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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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爻很緊張, 旁邊就是玄戈的手臂,背靠著的沙發和麵對著的人, 將他完全局限在了一個很小的空間裏,充斥的全都是這個男人的味道。
心跳快得不像樣。
“我……我沒有打算不承認。”陸爻隔了好一會兒才把話說出來, 想起了什麽,他的聲音又變低了些,忽然偏開臉, “我會負責的。”
玄戈手指從對方的眼尾往下滑, 一直到下頜,像是沒有看見陸爻泛著一層淡粉的耳朵尖, 他兩根手指捏著陸爻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 把人的視線又轉了回來, 眼裏全是笑, “陸小貓,看著我,再好好說一遍。”
覺得自己心裏真的慌得不行,喉嚨也發幹, 但玄戈的眼神讓他根本就無法拒絕, 陸爻鼓起了十九年最大的勇氣,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 “我會負責的!”
玄戈滿意了, 不過半點沒準備放過陸爻, 繼續追問, “那你是準備,怎麽負責?”聲音像是帶著一種隱秘的引誘,想讓陸爻說出他想聽的話來。
麵對這個問題,陸爻放在一邊的手下意識地握成拳,遲疑了幾秒,他開了口,“我會像以前一樣,每天睡前都給你講故事,天氣好的時候,會帶你出去曬太陽——”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慢慢放低,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陸爻看著玄戈,再一次認真地說,“我會對你負責的。”會對簽了血契的卦盤負責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強調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玄戈聽。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玄戈看著陸爻有些發白的臉色,以及被咬出了齒痕的下唇,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隻是伸手擦了擦陸爻唇上的齒印,哄他,“別咬了,流血了我心疼。”
突然就想起白天,薛緋衣在廚房裏和他說的話。
不管陸爻在才認識的時候,還是到現在,表現的有多開朗多樂觀,但他心裏,其實一直都有一個被關在陸家被當成是工具的陸爻,一個總是被人恐懼被人厭惡的陸爻。
在陸家時,他會用沉默來保護他自己不受到傷害。而從陸家逃出去之後,他逐漸學會了隱藏,學會了調整自己外在表現出來的性格,這樣才不會被人排擠,才能夠變得討人喜歡。
就像之前留下紙條就悄悄離開,與其說他是不信任自己,還不如說在陸爻的心裏,依然認為沒有人是會愛他的。
所以他退縮了,再次把他自己限定在了一個安全的範圍裏。
心裏歎了一口氣,玄戈像是認輸一樣,忽然把頭靠在了陸爻的肩上,感覺對方被嚇了一跳,他輕聲問,“緊張?”
陸爻小心地點頭,又迅速搖頭,克製著沒有動,“耳朵很癢。”
像是報複一樣,玄戈往左偏了偏,湊過去,直接咬上了陸爻的耳垂。牙齒將細膩的軟肉銜住,因為舍不得,隻用了一點力氣,但他明顯感覺陸爻縮了一下,發出了很短的口申吟。
非常敏感。
鬆開一點,玄戈幹脆就著這姿勢說話,“你知道了嗎?”舌尖像是不經意間舔過耳垂上的齒痕,身下的人又是一顫。
玄戈覺得很滿意。
耳垂傳來的酉禾癢感就像是電流一樣,瞬間傳遍全身,陸爻結結巴巴的,注意力完全沒辦法集中,“知道什麽?”
“我是你的卦盤。”玄戈在“你的”兩個字上,特意加了重音,顯得曖昧。
“知道。”陸爻腦子亂成了一團,又時刻被玄戈近乎耳語的問話幹擾,幾乎是問什麽就答什麽。接著,他就聽見玄戈接著說,“我不記得以前了。”
“沒關係的!清河和我說了,你是強行脫離本體,還變成了人形,所以會有一定程度的損傷。”陸爻語速很快地安慰玄戈,又彎了彎眼睛,盡量忽略耳朵上傳來的感覺,“我沒想到你變chéng rén,會是這個模樣。”
他自己也曾經悄悄想過,要是卦盤真的變成了人,那他是不是就不再是孤單一個了。
“那你原本想的,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下意識地沒敢回答“日常跳腳的白胡子老爺爺”,陸爻換了一個比較寫實的說法,“你是卦盤的時候,很粘人,晚上要抱著睡,還要講故事。”
抱著睡?
玄戈眯了眯眼,“那你對現在的我,滿意嗎?”
“滿意!”
