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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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胡子嘴上叼著煙,站在艦橋上,看著那艘運輸艦在自己艦隊炮火的轟擊下漸漸瓦解,破天荒的不發一言。隻有一艘逃生艙逃了出來。手下本想將那艘逃生艙也擊落的,但是卻被黑胡子製止了。按照他的說法,即使作為星盜,也不能把事情做絕。
沒錯,這個不顧全船人的想法自顧自的抽煙的人,是一名星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在太空中照樣實用。何謂江湖?在古代,最初的江湖人士絕對不是獨孤求敗或者張無忌這類人,而是盜賊。
隻要有人就會有等級製度,人就會被分為三六九等。下等人就隻能被上等人奴隸。所以,有階級就會有壓迫,有壓迫就會有反抗。有的人反抗的比較大氣,比如陳勝吳廣。但大部分平民百姓都比較小氣,他們更喜歡感謝小家子氣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放抗精神。那就是打家劫舍,偷雞摸狗。
在陸地上,這種人叫強盜,大部分沒蹦躂幾天就會被抓住。在海上,這種人叫海賊,幾百年前一個個都掛著骷髏旗,嚷著自己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至於天空。
而到了太空時代,這種人跟著軍隊的升級而升級。就像馬克思說的,矛盾統一體中一方的發展以另一方的發展為條件得到發展。於是,星盜就這麽產生了。
隻不過,一般的平民可沒本事搞到宇宙飛船。大部分星盜都是三戰後的逃兵,或被擊散的部隊組建的。
黑胡子真名已經沒人知道了,因為他那濃密的絡腮胡,所以知道他的人都稱他為黑胡子,他的星盜艦隊的旗艦被稱作安妮女王fù chóu號,倒是和曆史上的那個黑胡子的船的名字一樣。
與那些真實姓名不詳的人不同,他從不刻意隱瞞自己的過去。當然他的過去也沒什麽值得隱瞞的,無非是在太空中打了敗仗,迷失在了太空。當終於回到太陽係的時候發現戰爭已經結束了,像自己這樣的士兵們被稱為戰犯,不是判處死刑就是無期徒刑。所以他幹脆領著自己的部下,帶著十幾艘飛船當上了海賊。這份履曆可以說與大多數星盜一樣。不一樣的是他憑借著泥鰍一樣的戰術以及驚人的警覺性,無數次躲開了政府軍的圍剿,而且越來越壯大,隱隱可以與一支太空艦隊抗衡。
可以說,他已經是星盜,不對,是所有種類強盜中的無冕之王了。
這位強盜中的王者今天為什麽和一艘運輸艦過不去呢?
事實上他不是和這艘運輸艦過不去,他根本不知道這艘運輸艦上有什麽人或者有什麽東西。這一切的根源是一個月前的一通diàn huà。
一個神秘人聯係了他,交給他運輸艦的安全密匙以及路線,以他無法拒絕的價碼雇他擊毀這艘運輸艦。
他黑胡子是誰,堂堂星盜之王,怎麽可能為一點利益就隨便被別人驅使。當然,他口中的一點利益著實令人心動,卻不足以讓他降下身段去對付一個連防禦係統都被人黑掉的小小的運輸艦。
真正令他心動的,是神秘人的一句話。
“我可以讓你找回應有的榮耀。”
是的,在這位星盜王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數以百計的艦隊,不是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而是軍人應有的尊嚴,是屬於他們的榮耀。
他們,本該是戰鬥英雄。雖然不至於被刻成浮雕受萬人敬仰,但被定義成戰犯?這就有點過分了。
黑胡子本來很是懷疑神秘人的話,畢竟這就跟大街上買糖碰見個乞丐說要教他如來神掌,隻要五元錢一樣不靠譜。但是當那人透露身份的時候,他就知道那人沒有騙他的必要。所以他答應了這樁生意,也背下了這個黑鍋。
“老大,連上線了。”一個長相相當猥瑣的大叔一樣的船員大大咧咧的對黑胡子說。黑胡子差點被他的口臭熏死,揮手把那人推到一邊,然後戴上耳機,準備通話。
經過短暫的嘶嘶聲,一個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
“成功了麽?”
“那還用說,一艘小小的運輸艦而已。要是連這事都搞不定,我黑胡子也不用在這星海裏混了。”黑胡子嗓門極大,通訊器滿是嘶嘶的雜音。通訊的另一頭似乎也被震得暈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麻煩下次說話小一點聲。”
“哈哈哈!”黑胡子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哈哈大笑。
“東西已經放到月球我們上次見麵的地方了,另一半的錢也打到你的賬戶裏了,你現在應該能查到。”
一個船員朝黑胡子豎了一下大拇指,表示錢確實已經受到了。
黑胡子點了點頭,然後笑著想和神秘人套套近乎。但是神秘人顯然不吃這一套,說了幾句就打算斷掉通訊。
這時,黑胡子終於恢複嚴肅的麵孔。高大的身軀挺得筆直。這一刻,他不再是滑溜的星盜,而變成一位威風凜凜的將軍
“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忘吧。”不僅是他,連船上的工作人員都不再出聲,看著正在通訊的黑胡子,眼中閃著希翼的光芒。
沉默了許久,神秘人說話了。
“我答應你們,榮耀屬於你們!”
