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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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因為抱得太緊, 清河在薛緋衣懷裏掙了掙。順手摸了摸星盤的表麵,薛緋衣聲音特別小,“小清河不要拋棄我!我被狗糧噎住了, 需要人工呼吸!”
正說著, 一片葉子剛好落到他衣袖上, 薛緋衣表情一亮, “哎呀,你看!連葉子都欺負我!”
難得薛緋衣沒有自稱“爸爸”, 清河從他手裏飛出來,幫他把衣袖上的落葉弄了下去。
內心突然就平衡了, 薛緋衣盯著聚攏木氣、隻為了幫他把落葉掃下去的星盤呆了呆,然後一把抱住清河,側著臉去蹭,“小清河爸爸愛你!”
……”
看玄戈手攬著陸爻的腰, 姿勢都沒變一下, 覺得自己現在過去也不太好, 薛緋衣幹脆朝玄戈做了個“我去旁邊看看”的手勢。見對方點頭,就跟著清河往陡坡下麵走。
手電筒的光照得挺遠,他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來,還伸手揉了揉眼睛, “臥槽!那團黑霧——不對, 重點是, 那些刻紋紙在發光?”
忍不住把電筒關了,再看,發現真的是,數十張刻紋紙飄浮在半空中,白光熒熒,上麵畫著的刻紋十分精細,如果忽略掉具體的情況,畫麵還挺美的。
麵色複雜地把手電筒又打開,薛緋衣看著被刻紋紙壓製住的那一團黑氣,好久才開口,“小清河,我沒眼花,對吧?”他吸了口氣,“小陸爻這是吃什麽長大的?不是剛成年嗎?他畫刻紋這麽溜,龍婆婆他們見識過嗎?”
薛緋衣覺得,這種水準,還需要什麽試練經驗啊,直接碾壓全場好嗎?
清河飛得近了一點,又倒回來,“陰脈暴動,‘氣’全都跑出來了。看情況,應該是有人要利用這一條陰脈,做陰珠。”
眉毛瞬間就皺起來,薛緋衣拿自己裏層衣服的袖子,擦了擦星盤的表麵,一邊問,“你以前和我說過的陰珠?吸人的生氣吸得特別快那個?”
嗯,不過進程被陸爻阻止了。”
這一瞬間,陸爻的形象在薛緋衣的心裏異常高大!
他想起小時候見到陸爻時,對方長得特別白,很瘦,話也很少,但會把給他準備的禮物隨時帶在身上,好在下一次見麵的時候送給他。雖然那些禮物隻是些好看的小石頭,但每一顆都打磨得十分精細,應該是陸爻那時候能送出的最好的禮物了。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薛緋衣用朗誦的語氣感慨道,“哎,真是閃瞎了我的大眼睛啊!”
等他重新回到那棵大樹下麵,陸爻已經醒了,玄戈正在幫他理睡亂了的頭發,畫麵十分紮眼睛。
小陸爻,有沒有想我啊?”揮揮手,薛緋衣細長的眼尾都笑彎了。
陸爻從地上站起來,“想了的。”也跟著笑起來,就是臉色還有一點蒼白。
看著陸爻的笑容,薛緋衣總覺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似乎燦爛了很多,也更好看了。
還有人在趕過來的路上,我離得最近,所以最先到,然後擔心你們在山上出事,就先跑上來了。不過這裏也真是夠難找的,費了我好大的力氣!”
陸爻很喜歡聽薛緋衣說話,“謝謝你。”
不謝不謝,我們什麽關係!”說完,薛緋衣總覺得冷颼颼的,像是有誰在盯著自己一樣。又看周圍都黑漆漆一片,背上發毛,他趕緊抱緊了星盤——辟邪!
說到斜坡另一邊的黑霧,陸爻把大概情況說了一遍,“所以我隻是暫時控製,一兩個小時裏,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時間太長了,我也說不準。”他頓了頓,“而且張光義和陸澤林還在黑霧裏麵,不知道到底——”
活下來的幾率很小。”薛緋衣語氣平淡,他對陸家的人沒什麽好感,張家也差不多,兩家走的都是歪門邪道,內裏一個比一個爛,張光義和陸澤林更是其中翹楚。
陸爻沒接話,好久才”嗯“了一聲。
薛緋衣忽然覺得陸家那一潭淤泥裏麵,長出來一個幹幹淨淨的陸爻,還真挺不容易,趕緊換了話題,“這件事太麻煩了,以我們的水平肯定解決不了,需要場外援助才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手機打字,打完之後,朝著星盤道,“小清河,拜托拜托!”十分諂媚。
星盤慢悠悠地飛過來,薛緋衣把手機放到上麵,之後,就見星盤托著手機開始漫山遍野找信號。
還能這樣?”陸爻驚訝。
對呀,我家清河很能幹的!”薛緋衣語氣十分得瑟,就差叉腰了。
陸爻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男人,沒忍住,“我家玄戈更厲害!”半點不覺得幼稚,他還舉例子,“清河會做飯嗎?”
