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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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笙抱著刀,走到肩頭還流著血的馬小淓麵前。
她覺得這樣戰勝一個受了重傷,還和火錘拚過一記的敵人對她個人而言沒有半分榮耀可言。她從小就被教育作為一名武者,或者說是劍客所應具有的高貴品質。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戰勝強敵是很重要的一條。現在這情況,雖然不能說自己偷襲,但總有種勝之不武的感覺。
姬月笙仔細打量眼前的馬小淓,拋開外貌不談,單論氣質就能看出她沒接受過什麽高等文化。與外貌平均一下的話他們兩個其實是不分伯仲的。
作為一個女人,姬月笙下意識就拿自己與對方做了一個比較,然後得出了這個結論。其言外之意就是承認了在姿色上自己與馬小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因為馬小淓要說有什麽氣質傍身的話也隻有濃鬱的傻逼氣質了。也正是這種傻乎乎的氣質使她和姬月笙的得分持平。不過,用徐天成的話講,有時候這種傻乎乎的樣子還真……挺可愛的。
姬月笙看著即使受傷,也張開雙臂像護雞崽的母雞一樣的馬小淓,歎了一口氣,抽出了她的刀。
和一方野悠細長如同禾苗一樣的苗刀不同,她的這柄刀極為寬大,幾乎趕上半邊門板。長度卻僅比一般的刀長一些,所以稍微遠一點看的話她的刀就像小學生數學教科書裏的矩形一樣,不像是一把刀,像是一塊麵板。而且這柄刀刀身極厚,最厚的地方足有五公分。與之相比一方野悠使的刀就有些太過秀氣了。
姬月笙就這樣拿著個板子一樣的刀,一步一步接近馬小淓。纖細的身段配上霸氣的大刀,隻能用女中豪傑四個字來形容此刻的姬月笙了。
剛剛站起來的火錘也用忌憚的神色看著姬月笙。他很清楚那柄刀的重量與他的錘子相比也不饒多讓。刀鋒傭兵團不是廢物的集中營,它的團員隻有兩種人,仇恨的夥伴,或者真正有本事的人。
姬月笙就屬於後者。
實際上姬月笙呢剛剛加入刀鋒的時候,就是火錘對她進行的測試。火錘還清楚地記得測試當天,他一臉淫笑的對姬月笙說隻要能讓他高興她就可以加入刀鋒的時候,那道雪亮的閃光,之後自己就從房間的一邊飛到另一邊,順便把牆砸出了一個窟窿。
“最近的女同誌怎麽都這麽暴力。”火錘拔出自己的錘子,一雙小眼睛盯著馬小淓與姬月笙來回看,小聲的嘟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個小姑娘倒是蠻像的,力氣都大的驚人,或許馬小淓的力氣更大一些。但是火錘也看出來了,馬小淓的戰鬥經驗與技巧幾乎為零,而姬月笙這邊……
火錘一臉苦笑,馬小淓這朵花恐怕就要在近日凋零了。
姬月笙要比馬小淓高一些,馬小淓隻能稍稍仰頭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睛。
姬月笙將刀架在馬小淓的脖子上,說:“現在閃開,不然,死。”
她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如果你不打掃衛生我就打你屁股一樣,而不牽扯生死這世間最大的恐怖。
馬小淓心神微顫,但立刻就冷靜了下來。如果沒有一個多月前的那件事情,說不定自己已經頂不住重壓開始退卻了。但是現在,與格利德比起來,姬月笙帶給她的壓力幾乎是雲泥之別。
沒錯,馬小淓的戰鬥經驗和技巧並不強。但是她經過與格利德的戰鬥之後,又經曆了覺醒。可以說她已經見識過這個世界的巔峰,並且短暫的到達過這個巔峰,俯瞰大地。
那麽,姬月笙的威脅就顯得可笑了一些。別說與格利德比,就算在刀鋒傭兵團裏她都不算是最強的,又有什麽資格讓馬小淓退卻呢?