這一刻,這些天天在刀頭舔血的漢子們,就算死都不會掉一滴淚的漢子們,眼中都有些濕潤。
借鑒百年前那個著名diàn yǐng中的台詞,誰沒事而願意當強盜啊!誰不想有一個安定的生活!
在戰爭中,他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無數朝夕相處的弟兄,他們唯一剩下的,隻有他人的肯定,身為軍人的榮耀。
黑胡子也哽咽了。雖然隻是一句話,連是否能實現都不知道,但是這句話給了他們希望。
甚至,那些價值天價的物資對他們來說都不那麽重要了。
“謝謝。”黑胡子沉聲說。
“不客氣。”神秘人依舊毫無感情,掛掉通訊。
黑胡子摘掉耳機,透過艦首的觀察窗。茫茫宇宙,廣袤無垠,無數星辰映入他黑色的眼珠中。自戰爭結束已經十五年了,他也不再年輕。荏苒的時光在他濃密的胡須下刻下一道刀痕。
“兄弟們,回家!”黑胡子大喊。嗓門之洪亮連艦橋的扶手都微微震動。
“回家!”太空中,一共九艘飛船的工作人員笑著跟著黑胡子一塊大喊。雖然真空中無法傳遞聲音,但是仍能令人感覺到他們胸中的豪氣萬丈。
S市第一人民醫院。
無數jun1 jǐng,士兵已經把醫院圍的水泄不通。這時就能看出人民群眾的力量了。那些愛湊熱鬧的市民們宛如錢塘江的大潮,而那些可憐的年輕jǐng chá們就像是筷子做的堤壩,搖搖欲墜,忍著被一群大媽趁亂摸肌肉撚油,堅決不後退。
市長麵色慘白,隱隱又有些尿意。
他膀胱的事情並不重要,但是,醫院裏的人,尤其是位於爆炸中心的手術室裏的人的性命就算是把他的膀胱當豬尿泡買了都承受不了啊!
可惜,爆炸的威力實在太強,手術室裏的所有有機物都回歸成了最原始的形態,碳。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找活人,就算是死屍都分不出來。
“這下完蛋了。”市長滿臉絕望,比他上廁所感覺膀胱都要炸掉就是尿不出來時還要絕望。也因為格利德被炸掉的話,他被炸掉的部位可不僅是膀胱了。
“市長,軍方和媒體正在等你對這起爆炸事件以及倉庫的爆炸事件做一下解釋。”新聞部負責人小心翼翼的跟市長說。
“市長,天途集團要求您對倉庫的爆炸事件做一個能讓他們滿意的解釋。”外交部官員緊跟著說。
“市長,剛才空間站觀察到安妮女王fù chóu號在地球警戒區外攻擊了加百利太空城的運輸艦,加百利太空城要求你做出解釋。”
“市長……”
“請容我找棵樹吊上一個小時先!”市長快要崩潰了,一個個都要他解釋,可是,他什麽都不知道又該怎麽解釋!
“您的膀胱炎檢查報告送來了!”一個醫生推了推眼鏡,將一份報告遞給市長。
“這算是好消息麽?”市長欲哭無淚。和那些大佬要他作出解釋比起來,自己的膀胱炎反倒成了令人開心的事情,他應該笑麽?
“市長。”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市長的肩膀。
“找到上吊的樹了麽?”市長轉過身來,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一張笑眯眯的臉,一張本該變成黑白zhào piàn再配上幾個花圈的臉,一張,格利德的臉。
市長眨了眨眼睛,格利德也跟著眨了眨眼睛。
然後,市長暈了過去。
見鬼了,還是說……鬼見我了?
“真是的,見到我高興得都暈過去了麽?”格利德穿著白色的病號服,站在醫院門口,看著被抬進醫院的笑容都有些僵硬。除了市長等少數人以外並沒有認識他,所以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大轟動,反倒是被當作不甘寂寞的病房裏的病人,幾個護士還推來輪椅打算把格利德送回病房,被格利德笑著拒絕了。
雖然沒有人伺候,但這正是格利德所期望的。畢竟秘密任務就要有秘密的樣子,人盡皆知才不正常呢。
這一次,可真是栽了。格利德心中苦笑了一下,本來以為很簡單的事情結果搞成這樣,恐怕會被另外五個人笑死吧。
不過倒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赤眼修羅,格倫尼爾的幽靈,一方野悠麽?還真是一條大魚呢。”格利德念叨著一方野悠的名字,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自己似乎透露了不少事給這個家夥,是不是應該做掉他再回去呢?
