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被身穿藍色zhì fú的人包圍，這些人像jǐng chá一樣將被槍聲吸引的圍觀人群疏散，拉起好像由舊衣服撕成的布條做成的警戒線將現場與人群隔絕。他們行動有組織性，而且分工明確。有人拿著筆記本記錄證人的口供，有的將一些碎片，彈殼收集起來裝進塑料袋裏，還有人拿著對講機嘰裏咕嚕的不知在和什麽人對話。

    他們就是貧民區自衛隊，一個完全由貧民區組織形成的自衛力量。

    上文已經說到了，政府是不怎麽管貧民區的。正是由於這種半獨立的性質，貧民區成為了罪犯們的理想據點。但這並不意味著貧民區就隻有罪犯。實際上，這裏九成以上的人隻是普通的平民，他們隻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最高理想就是不挨餓。罪犯的大量聚集打破了他們的平靜。毒品的泛濫，暴力衝突，打擾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日複一日，忍無可忍的貧民們自發組成自衛隊，對貧民區的治安進行管轄。

    自衛隊的成立意味著，罪犯，你們來，可以。但你們最好不要惹事，不然的話，你們的下場會比坐牢還慘。因為貧民區沒有法庭，沒有法律，有的，隻是主觀的評判和絕對的暴力。

    一開始，罪犯們並不把這個自衛隊放在眼裏。連國家正規jǐng chá都奈何不了老子，就憑這幫半吊子民兵還想伸正義？開什麽國際玩笑！

    不過他們犯了兩點錯誤，這兩個錯誤讓他們在貧民區的肆意妄為徹底收斂。

    第一，不是jǐng chá奈何不了他們，隻是jǐng chá不想費勁進入貧民區惹出麻煩罷了。

    第二，誰說這是個半吊民兵組織了？

    雖然自衛隊是由傳統的窮人組成的，但不要忘了貧民區形成的原因。

    戰爭導致無數人流離失所，戰爭導致無數人家破人亡。在這其中，無疑包含著一部分極為特殊的人，他們同樣是因戰爭而引來了不幸，不同的是，戰爭正是有他們的引發的。

    不錯，他們就是士兵。

    戰爭結束後，上層階級逃往外太空，自然不會將數以百萬計的普通士兵帶上，最多帶上特種部隊。就這樣，這些可憐的士兵，沒有特殊生活技能的他們，隻好帶著一家老小住進貧民區，或者像刀疤眼一樣，成為雇傭軍。

    貧民區的自衛隊大多由這種士兵組成，或者由專業軍官訓練貧民。

    正是因此，那幫罪犯倒了血黴了。

    就連小片兒警都能把他們趕得狼狽不堪，被迫逃到了貧民區，這回對手變成了剛剛從第三次世界大戰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那下場，可想而知。

    隨著區域，城市的不同，自衛隊的標誌也不同，C區S市的自衛隊就是穿著藍色的工作服。

    詹姆斯拄著拐，嘴上叼著根煙，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像沒事人一樣從犯罪現場出來，氣就不打一處來。

    詹姆斯身材高大，體格壯碩。雖然他的左腿被鋸了一截，雖然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但那不怒自威的氣質和挺拔的腰板都讓人不自覺的產生敬畏之情。這種威嚴不僅僅是shā rén太多產生的戾氣，還有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壓力，因為據說詹姆斯退役前好像是星際移民前美國將軍級別的人物。

    不過，每當麵對這個男人的時候，詹姆斯都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感覺。自己帶了半輩子的兵，就從來沒見過這麽難纏的。

    所以?????

    “這又是你搞出來的吧。”詹姆斯沒有用疑問句，顯然已經知道dá àn了。

    “歐。”一方野悠無精打采的說。

    “你還要說什麽麽？”詹姆斯翻了個白眼，噴了一口煙到一方野悠的臉上。

    “有人說過你們這身打扮很像掃廁所的麽？”一方野悠看著詹姆斯這幫人的裝束吐槽道。

    “人是沒有，你倒是說過很多次”詹姆斯口舌相當毒辣，變著法罵一方野悠不是人。

    “凡人總是無法聆聽神的教誨”

    “前提是有人肯花時間浪費在這個無名小神上。”

    “神本無名，名字隻是凡人擅自替神加上的枷鎖。”

    “連枷鎖都不值得被加上的神明豈不是更可憐。”

    “神明??????”

    二人說話越扯越偏，從正常的詢問講到了宗教領域，又從宗教講到了人類起源。詹姆斯的手下倒是見怪不怪了，這兩個人每次見麵都要扯皮一會，然後每次的結果都是??????

    “你他媽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呀！”詹姆斯把早已燃盡的煙頭吐到一邊，一手拎起一方野悠的領子怒吼。

    好吧，老大又輸了。周圍的人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每次耍嘴皮子輸的時候老大都會強行把話題扯回最初，倒有些底氣不足。

    “你shā rén，沒關係，我幫你掩蓋過去，別人也不知道。你把貨車撞進海裏，沒關係，反正海裏沒人。但是你這是搞哪樣啊！每次都弄出這麽大動靜，這次還好些，上次是一個月前，因為你，一艘宇宙飛船在劉老太太的裁縫店墜毀，老子被她煩了一個星期，天天都得去織毛衣，還要熬夜去查這艘宇宙飛船的來曆。上上次你騎著一隻公牛闖進了菜市場，造成數十人重傷，老子被領導罵了一個月，上上上次，你他媽都鬧到A市市中心了，現在老子手裏還有他們寄來的賬單沒有還清。”詹姆斯一件件細數一方野悠惹下的禍，臉都被氣成了深紫色。

    “這次是賺點外快而已，知道啦，下次我會注意的。”一方野悠依然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無精打采的表情，一邊揮手，一邊搖搖晃晃的離開現場。