聽見“我家”這個限定詞,玄戈睜開眼睛看了陸爻一眼,笑意明顯。陸爻發現了,但假裝沒看見。
你——”薛緋衣卡住,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喂喂喂還能當小夥伴嗎?欺負清河沒有手嗎?”
陸爻隻是笑。
這時,清河托著手機飛了回來,“收到回複了。”
兩個人一起看向手機屏幕,就見上麵寫著“收到,已安排。餘長生已經到了山下。”
這條回複總算讓人籲了口氣,陸爻問薛緋衣,“不過,餘長生是誰?”
他啊,土豪一個,位於鄙視鏈頂端,是最年輕的甲木級風水師,日常數錢數到手軟,差不多已經到人生巔峰了。”薛緋衣摸了摸下巴,“我上山都花了一個小時,還有清河指路,餘長生也不知道要多久。”
那……我們要不再加固一下?”陸爻感覺自己緩過來了一點,再畫幾張刻紋紙應該沒問題。
你扛得住嗎?”
嗯,可以。”說著,陸爻找了紙出來,拿著筆就開始畫。
看他輕輕鬆鬆就畫好了一張,鬆開手之後,刻紋紙還自覺地飄浮在旁邊,薛緋衣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你你你平時就是這麽畫刻紋的?”
對啊。”說著,陸爻又畫好了一張,見薛緋衣的神情不太對,他有些緊張,“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不是,”薛緋衣掙紮道,“你平時都是這麽,”手上比了比動作,“這麽‘唰唰唰’就畫完嗎?”
嗯,對。”
深吸了一大口氣,薛緋衣苦著臉,“這麽說吧,我走南闖北幾十年,呃不對,幾年,遇見的人也不少,他們畫刻紋紙,基本一天隻能畫一張,最多最多,一天超不過一隻手的量。”
忽然想起之前在黑霧那裏看到的幾十張刻紋紙,薛緋衣覺得世界觀有些幻滅!
我這麽……厲害?”陸爻自己也呆了,“我畫刻紋都是自學的,開始的時候也不知道畫得對不對,沒人給我說,所以,能飄起來的我就當成是畫得正確的,沒飄起來的就是廢了的。”
薛緋衣扶額,“判定好粗-暴!可是,真的,一般隻有最頂級的那一款,才會飄起來。一般人一輩子能畫幾張可以飄起來的刻紋紙,就完全足夠吹牛皮了。”
到了陸爻這裏,竟然隻能說明畫得正確!
陸爻呐呐地點頭,也在重建認知。以前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到今天他才知道。
想起之前看到的,薛緋衣又好奇,“你怎麽會認得出陰紋柱和陰珠啊?是玄戈教的嗎?”
他順手把星盤又揣到懷裏,摸了兩下,“我開始都沒認出來,是清河告訴我的。說起來,我小時候很皮,爺爺都看不住我,就直接交給了清河。那時候清河特別溫柔,總是在背後保護我,晚上還會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我是隱隱記得他故事裏講過陰紋柱,但見到實物也對不上號。”
講故事?陸爻看了看玄戈,想起以前,離火浮明盤每天都悄悄過來和他一起睡,就是為了聽睡前故事。
可是那時候陸爻自己也沒聽過什麽故事,為了滿足離火浮明盤的期待,他會悄悄跑到陸家藏書的房間裏去,翻些有圖有字的書出來,讀給卦盤聽。
我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陸家藏書的地方基本沒人進去,我翻的時候在角落找到了一本手稿,有點像遊記或者日記,看輩分應該是五六代之前的先人寫的。那本書上就記錄了陰紋柱和陰珠的事情,還配的有手繪圖。”
當然,也是因為有圖,他才拿著看的。玄戈聽故事不挑,隻要是故事都可以。
薛緋衣咽了咽口水,“小陸爻,那你的刻紋……也是這麽學會的?”