“不過現在可不能動他,從交手情況來看至少得出動兩個人才能真正壓製他。所以還是忍一下吧。”格利德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案。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貌似被部下一個人留在了地球?
而且他現在的情況是,沒人認識他,自己身上也沒有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這倒是麻煩了。
但是這點事情是難不倒格利德的,他走進人群,不一會兒就走出了包圍圈,手裏還拿著幾個順來的通訊器。
輸入一個秘密的通信密碼,不一會兒傳出來一個輕快的女人的聲音,大致是在問定什麽樣的套餐。
在外人聽來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外賣diàn huà,但是格利德可不會偷個diàn huà隻為了訂餐。這是他們組織的秘密聯絡渠道,專門為在外執行任務但處境困難的成員tí gòng幫助。
“碳烤冰淇淋。。”格利德毫不猶豫的說。這是一句暗號,冰淇淋遇到炭火,必定凶多吉少。這暗示著自己處境不太好。
“您……確定要這道菜?”手機那頭的聲音有些猶豫。
“外加辣醬。”格利德沒回答她的話,卻自顧自地說。這是在表明他的身份,如果是別人就會說加別的東西比如沙拉醬,草莓醬。斯洛斯那家夥比較奇葩,他加的東西是82年的狗屎……
“您稍等。”說完,diàn huà變成了忙音。
過了一會兒,diàn huà又打通了,但是接diàn huà的變成了一個男人。
“呦,親愛的格利德,你怎麽落魄到動用這條通訊渠道了。”
“今天竟然是你當值!你竟然有一分鍾沒有和女人亂搞,你有些令我刮目相看了,拉斯特。”格利德不甘示弱調侃道。
“啊!寶貝兒輕點,還記得我怎麽跟你說的麽,別用牙,要吸……歐耶!就是這樣……你剛才說什麽?”
格利德:“……”
太空迷茫,一片黑暗。但是偶爾,忽然眼前一亮,一顆行星在眼前閃過,像螢火蟲一樣,懸掛在太空中,多了一絲奇幻的感覺.黑色的背景就像是一片海,一顆顆星辰通過輻射,倒映在這洶湧的海麵上,便隨波上下跳舞,時現時滅。
年輕人站在落地窗前,端著一杯香檳,欣賞著太空的奇妙景色。他時而會轉動一下酒杯,淡huáng sè的冒著氣泡的酒在杯壁上流下晶瑩的酒滴。
一名管家一樣的黑發中年男人無聲息的走到年輕人背後。
年輕人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在對方沒發出任何聲音,自己也沒轉頭的情況下探知到了對方的存在:“事情辦好了麽?”他問道。
“飛船已經準備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沒有任何多餘的人會在船上出現,包括我。”管家恭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低頭說。
“很好。”年輕人讚揚了一下,便不說話了。管家直起身,但也沒走,低頭等待著主人下一步的指示。
沉默了有十分鍾,年輕人突然說話了。
“沃特,你相信命運的存在麽?”年輕人將酒杯舉到眼前,盯著氣泡沉沉浮浮,一邊問向管家。
管家似乎早已習慣了主人問他一些奇怪的問題,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我相信一切物質或者精神都可以用付出和努力換取。”
“可是我相信命運。”年輕人沒有對管家的話作出評價,開始表達他自己的觀點:“即使是你這樣的人也無法解釋一些事情。”
“Champagne.”年輕人聲調突然變高,然後又降下聲調:“起泡酒是在20℃時,二氧化碳壓力等於或大於0.5巴的葡萄酒。但是,隻有在法國香檳產區的起泡酒才能叫香檳。”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不是麽?都是由葡萄經過兩次發酵,而形成的。隻是葡萄產地和兩造工藝的略微不同而已。但就是地域的天生的不同,造就名稱的不同。”
“所以說,有些事情該發生,不管經過怎樣的阻撓,它都會發生。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就算你努力把別的地方生長的葡萄運到法國,他也絕對不能成為香檳。”
“就像,即使是世界的毀滅,時間的輪回,也不無法阻止兩個本該相見的人重逢。”
年輕人說到這兒,手上不自覺的使了點勁。玻璃酒杯立刻碎裂,淡huáng sè的酒液四處迸濺。
“那神之義眼那裏還需要盯著麽?”管家蹲下身,用潔白的手帕擦拭年輕人被酒濺到的衣物,一邊問道。
年輕人想了想,笑著說:“算了吧,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現在的我還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動了神之義眼的話,那個人大概會發飆吧。”
管家並不知道主人口中那個人是誰,但是他就是這一點好,即使有好奇心,但能夠分清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