    “這兔崽子！法克！氣死我了！”詹姆斯看著他瀟灑的背影，又想到麻煩的善後事宜，衝他吐了口痰，罵了一句。

    不過罵歸罵，該幹的活還得幹。軍人出身的詹姆斯就有這種優點，不管嘴上怎麽說，行動起來絕不含糊。

    “報告長官，物品損失已清點完畢，現場已打掃幹淨，還有，經調查，死者均為刀鋒傭兵團的成員。”一個自衛隊員一路小跑，將一份資料交給詹姆斯，同時立正行禮說道。

    “刀鋒？”詹姆斯楞了一下，這名字，竟然是那家夥的傭兵團。想到這兒，詹姆斯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這小子，可真會惹麻煩。

    “盡量封鎖消息，不要將死者的情報外傳。還有，明天叫拆遷的那幫人來把這棟樓處理了。”詹姆斯知道那家夥的能力，也知道自己這點手段根本瞞不了幾天。不過，能拖延幾天準備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是！”那名隊員腳後跟一靠，行了個軍禮。詹姆斯又抽出了根煙，點上了。

    “那個，長官，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那隊員剛轉過身，又轉了回來，有些猶豫的對詹姆斯說。

    詹姆斯怒火未消，看到這家夥扭扭捏捏的，又感覺一陣火氣竄上腦門“你小子別******像個娘們似的，有屁快放。”

    那隊員點頭稱是，看向走路姿勢活像散架的木偶一樣的一方野悠問道：“長官，剛才那人到底是誰啊？犯了那麽多事，為什麽不把他抓起來？”

    “那人啊。”詹姆斯深吸一口煙，煙頭的火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剛才還怒不可遏的表情全部消失了，隻剩下一臉惆悵“隻是一個幽靈罷了。”

    說完，他就拄著拐一瘸一拐的離開現場。

    “幽靈？”那名隊員一臉疑惑。

    趙前一臉興奮。他簡直不相信自己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個牆角呆了多長時間，反正他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小腿疼到完全沒有知覺，估計是逃不了截肢的厄運了。

    這時，他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年輕人慢慢朝那棟小樓走去。

    說是走，倒不如說是晃過去的。那步伐就像是老diàn yǐng中的醉拳，好像稍不注意就會摔倒一樣。

    但是，吸引趙前的可不是那人獵奇的步伐。

    他又聞到了，比之前更加濃鬱，更加純正，更加誘人的味道。相比之下，之前那三個人的味道就像屎和咖喱的區別，一樣的外表，但內在完全不同。

    他看見門口的守衛向他舉起槍，大聲說著什麽，那年輕男子停了下來，好像在和對方對話。然後，他消失了。

    不，準確的說，因為速度太快而暫時消失在了趙前的視野。緊接著，門口傳來木板的碎裂聲。當趙前將實現轉到門口時，剛好看見一道黑影像閃電一樣竄上二樓的一扇窗戶旁。至於那兩個倒黴守衛，連槍都來不及開，腦袋就被按進了地板裏生死未卜。

    那黑影衝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屋內槍聲大作，過了大約半分鍾才停下來。這時，周圍的房子的燈亮了起來，大概是被槍聲吵醒的，剛剛被吵醒的人們光著膀子（因為天氣很熱）或者披著一件外衣（大多是女性）好奇的將小樓圍了起來。槍戰這種東西在貧民區是見怪不怪的，雖然由於自衛隊的存在，貧民區大體比較hé píng，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比城市亂上不少。

    趙前混在人群中，不顧受傷的左腿向前擠著。按理說作為第一發現人，他本應該在最前麵，但是由於傷勢原因加上貧民區大媽們剽悍的戰鬥力硬生生將他越擠越往外。擠了一會兒，趙前放棄了和這幫人拚體力和身板的念頭，主動退出人群。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放棄觀看現場的希望。

    隻不過他發現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由於人們都出來圍觀槍戰，周圍的房子大多都空了。趙前找到一家放門沒鎖，遠離人群，而且正好可以看清那棟小樓內部的房子，偷偷溜了進去。

    接下來的一幕，令他興奮的皮膚潮紅。

    從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個人的英姿。如同芭蕾舞演員的身法，令人炫目的速度，飛濺的鮮血如同櫻花飄落，唯美而絢爛，但即使如此，那個人也是滴血不沾。在趙前眼裏，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殺戮，這簡直是藝術，究級生命的藝術！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追求，隻要追隨這個男人，就一定會實現！

    他已經記下了這個人的樣子，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自己生而就應知曉他的樣子。他已經忘了母親和父親的樣子，因為他們從未真正進入自己的內心，連葬禮都不得不用洋蔥逼出眼淚。

    這心理過程看似很長，實際上也就到那男子殺戮結束為止，前後五分鍾不到。

    又過了一會兒，那男子從樓內走了出來，和一個截肢的外國人說了會兒話，期間，那外國人抓起了那男子的領子。這一幕令趙前氣憤不已。他已經認定做一方野悠的小弟了，看見老大被人拽起的領子豈能不怒？

    但趙前沒有衝動，實際上，隻要他算是個很冷靜的人，從逃跑前還知道毀屍滅跡就可以看出來。他的衝動看似無理，但處處透露著理性。比如跟蹤那三個人的時候，沒有直接上去問話，或者剛才被擠出人堆時，真正衝動的人大概會抄起電鋸直接開路。不過在他的理性中又顯露出點點瘋狂。就像是直接從天橋跳下來摔斷腿。

    所以說，這是一個既有理性，又很瘋狂。不會衝動，但有時也沒有理智的人。

    有些矛盾不是麽？

    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

    他這一特點會在之後的事件中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