又笑了起來,玄戈靠過去,快速地親了一下陸爻還有些泛紅的耳垂,“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這麽乖,舍不得。
總覺得對方每一句話、每一個發音,都勾的自己心顫。終於發現玄戈坐直了,姿勢不像剛剛那麽讓人心跳加速,陸爻才悄悄鬆了口氣,指了指被丟在沙發上的衣服,“把衣服穿上吧,冷。”
他視線略過玄戈的腹肌,本能地碰了碰自己的耳垂,突然覺得,其實玄戈才是在耍liú máng。
下午三點過,薛緋衣又來了一趟。
這次,他手上拿著厚厚的一本冊子,遞給陸爻,“你先看看。”
等陸爻接過去了,他慢慢解釋,“之前陸輔舶不是宣布陸家退出玄術界嗎?還把責任全都推出去了,讓陸家抽身。這之後,玄委會就帶著人去清了一次東西,從地下室找出來了一大堆禁、書啊害人的證據什麽的,種類那叫一個豐富!東西玄委會全都收走,名字信息都統計在了這上麵。我一會兒要去把這冊子給陸輔舶,讓他自己留檔,順路就先拿給你看看,你心裏也好有個數。”
玄委會全名玄術界仲裁委員會,這個組織平時不聲不響各種透明,但遇到妨礙玄術界和諧的事情,就會出手,裏麵隨便拎出來的,也全都是些大佬。
見陸爻翻看得很仔細,薛緋衣猶豫了一下,“清理的東西裏,也包括了那張石床,聽說上麵的刻紋有錯誤,傀儡術是沒辦法成功的。但你應該也知道,傀儡術這東西失傳幾百年了,陸家到底是怎麽拿到手的,還沒查出來。不過玄委會那邊正在找陸澤林,等找到人了,可能會知道一點線索。”
“嗯,我在古書上見過一點傀儡術的記載。”陸爻點頭,小時候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人,沒人會管他,在封禁沒有鬆動時,他會自己找書看,關於傀儡術的介紹,就是在一本很偏的雜書上看見的。
——讓受術者長期且不斷地被死氣侵蝕,去除掉生氣,達成“煉體”的目的。最後通過刻紋,以施術人的血液作為媒介,將受術人煉成傀儡。這之後,傀儡就是一個活死人,完全聽從施術人的命令。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所以從最開始,將他身上的死氣封禁在左眼時,陸家的人應該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隻不過雖然封禁經常鬆動,但離火浮明盤總是悄悄來找他,幫他壓製住了死氣的外溢,所以直到兩年前,他都還沒有被死氣完全侵蝕。
原來是這樣。
薛緋衣確實就像他說的那樣,隻是順路過來一趟。等陸爻把冊子的內容看完,他又把現在的情況大概說了之後,很快就走了。
陸爻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啃了兩口手裏的蘋果,問玄戈,“你現在能感覺到卦盤的位置嗎?”
玄戈搖頭。
“我剛剛仔細回憶了一下,陸澤林說過,爺——陸明德告訴他,我的鮮血和你接觸時,卦盤‘活’過來了幾秒。這說明,卦盤很可能是在陸家,或者在陸家的監視之下。而之前小壯帶過來的冊子上,沒有提到和卦盤相關的線索。那在此之前,離火浮明盤應該就已經被陸明德換了地方,或者,是被陸澤林帶走了,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依然藏在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見陸爻眉頭都皺了起來,玄戈伸手撫了撫他的眉心,“不用擔心,按照你說的,之前卦盤在陸家放了兩年,我也沒什麽問題,那說明別人是沒辦法通過卦盤妨礙到我的。”
說著,他還低頭,快速地咬了一口陸爻手裏的蘋果,在對方說話之前,換了個話題,“我去買菜準備做晚飯,你想吃什麽?”
晚上吃的清燉鯽魚湯,陸爻各種忍耐,但還是吃多了,撐得難受。他在房子裏來回晃蕩了好幾圈,又拿水壺去小陽台給薄荷澆水,回來之後,思來想去,幹脆翻出了筆墨和宣紙。
“準備寫字?”
“嗯,我上次寫的那三個字,不是被陸澤林丟了嗎?”陸爻把紙仔細攤開,“所以我就想再寫一幅字出來。”
“嗯,”玄戈站到旁邊,把手機給陸爻,十分勉強地充當了鎮紙,“想寫什麽?”
“你覺得呢?”
聽他這麽問,玄戈就完全沒客氣,“就寫,‘強吻不負責,都是耍liú máng’。”
蘸墨的筆一頓,陸爻抬頭就對上了玄戈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迅速低下頭,寫了“好好吃”三個字,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明明已經說了要負責,為什麽自己還會這麽心虛?
到了晚上,陸爻幫著玄戈一起把床重新鋪好,床單在外麵晾了一天,已經完全幹了。正在慶幸晚上可以不用兩個人睡,就看見玄戈把沙發上的枕頭,直接擺到了床上。
陸爻有點懵,“我……我還是睡沙發就好。”
玄戈站在床的另一邊,“可是,我以前還是卦盤的時候,晚上不都是一起睡嗎?你還抱著我。”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
“那就這麽決定了。”
拒絕的話完全說不出來。
睡覺時,陸爻被玄戈很緊地抱在懷裏,身上都在發熱,他掙了掙,“太緊了。”
“不抱緊一點,要是你半夜下床,跑到沙發去睡怎麽辦?”
陸爻一僵——玄戈怎麽知道自己是這麽想的?
“好了,你以前抱著我睡,現在也抱著我睡,沒什麽不一樣的。”
陸爻張了張嘴,在心裏反駁——怎麽可能一樣。但或許是玄戈這句話給了自己理由,他慢慢放鬆下來,還下意識地換了換姿勢,結果就發現,玄戈竟然起了反應。
發現陸爻又緊張起來,玄戈順手揉了揉他的耳垂,語氣淡定,“硬了,你也懂的,正常的生理現象。”
陸爻沒忍住瞪了玄戈一眼——以前他的卦盤,真的沒有這種生理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