嗯,那裏麵書很多,很多上麵還有筆記批注,各種手稿紙張雖然泛黃了,但寫得非常詳細。都沒人看,我就悄悄拿回房間,照著書學著畫。”說著,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我一直以為,我的水平差不多能達到平均水準,肯定有很多人都比我畫得好。”
不,你太高估大家的水準了。”薛緋衣痛心疾首,“陸家是瞎了嗎?肯定是瞎了!”
最後,陸爻一共畫了七張,又在黑霧的外圍加固了一下。
餘長生來的比薛緋衣還慢一點,不過看著對方帶著的那個大箱子,薛緋衣就覺得真乃英雄也。
打開箱子,裏麵各種材料齊全,角落放的有一個信號接收器,甚至還有野外專用照明燈。
厲害了餘土豪!今夜你特別帥!”
餘長生穿著件長外套,臉上沒什麽表情,聽薛緋衣誇他,回了三個字,“一直,帥。”
信號接收器打開,燈也亮了起來,餘長生連接了視頻,沒幾秒,龍婆婆和武爺爺就出現在了屏幕裏。
兩個人像是在一輛汽車裏,正在商量著什麽,仔細打量了幾個人,龍婆婆笑眯眯的,“看見你們四個人都沒事,我就放心了,來,現在就教你們,怎麽摧毀陰紋柱以及正在形成的陰珠,陸爻,你先說一下情況。”
這場遠程授課花了半個多小時,陸爻記筆記有些來不及,還拉著玄戈幫自己一起記。
隻把內容講了一遍,武爺爺就表示該他們動手了。薛緋衣和餘長生都看向陸爻,明顯是讓他分配任務,畢竟陸爻最熟悉這裏的情況。
感覺玄戈握了握自己的手,陸爻慢慢淡定下來,“陰紋柱聯係緊密,隻要把主柱毀掉,在一條陰脈上的柱子就都會碎裂。同時,陰紋柱所在的地方,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塌陷。”
嗯,對。”薛緋衣點頭。
一會我先控製黑霧,隨著刻紋紙力量減弱,黑霧會散出來。玄戈破壞原有的陣眼,毀掉之前的法陣。餘長生和小壯布置之前武爺爺講的那個陣法。”
分配好任務,餘長生和薛緋衣在原地準備會用到的材料,陸爻和玄戈先到了陡坡的邊緣。
要去清理之前的陣法,陸爻得先把黑霧控製住。他盤腿坐下,緊盯著層層疊疊的刻紋紙,嘴唇上下翻動,隨著字音的快速發出,刻紋紙上的白芒更加明顯。
隨後,隻見光亮大盛,刻紋紙圍成的圓圈猛地收緊,四麵詭異的尖叫聲響起,像是有聲音在哭在叫,極為折磨耳朵,風裏也彌漫開了淡淡的腥臭。
這時,陸爻低下頭,撕開指尖上還沒愈合的傷口,迅速用血畫下了一道極為繁雜的刻紋。將刻紋紙放置在兩手之間,猛地一拍,手心相貼,隻見那黑霧就像是遭到了外力的衝擊一樣,陡然安靜下來。
陸爻額上的細汗明顯,他看向旁邊過來的薛緋衣和餘長生,氣息急促,“十五分鍾,我能堅持十五分鍾。”
放心!”
三個人第一次配合,但極為默契。玄戈在拔除舊的法陣,他可以無視陣眼的保護氣,直接就破壞核心,動作非常快。餘長生對氣的感知極為敏銳,定位定得精準,薛緋衣雖然布置陣法有些不熟練,但半點錯誤都沒出。
隻花了不到十二分鍾,三個人就把新的陣法布置好了,快步回到陡坡上,陸爻緩慢地鬆開了緊緊合著的掌心。
手掌間白光熒熒的刻紋紙已經化成了灰,陸爻一鬆手,之前禁錮著黑霧的刻紋紙紛紛消失。正當黑霧伴著尖嘯想要向上衝出時,一層光罩一樣的東西陡然出現,嚴嚴實實地隔離了內外,似有雷光。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哢”的石裂聲,陸爻看向那根陰紋柱,果然,上麵出現了無數道裂痕。
緊接著,地麵隱隱震顫,連續的垮塌聲陸續響了起來,在山林之前回蕩,許久才平息下來。
龍婆婆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你們做得非常好,其它的柱子已經被毀掉,陰脈被壓製,陰珠也無法結成。至於這一根主柱,你們可以先不用管,以及還在黑霧裏的張光義和陸澤林,都會有人來處理和善後的。”
下山要快不少,薛緋衣的車就停在山腳下,不過他車裏比外麵的溫度還要低兩度。
空調壞了,一直狂吹冷風。”薛緋衣也很無奈,問餘長生,“你開車了嗎?”
