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裏，我們都學過天空之所以是藍色的是因為大氣引起的瑞麗散射對波長較短的藍光的光強散射程度大。而太空中，由於接近真空，基本沒有氣體或物體對光進行散射，導致在太空中，隻能看到黑乎乎的背景。偶爾有遠處的恒星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也會被黑暗的太空吞噬。

    就像一百多年前曾經某部風靡一時的科幻寫的那樣，這個宇宙就是一個黑暗森林，一方麵我們要尋找弱小的獵物，另一方麵我們又要努力掩飾自己，不讓更強大的獵手發現。

    格利德的副手躺在星艦中為格利德準備的倉房。與那種十幾個人擠在一起的僅有二三十平米的普通倉房不一樣，不提裝飾和布局，單是麵積格利德的倉房足足有二百平米。實際上，這個倉房原本是警衛室，用來裝二十二名警衛而設立的區域。但是格利德來後以有他在不需要警衛的借口強行把這個倉房改裝成他的私人套房。

    “這家夥到倒蠻會享受的。”副手放下酒杯，透過琥珀色的透明的液體觀察這個富麗堂皇的房間。作為剛剛背叛長官的手下，他一點羞恥的感覺都沒有便心安理得的占據了前任上似司的房間。不知是該說他沒心沒肺還是說野心膨脹到忘乎所以呢？

    究竟為什麽會做出背叛的決定呢？萊奧狄娜的命令是一方麵，但是，若是真的忠於格利德的話，就算有抹殺的命令也會違抗吧。所以，說到底，他都不是做忠臣的料啊。他就像一匹狼，收起利爪和獠牙，隻為在主人最鬆懈的時候施展致命一擊。

    其實吧，捫心自問，格利德對他還是不錯的。既不像那些變態上司虐待過他，也沒有束縛過自己的權利。

    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會感到不爽啊。

    他是誰？他可是加百利馬丹格西軍校的高材生，他本來可以作為一個天才成為一個眾人仰慕的軍官，平步青雲。他每天拚命的訓練自己，學習知識，隻為有一天能夠真正成為像父親一樣的戰鬥英雄。

    但是，那個男人來了以後一切都變了。

    當時在圖書館學習的自己接到上級指令，自己被一位大人物看中，被調任為那個人的副官。

    副官這種職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做的工作類似於mì shū，操的心類似於奶媽。真是名副其實的拿著買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

    可是，他卻無怨無悔，準確點說，是心甘情願。

    因為外行人不知道，內行人卻清楚的很。副官雖然軍銜不高，工作又辛苦，但是他也知道副官這種職位最重要的是能夠第一時間接觸最機密的情報，有時候甚至比頂頭上司更能接觸，核心。

    懷著如此激動的心情，他屁顛屁顛地上任了。

    然後，他風中淩亂了。

    不錯，他操了賣白粉的心，但是，他真的在做奶媽。

    看看他做的工作是什麽。寫報告，管理財務，這都算是正常的。收拾家務，給他唱歌，開車，簡直把他當成塞巴斯蒂安了。

    可是，偏偏他從沒有接觸過任何核心機密，格利德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個迷。每一次任務，他僅僅能知道任務的大體內容，至於為什麽做這些任務，他一概不知。做的最多的是當司機開車開車，或者和當地官員扯皮。這時他這樣前途無量的軍官應該幹的事情麽？這樣的事情值得他付出他的青春麽？

    不值得，但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四十歲了。四十歲的軍人，不算老，甚至某種意義上講正處於黃金時期。但是深詣guān chǎng規則的他清楚，年近半百的他已經沒有什麽潛力了，沒有任何派係會真正重用自己，頂多進行一定的扶持，但永遠無法進入他所期望的核心圈子。

    他付出了太多，但是，得到的卻不足他失去的十分之一。再這樣下去，他最好的結果就是作為格利德的副官老去，或者死在戰場。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當萊奧蒂娜.馬丹聯係他的時候希望他除掉格利德的時候，他隻猶豫了一秒鍾，便做出了決定。

    殺掉格利德，作為效忠馬丹家族的投名狀！

    至於為什麽萊奧蒂娜為什麽要殺掉格利德他大致能猜出來，無非是格利德目中無人不服從管理，加上萊奧蒂娜心高氣傲，造成二人的矛盾。

    不過，最讓他擔心的是格利德身後的勢力。跟從格利德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他與任何政府有過固定的的往來，雖說有軍銜在身，但其行為更像雇傭兵。這也是他討厭格利德的地方，他接的所有任務都是從某個不知名的渠道獲取的，自己這個副官反倒顯得多餘。

    不過從今天起，我真正的人生就要開啟了！

    副官從剛才嘴就沒合攏過，幾乎咧到耳朵根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像是擇人而噬的怪物。

    此時，駕駛室。

    數十名工作人員在駕駛室中來來往往，有的在終端前計算行駛軌跡，有的與各個空間站進行通訊，通報飛船狀況。現在他們正處於地球和月球警戒區的夾縫中，按照正規航線，他們必須再到月球進行一次安檢才能進行曲率加速。

