一開始不是這樣”
彼得忽然小聲道。
“以他們的準備,很可能是想綁架我或是您,然後要挾幹一件事情,若是不答應,對方才會真的哢嚓...”
“你的想象力可是夠豐富的啊”
“真的,這是我猜事件主謀是由國內的人發起的另一個原因,對方很可能是想釋放某個囚犯,或者為某些人或事平反。這種事雖然罕見,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當然結果肯定不是很好的...”
“哼!在我治下能有什麽冤屈需要平反的?若說是為了我姐姐安娜的事情...那也根本不可能的,當年都沒人懷念她,現在就更不會有了!”
伊麗莎白女皇想起了一些不願回憶的往事,冷哼了幾聲。
“這個...我就不了解了,但主謀之一肯定是出身那片地方的絕對沒錯,照此查下去多多少少應該還是能有些眉目的吧”
“也就是說,你是認為很可能是安娜殘黨所為了?”
“至少,這些人了解外人很難知道的宮廷車隊行進路線,而照現場的布置,絕不可能是三天時間就能完成的,起碼襲擊者肯定測試過如何撞倒一輛宮廷馬車,何況撞倒了還不止一輛,這些人還能搞到宮廷禁衛的服飾,若說沒有內部人泄密,我可是不信的”
“嗯...這個我早就想到了,隻是實在沒把握是什麽人所為,你認為可能是什麽人呢?”
“這我就沒法猜測了,我對宮廷內的人也不是很熟悉,平時接觸的人也有限,連我都不知道的行進路線,您覺得誰能知道啊?”
“嗬嗬,當然是安排路線的人了,這還用想!”
“不過,我是比較奇怪,襲擊者並不知道您會臨時改走它路,結果倒黴的是被襲擊的變成了我”
“哼!你有意見是嗎?”
女皇再次佯怒。
“您這話可就不對了吧?假若對方不是刺殺而是綁架,那綁架我有何用呢?你會在乎我的安危嗎?您會為了我的安危而做出您不願意的決定嗎?您會甘願被要挾嗎?想來是不會的吧?”
彼得也有些氣憤地回應。
“嗬嗬,你倒是明白!”
“您可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這種殺人般的眼神我可消受不起的”
“你是在懷疑我是嗎!是不是?”
伊麗莎白女皇實在是有些氣著了,猛拍了下桌子。
“哎呦——我哪敢呐!我可還還沒生出繼承人呢,所以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您當然不會這麽早動手了!”
彼得的每句話都是帶著利刺的。
“但是呢,我認為,您的敵人已經意識到了一個被您長期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就算我有了繼承人,但是在這個繼承人達到法定繼承年齡之前,我都比他重要得多得多!”
“嗬嗬,你想多了吧!”
“您還是沒明白嗎?如果您跟我都不在了,尚還年幼的繼承人隻可能是其他陰險卑鄙奸詐小人的傀儡,甚至隻是被利用的靶子而已,關於這點您比我更清楚!當年可是您帶我去見的‘神秘囚犯’。如果出現我剛說的那種情況,結果就會是神秘囚犯那樣的結果,羅曼諾夫王朝將再次絕嗣!那麽請問,您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嗎?”
神秘囚犯是指被伊麗莎白女皇篡位後廢黜的伊凡六世。
“我自然會用盡一切手段防止此種事情發生了!但你也別把自己太當回事,最起碼得有自知之明!”
“這麽說,我跟您目前已經在某些問題上有共同利益了,我說的對嗎?”
“嗬嗬,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自保而已,我希望能擁有屬於我自己的衛隊,宮廷禁衛我是不放心的”
“哼!你說你自己的衛隊?那之後你是不是還想要自己的軍隊啊?你是不是也想反了啊你!”
“如果您真的是想守護這個國家,想繼承和維持我的外祖父彼得大帝的統治,那我還是建議您答應下來比較好。當然,我也不是獅子大開口,一開始有個一千來人的衛隊就可以了,這您總該能答應了吧?”
“你可真敢想啊!還一千來人?頂多給你五百的名額”
“那不行,五百太少,最起碼八百”
“六百,不能再多了,這可是花我的錢,你以為呢!”
“您少買點法國最新高級時裝就出來了,何必這麽計較呢!七百,我要組五個連,六百人不夠”
“還五個連,你倒學會算術了是吧?現在哪個國家有140人的連啊?”
“我的連啊,多出20是給騎兵準備的”
“騎兵是單獨成連的,你這種連可是一百年前的了,多讀點書吧你!”
“不,我的連就得這麽組,您說的那種我知道,但我的連是因為其它原因才這樣組的”
“人從哪裏出?現有軍中?還有貴族中招募?”
“我本來就是荷爾施泰因王子,當然從荷爾施泰因招了”
“嗬嗬,荷爾施泰因?真是笑話!荷爾施泰因的兵那也能叫兵?你就非得弄一群德意誌人到俄羅斯嗎?你知不知道帝國內部有多少人抵觸德意誌人啊!嗯?就你這個樣子,以後早晚會出事的!真是不知好歹!”
“這是我的親兵,當然得挑我信得過的了!再說了,您要是晚兩年把我弄到聖彼得堡,說不定您已經將瑞典納入俄羅斯帝國的版圖了呢!我看啊,您還是盼著我能多活幾天,我那位坐在瑞典王位上的叔叔早死幾天吧!”
“你別妄想了!還想做俄羅斯和瑞典的共治皇帝?你以為周邊的國家會答應嗎?想得倒挺美的嘛,還瑞典國王?就你這個樣子能坐得穩才怪呢!”
“那可不一定哦!若是我叔叔掛了,而我的堂哥也掛了,嘿嘿嘿”
“你是認真的嗎?以為這種陰謀很容易實現是嗎?荒唐!”
“我可是剛經曆過生死的人,已經看開了好嗎!再說了,您也是個為了手中的權力絕不心慈手軟的君主,您難道認為我剛才說錯了什麽嗎?若您是真心為俄羅斯帝國的將來做謀劃,那我的想法未嚐不是一種選擇吧?”
“嗬嗬,你若是轉變得太快,我可是會擔心你幹出一些我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的!那我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必要的防範措施了好吧!”
“是是,您說的都是對的,可我都是實話實說,至於能不能做到...又不是由我來決定的,我擔心個什麽啊!”
“你!若是你剛才這番話被傳到外麵去,你就等著隨時被行刺吧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