馬小淓沒有注意,自己澄澈的眼睛中,似乎出現了另一個人的眼睛。那雙眼睛中隻有輕蔑,還有嘲笑。
姬月笙捕捉到了馬小淓眼睛的變化,麵色一僵。她本來不想對一個恐怕還沒成年的花季少女出手的,但是馬小淓的眼睛真正的惹火了她。她決定,就算不殺死馬小淓,也要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
姬月笙舉起刀,然後狠狠劈下。
馬小淓雙手一夾,打算將這把刀夾住。
但是,就在馬小淓雙手即將合十的時候,刀的軌跡卻詭異的變化了。姬月笙手腕輕翻,刀就從馬小淓的正麵消失,轉而從側麵砍下。一旁觀戰的火錘麵色微微一凝。要說將這柄大刀使得虎虎生風,傭兵團中起碼有八chéng rén能夠做到。即使是雷神之錘的那幫肌肉男,幾十公斤也隻是小意思而已。但是像這樣細致靈活的動作卻是連舉重冠軍都做不到的。這不但是對腕力的嚴峻考驗,而且還要長年累月的練習,以及與刀的共鳴。
馬小淓沒時間讚歎姬月笙的刀法,但是應付反應那詭異的刀法就足以令她不大的腦容量撐到爆炸。
姬月笙的刀越來越快,角度也越來越刁鑽,馬小淓不斷的閃避,但是總有一些是她避不開的。她身上的傷痕不斷的增加,雖然不深,但是蟻多咬死象,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馬小淓恐怕不用十分鍾就會被耗死。
姬月笙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她本就不想真的把馬小淓殺死,她這樣做隻是希望把馬小淓的體力完全耗盡,無力阻止自己。
這個想法是好的,當然,前提是,馬小淓是正常人。
除了遠處的鷹眼和丹尼爾皇子,沒有人發現馬小淓最初肩頭的傷口已經愈合了,身上十幾道刀傷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生肉芽。
雖然馬小淓還無法完全控製自己的異能,但是異能人應有的身體能力,包括恢複能力卻已經一應俱全了。
鷹眼將這個現象傳達給所有團員,包括戰鬥中的姬月笙。姬月笙聞言刀勢一頓,被馬小淓找到機會拉開了距離。姬月笙沒有追擊,而是仔細看向馬小淓的身體,發現果然,她最開始製造的刀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隻不過因為血跡的掩蓋,使她忽略了這個細節。
刀鋒的人不是雷神之錘那種鄉巴佬,他們很清楚這種異常的現象意味著什麽。實際上他們中很多人就經曆過這種恐怖。
“這麽小的異能人?”火錘驚訝地張大了嘴。在十五年前的火星審判之後異能人就不允許被製造了。可是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勉強有十五歲吧,難道說她剛生下來就成為了異能人?按道理來說異能人最初是用作戰爭工具的,把也許不到一歲的小孩子變成異能人有什麽意義?
作為潛能戰士,理論上他與異能人都被稱為異能戰士,但是實際上二者幾乎完全不同。潛能戰士是將人類身體能力通過腦域的開發充分利用,也就是說潛能戰士再強也脫離不了這個世界的物理規則,潛能戰士可以跳的很高,但是不能飛起來。他們能把石頭扔得很遠,但是不能通過意念是石頭浮在半空。再比如說,潛能戰士傷口可以愈合的很快,但是砍掉腦袋,挖掉心髒總是會死的。但是,異能人是不死不滅的存在。火錘就曾將一個異能人的腦袋打得粉碎。但是過幾分鍾,那個異能人就不知從哪裏爬出來笑著再次和他作戰。
那場戰鬥,他沒有輸,但是他很肯定,自己寧願麵對十個裝甲坦克團或者一個師的瓦爾基裏戰鬥機器人也不願意與一個異能人戰鬥。
超脫世界的束縛,徘徊在輪回之外,這就是真正的異能人。對於一些人來說,這種存在就是神。
所以,當推測出來馬小淓可能是異能人的時候,火錘第一個就打了退堂鼓。
不真正麵對一個異能人,就不會了解這種生物的恐怖。不在於他們稀奇古怪的能力,而在於不同於,超出他們的認識。在他們看來,人跳起來就一定要落下去,意識形態無法直接作用於現實世界,人活著,就一定會死。
因為異能人與所有人都不同,所以他們會敬畏,會恐懼。
人們所恐懼的從來都不是恐怖,隻是不同罷了。
當然,決定這場戰鬥的不是火錘,而是那個被仇恨殷染無數個日夜的那個叫刀鋒的厲鬼。
“隻不過是尚未成熟的繼承者罷了,殺了。”刀鋒沙啞著嗓子,一如往常,並沒有對手的身份而動搖。
所以,姬月笙再次動手了。隻不過這次,一起手便是雷霆萬鈞。
她的刀法不再靈動輕盈,而變得緩慢,沉重而霸道。但是這不代表馬小淓應對的更加輕鬆。
姬月笙的刀明明可以很快,但是卻刻意放慢了下來。dá àn隻有一個。她在蓄勢。她的每一擊都將時機把握到極致,恰好在馬小淓閃避之後尚未擺脫慣性的時候劈下。馬小淓隻能一次又一次依靠強大的力量強行改變自己的閃避方向。一次兩次效果還不明顯,但經過十幾招後,馬小淓自己就發現,自己已經亂了。所以,她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個地方走,所以,她隻能正麵麵對蓄勢許久的大刀。