    二十多年前，是一個科學大爆炸的大時代。如同過去的蒸汽革命，電氣革命和信息革命，因為火星遺跡的開發，無論是基礎科學還是高端技術，人類都有了飛速的發展。實際上宇宙飛船的概念早就已經提了出來，甚至有的飛船已經可以做到載人飛到火星。但是，飛行速度永遠是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在當時的條件下，甚至百分之一的光速都難以達到。

    但是，自從從火星遺跡中獲取技術被解析，人類終於進入到星際時代。三大太空城的建造就是人類目前科學技術的巔峰。宇宙飛船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還有48分鍾進入月球警戒區。”

    “呼叫月星三號艙口，我是星係級運輸艦JC2180，預計48分鍾後到達，通行準許號碼JT-0416。”

    “機組人員準備接受檢查。”

    艦長籲了一口氣。

    他原本是海軍的一名艦長，各國太空艦隊剛剛建立的時候，還沒有係統的太空艦隊軍官培訓係統，就算是那些未雨綢繆的大國早就培養了一批精英人才，但是缺乏實踐經驗，大家都不敢讓這些花費國家大量資金的人才們冒險。因此才從海軍中調取了一批軍官作為第一代太空艦隊的成員。

    他是一個xìng yùn兒，能在缺乏經驗的時代下活下來。事實上，他們這些老家夥們的犧牲都作為正麵或反麵素材，被後代們借鑒。所以，雖然他們都不是正經太空軍校畢業的軍人，但是任何一名年青一代的艦隊成員都不會怠慢這些老前輩。畢竟，說不定他們在學校學習的課本上要求他們牢記的經典戰役說不定就是某個看起來邋邋遢遢的大叔創造的呢。

    艦長很想點上一支煙。這是他還是一個水手的時候養成的習慣，每當軍艦快要回港的時候都要抽上一支。盡管這是違反規矩的，但是他總是和一幫哥們跑到甲板上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迎著海風，看著從一條線逐漸變得清晰的陸地抽上一支。

    但是當他進入飛船任職的時候，卻沒法抽了。因為飛船中的空氣是循環流通的，盡管過濾措施非常嚴密，但為了大家的身體安全，飛船上是絕對戒煙的。

    二十年了，這個習慣他自己都有些忘了，但是今天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這個習慣，想起了那和一幫兄弟偷著抽煙的時候被上司臭罵一頓的時光。好像，如果現在不抽上一支的話，就再也沒機會抽了。

    艦長摸了摸兜，本來應該除了身份卡等一些飛船上允許攜帶的東西以外，竟然還有包隻剩下兩根煙的煙盒，天知道他是怎麽帶著這種東西通過安檢的。

    抽不抽呢？艦長猶豫著。作為領導他可是要以身作則的。

    不知為何，一種危機感越來越強烈。

    難道說會有人襲擊？不會吧，雖說這裏不是任何一個政府的防區，但是敢在這裏動手不怕被月球的地球艦隊抓到？還是說自己打了這麽多年仗太過敏感了？

    艦長搖了搖頭，剛想鬆開抓著煙盒的手，這時，飛船突然發生劇烈的搖晃，同事警報聲的嗡鳴巨響，駕駛室內的燈光變成紅色，表示進入紅色警戒狀態。

    “怎麽回事！”艦長剛才差點從艦橋上掉下來，，還沒來得及扶好帽子就向一個坐在電腦的年輕人吼道。

    年輕人大爆手速飛快地操作電腦，在這個空蕩，飛船又一次劇烈的搖晃起來。

    “艦，艦長。”年輕人一頭冷汗：“我們好像是被攻擊了。”

    艦長一臉不可思議：“被攻擊？怎麽可能！你們眼睛都是用來看娘們的**的麽！難道雷達上沒有顯示麽！”

    “可是雷達上真的沒有顯示有敵人接近。”一旁的雷達兵同樣滿頭大汗的說：“對方應該是侵入了我們的安全係統，屏蔽了我們對他們的探測。現在我們連最基本的防禦措施都無法啟動了！”

    艦長聞言眼前一黑。繞過安全係統？無法防禦？這不就意味著他們要死在這裏了麽！

    “報告，艦體損壞27%，動力係統發生故障。”

    “呼叫月星三號艙口，我們受到不明艦體攻擊，請求立即支援，請求立即支援！”

    “報告！敵人侵入了我們的通訊係統！我們的求救xìn hào發射不出去了！”

    眾多船員露出絕望的神色，無法逃脫，也沒有增援，他們已經死路一條了。

    這時，就顯露出老前輩的作用。艦長大手一揮說：“給我聯係敵方艦隊，老子不信他們是閑的沒事轟飛船玩兒。”

    “可是我們的通訊設備已經沒有用了，對方應該也收不到我們的信息啊。”

