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吧唧——

    下過雨的密林中不僅潮氣十足，而且很難有一塊幹燥的下腳地，所到之處皆泥濘不堪，稍有不慎便可能滑倒，普魯士的士兵們已經充分感受到是有多麽不了解自己家小院裏這片鬼地方了。

    “好尼瑪糟糕的一段路啊！咱們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離開這個該死的林子啊？”

    在上千正在樹林中行軍的普魯士士兵中，正有幾名普通列兵小聲抱怨著。他們從淩晨出發，已經絲毫未有停歇的走了幾個小時，所有士兵都顯露出疲乏和低落的狀態。

    “這可由不得咱們瞎琢磨，那些馬背上的佬爺們此刻正舒舒服服地享受英國煙草帶來的神仙滋味呢，哪有空搭理你這種蠢貨的抱怨啊哈哈！”

    “得了吧，我覺得那些佬爺們正擔心濃重的潮氣弄濕了他們的假發，或者昂貴的絲綢圍巾呢吧？唉，那一條絲綢圍巾足夠俺不吃不喝幹兩三年年學徒工的呢...”

    “兩三年？你怕不是個傻子吧？那麽一條昂貴的法國絲綢圍巾足夠你這臭小子幹滿十年學徒工的，別整天做夢立功發財了好吧，貧窮限製了你的想象力！”

    “呃...十年？哦聖母瑪利亞啊...此時此刻我隻感覺人生一片灰暗，恐怕地獄就在眼前了...”

    “行了吧小鬼，別在這說晦氣的話，會遭報應的！”

    “哼！”

    小兵對老兵的警告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

    砰——

    就在這時，一聲悠遠的槍響突然回蕩在森林上空，令人分辨不清聲音的方位。

    “嗯？是哪個白癡這麽不老實亂開槍呢？還沒嚐夠軍棍和皮鞭的滋味呢是吧？！”

    有普魯士軍官大聲叫罵起來，同時還做出緊握刀柄欲拔刀揮劈的凶惡姿態。

    “喂，怎麽回事呀是誰開的槍？見鬼的趕緊去查出來呀！”

    騎在馬背上的佬爺們也皺著眉大聲命令道。

    砰砰！

    不等慌亂的普魯士人完全反應過來，緊接著又傳來兩聲槍響。

    “似乎有些不對勁啊將軍？如果是單純走火的話不可能連續開槍的呀？”

    同樣騎在馬背上的副官試圖用望遠鏡尋找聲音的來源，但在霧靄尚未消散視線倍受阻礙的林地中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命令全軍停止前進，注意警戒，各連隊立即清點人數，同時查探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普魯士將軍陰沉著臉，卻又迅速果斷地發出命令。

    咻——咻——

    咻——

    忽然，幾聲穿透力極強的鳴啼接連傳來，似乎是某種神秘怪獸的嘶鳴，又像是人類模擬出的哨聲。

    “見鬼的，聽啊，那是什麽聲音？”

    有普魯士士兵全身激靈，握著火槍的手都在不停哆嗦。

    “哦聖母瑪利亞啊！這是從地獄前來抓捕罪人的惡魔嗎？”

    之前那名碎嘴的學徒出身的小兵更是惶恐到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幹什麽呢蠢貨？趕緊起來啊！”

    咚！

    咳咳咳咳咳——

    排級小軍官見狀，上去照著腹部就是一腳猛踹，踢得小兵猛咳嗽。

    咻咻——咻——

    “哦聖母瑪利亞啊——”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在鬼叫啊？聽著實在是太慎滲人了...”

    現在連那些試圖以軍棍皮鞭喚醒手下士兵戰鬥意誌的軍官們也膽怯了。

    嗚囉囉囉囉囉囉——

    嗚囉囉囉囉囉囉——

    嗚囉囉囉囉囉囉——

    嗚囉囉囉囉囉囉——

    就在普魯士軍隊集體陷入慌亂不安之時，突然傳入耳中的此起彼伏的呼嚎聲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

    “不對不對不對...”

    一名普魯士軍官臉色煞白，嘴裏不停嘟囔著。

    “這、這可不是什麽地獄魔怪的鬼叫，而是人，是人啊！是人——”

    “長、長官？請問長官您是在說什麽呢？抱歉因為太亂了我沒有聽清楚！”

    嚇得已經捂住耳朵趴在馬背上的副官見身旁這位突然瘋癲地大叫起來，莫名所以地本能想逃走，但又礙於長久以來訓練養成的軍威，所以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還不懂嗎你這個白癡！這是人！根本就不是什麽魔鬼！是俄國人、啊不，是那些傳說中流淌著祖先韃靼人血液的哥薩克人啊！”

    雖然有不少德意誌地區的軍人曾在俄羅斯帝國擔任中高級軍官職務，但也不是全部都有類似的經曆，對於哥薩克人、韃靼人、匈人這些同樣以遊牧為生計的民族來說，感覺都是差不多的存在，骨子裏充滿蔑視，以及對草原蠻子的深深恐懼。

    “那長、那長官...咱、咱們是不是要防禦一下啊？”

    “蠢貨！說你白癡你還真是白癡啊？發夢囈了是不是？沒看出都已經被包圍了嗎？怎麽防禦啊？白癡！”

    “呃...那、那那您說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副官徹底被罵懵比了。

    “嗯...這個嘛...”

    “...”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是沒了主意。

    其實要論人數，這支普魯士軍隊足有3000人，是一個滿編旅級作戰單位，而且是為了繞道偷襲俄軍側翼所挑選出的精銳，戰鬥力並非同等數量的俄國軍隊可比的。但是在深入當前這片充滿霧靄的茂密森林之後，所有特長皆難以發揮。最要命的是，為了在正麵阻擋一倍人數於自己的俄軍，普魯士的騎兵並沒有跟隨這支部隊，可以說這就是一支純步兵，想逃跑是根本來不及的。

    嗚囉囉囉囉囉囉——

    嗚囉囉囉囉囉囉——

    怪叫聲依然連綿不絕，仿佛無窮無盡的樣子，普魯士的士兵們顯然從未經曆過如此詭異的狀況，雙腿打顫僵硬地攥緊槍柄，不停後退收縮聚攏，直到倚靠在堅實高大的樹幹下才能尋得一絲可憐的安全感。

    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知是哪個倒黴蛋亦或膽小鬼率先開了一槍，像是被閃電劈中似的，接連幾十人幾百人無意識地跟著扣動了扳機，也不顧是不是裝上了火藥和彈丸，更沒注意槍管的朝向，一時間普魯士軍隊聚集的地方彌漫起大團大團的煙霧，林地中的能見度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