馬小淓再次想用雙手夾住那柄刀,和剛開始一樣。不同的是,姬月笙沒有變招,而是直直劈了下去。
馬小淓夾住了刀,然後臉色驟然一變。刀中傳遞的恐怖的力量幾乎將她的雙臂震開。馬小淓死死夾住刀,才讓它在離自己的鼻尖隻有頭發絲的距離的時候停住。
馬小淓嘴角流出鮮血。雖然停住了刀,但是反震之力依然讓她的內髒受了不輕的損傷。
姬月笙使勁要把刀壓下去,但是馬小芳死死不放手,兩人就保持著一個姿勢互相較勁。
刀鋒見二者就這麽僵持下來,嘴角一動,說了什麽話。遠處的鷹眼抬起頭,看向刀鋒。刀鋒沒有看他,隻是平靜的盯著躺在馬小淓身後的一方野悠。
鷹眼雖然沒有眼睛,但是從他的麵部表情能看出他心中的猶豫。刀鋒嘴唇又動了一下,鷹眼歎了口氣,看著電子眼中的馬小淓,扣動了扳機。
馬小淓用來支撐的一條腿綻開一道血花。馬小淓失去支撐,雙手不由自主一鬆,姬月笙的刀順勢劈下,從右肩陷入馬小淓的右半身,幾乎將她劈成兩半。
馬小淓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看著姬月笙,又看著已經到達自己胸口的刀,眼睛中漸漸失去神采。
要死了麽?可是我還沒有報仇呢。
借著這個念頭,馬小淓抓住身體中的刀,想要把它拔出來。但是即使沒有姬月笙控製,這柄刀也有幾十公斤重,而現在的她,連抬起胳膊都很困難。
姬月笙沒有動。她憤怒地看向刀鋒。傭兵團的的人也是神色複雜,鷹眼幹脆把通訊器扔掉,把**立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刀鋒將眼神從一方野悠身上移開,麵對姬月笙的憤怒,平靜的說:
“繼續。”
姬月笙麵容變得扭曲,有一刻,她甚至想將這個醜陋的像怪物一樣的那人劈成兩半。
“繼續。”刀鋒又說了一遍。
姬月笙看似真的想要對刀鋒動手,但是火錘不知什麽時候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刀鋒似乎沒有講一句話重複三遍的習慣,而且此時的馬小淓應該沒有威脅了。
他徑直走向一方野悠,無視姬月笙想要將他生吞的表情。對他來說,勝利隻是一個結果,至於過程怎樣並不重要。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刀鋒一頓,看到馬小淓即使身受重傷也沒有忘記阻止任何人靠近一方野悠。
刀鋒麵色微冷,見甩不掉這隻手,於是用另一隻腳將這隻手踏得粉碎。
然後,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刀鋒生氣了。他很少生氣,因為他的怒氣是要釋放給那個赤眼的惡魔。但是現在那個惡魔近在咫尺,卻有人阻止他釋放怒氣。所以,他很生氣。
他推開姬月笙,抓住刀柄,一點一點將刀壓下去。
馬小淓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實際上,現在她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算了,這樣的話,自己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吧。
算了……
馬小淓雙臂垂下。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刀鋒沒有停手,到從胸部砍到腹部,再到大腿根部。阻擋他的,骨頭,肌肉,內髒,都被他毫不猶豫地切開。
刀鋒傭兵團的人閉上了眼睛。他們知道這張戰鬥對這個小女孩來說是多麽的不公平。但是,他們無力阻止。
丹尼爾拿起胸口的十字架,嘴中念念有詞。他是個基督徒,雖然異能人這種存在明顯與他的教義衝突,但是,他還是想為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祈禱。
姬月笙別過了頭,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刀做這種殘忍的事情。
刀鋒繼續用力,刀碰到了盆骨,停了下來。他用力,想要將骨頭切開,將馬小淓劈成兩半。
這時,一隻手搭在刀背上。刀一動不動。
刀鋒順著手,沿著手臂自下而上,看到了這隻手的主人。那張蒼白,完美的麵孔,那雙有些暗淡,但燃燒著什麽的赤瞳。
“欺負小朋友挺爽的是吧,可惜你沒有孩子,我這個做家長的隻好來欺負欺負你了。”一方野悠聲音很低,但又無比堅定。
一方野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