    老艦長在地動山搖中麵色不改，這種臨危不亂的氣質感染了身邊的駕駛員們。大家漸漸從初被襲擊的慌亂中安定下來。

    艦長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用旗語。”

    旗語在古代是一種主要的通訊方式，幾十年前是世界各國海軍通用的語言。但是，旗語在軍事鬥爭進入太空時代後漸漸失去了用武之地。旗語是用旗子通過可見光xìn hào傳播信息的手段。但是，宇宙飛船大部分外殼都是絕對密封的，能用來觀察外部的觀察口極少。即使真的有人穿著宇航服站到外邊打旗語，對方看到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樂觀一點，就算對方真的看到旗語，他認識麽？誰能保證對方一定懂得旗語？說不定還會以為他們是來搞笑的吧。

    所以，現在能在太空中想到打旗語這個方法的人，也隻有chuán qí般的第一代太空軍了。也隻有第一代太空軍才會認得太空中的旗語。

    在座的諸位工作人員麵麵相覷，見鬼，旗語？在座的人中基本沒有超過四十歲的，誰懂得旗語？

    好在艦長本來就沒把希望放在這幫毛頭小子身上。

    艦長轉過身，看向一個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個少年看著懂了艦長的眼神，堅毅的點了點頭，然後走出駕駛室。艦長有些昏黃的眼珠中，透露出一絲驕傲，又流露出幾乎無法察覺的不舍。

    “報告！我艦損毀已達到89%！動力係統，循環生態係統完全損毀，逃生艙隻剩下一個！”一名駕駛員突然叫道，尤其是說到逃生艙隻剩下一個的時候，聲音中滿是絕望。

    所有的工作人員沉默不語，艦長終於掏出了那隻煙，叼在嘴上。

    這時通訊器響了起來，緊接著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出來：“剛才的震動是怎麽個回事！我們遭受襲擊了麽？”

    “是呀，我們遭到了不明艦隊的襲擊。”艦長點上煙，吞雲吐霧。反正循環係統已經損壞了，在這兒抽煙應該沒有人在意吧。

    “混蛋！那些人是誰？你有沒有告訴他們這艘船上究竟載著什麽人！”

    “對不起啊長官，他們一開始就破壞了我們的通訊係統，看樣子連投降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們了。”艦長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十分淡定。

    “快給我準備逃生艙！還有，掩護我逃走，不然你們就算回到加百利也沒有好果子吃！”副官威脅到。

    “我倒是想啊，長官大人。但是敵方已經把我們的逃生艙全部摧毀了，這已經不是人力能挽回的事情了。”一名船員向艦長點了點頭，同時豎起大拇指。艦長笑了一下。

    “你當我是白癡麽！我的終端裏明明顯示著還有一架逃生艙，啊，我明白了，是你這個老家夥要逃走吧！我告訴你，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誅你九族還算便宜你了！快把那艘逃生艙準備好！”

    “抱歉啊，想誅我九族的話恐怕你得到撒旦那裏才可以呢，畢竟我現在就隻剩下一個孫子了。作為一個打了半輩子仗的老頭子，我當然不想我的孫子也像我一樣整天待在連夜都不讓抽的破船裏過一輩子，或者送命。”

    “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兒子還有孫子一起，最好還有兒媳婦兒孫媳婦兒，要是把我那個老不死的老伴兒加上也可以，圍在壁爐前，一起唱歌，一起歡笑。”

    “可惜啊，我那個傻兒子，非要和他的飛船同生共死，說什麽船在人在，船亡人亡。早知道小時候不讓他看什麽中國武俠了。兒媳婦兒也跟別的男人跑了，孫子卻跟我一起上了船，說要找到onepiece，RB的那些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啊。”

    “所以啊，如果有一線生機的話，還是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吧。大家都老大不小的了，還那麽怕死？”

    原來艦長說什麽打旗語都是為了忽悠那個年輕人，大概就是他的孫子上逃生艙的。而飛船上的船員除了副官，沒有人有異議。畢竟他們可以說是看著艦長的孫子長大的，也幾乎把艦長的孫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你這個瘋子，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吧，老子可不陪你！”說完，副官立即掛掉通訊，看來是想立即跑路。

    可惜，已經晚了。

    在這短短的十分鍾裏，飛船已經遭受無數次攻擊，損壞程度達到90%以上，這艘飛船可以說除了位於最前頭的駕駛艙以外，幾乎成了馬蜂窩。幾乎在副官掛掉diàn huà的一瞬間，一枚光彈就擊中了他所在的倉房，結束了他本該即將一帆風順的人生。

    駕駛艙已經破損，空氣在泄露，溫度急劇下降，重力係統早就無法運作了，艦長等人的屍體在亂流中四處碰壁。

    艦長空的麵部呈現一種灰白色，這是太空溫度極低情況下屍體完全被凍結的現象。他口中的煙也早就熄滅了。

    不知為何，他臉上的表情不是絕望，而是一種幸福，好像他再一次回到那個迎著海風偷偷抽煙，一家人圍著壁爐歡聲笑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