沒,順風車。”說著,餘長生還伸手探了探裏麵的溫度,“冷。”
正準備用意誌力抵擋一下冷風,將就著回市區,站陸爻旁邊的玄戈忽然開口,“我看看能不能修。”
陸爻看過去,就感覺玄戈的手指在自己掌心裏劃了兩下,透著隱秘的曖昧,讓他覺得手心一路癢到了心裏。
檢查了情況,玄戈花半個小時就修好了。薛緋衣迅速看了一眼陸爻的表情,覺得對方肯定在心裏各種得意。
再次抱緊星盤——又欺負清河沒有手!
車還是薛緋衣開,他心情挺好,在高速路上跑得飛快,眉飛色舞的,“這次肯定有獎金可以領!”
獎金?”
對啊,我們這次算是為世界做貢獻,要是陰珠真的被弄出來,那才真是一死死一片,多不和諧。所以這種被算成公派任務的,都有獎金拿。”說著從後視鏡裏看陸爻,“你拿大頭,剩下的我和長生對半,開心吧?”
陸爻點頭,正想再問問相關的,就聽薛緋衣語氣十分驚訝,“誒,牽手了牽手了?我的天,你們這是真的在一起了?”
從坐上車開始,手就一直被玄戈握著,陸爻稍微有一點不好意思,點頭道,“嗯,在一起了。”
我就說,早就該在一起了,你們這樣的,要和我們這些單身狗保持距離,”他看著前方,想了想,火速表明態度,“你是擔心我會覺得兩個男的在一起很奇怪嗎?現在國際上都承認同性戀異性戀都差不多,一樣一樣。”
接著又說到,“而且玄術界嘛,大家都神神叨叨的,之前還有人愛上了自己的木劍。”
陸爻有些驚訝。
這時,一直沉默的餘長生在旁邊接了一句,“正是家師,”說完還補充了詳細情況,“舉辦了隆重的婚禮,我們喊那把劍,叫師母,但實不相瞞,師母就是單純的木劍。”
餘長生小時候口吃,雖然後來治好了,但說話非常簡潔,能用一個字的,絕對不會用兩個字。
薛緋衣把陸爻和玄戈送到了樓下,就道了別。
進門時天已經亮了,陸爻花十分鍾洗完澡換了衣服,檢查了玄戈背上的傷口,發現確實已經完全愈合,隻剩下深色的疤痕,就又催促玄戈去洗。
等人進了浴室,他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明明時間還沒過多久,但就是很想念。
這裏是他的家。
去看了陽台上的薄荷,澆了一點水,陸爻又把地拖了一遍,還擦了桌子。
這時,發現木桌的角落放著幾顆糖,青蘋果味兒的,陸爻就剝了一顆含在嘴裏,繼續打掃。
玄戈洗完澡出來,帶了一身浴室裏的水汽。他頭發還在滴水,左手拿毛巾擦頭發擦得極為隨意。
打量了房間,發現陸爻一雙杏仁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玄戈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聲音帶笑,“小貓很厲害。”
說完,見陸爻一邊嘴巴鼓鼓的,伸手戳了戳,低聲問他,“吃的什麽?”
玄戈離得很近,發現兩人身上用的都是同樣的沐浴露,味道慢慢融在了一起,原本平常的細節都被無限放大,陸爻覺得心跳加速,聲音含糊地回答,“你放在桌子上的糖,青蘋果味兒的。”
盯著陸爻的嘴唇,玄戈隨手把毛巾放到了一邊,語速又柔又緩,“好吃嗎?我嚐嚐。”
陸爻正準備給玄戈也剝一個,卻發現對方竟然直接就親了上來,柔軟的舌尖探進了口腔,舌忝過敏-感的上顎,酉禾麻感就和過電一樣,陸爻眼睛瞬間睜大了。
手捏了捏陸爻細瘦的腰,玄戈手上用力,把人抱起來放到桌子上,唇貼著唇,哄道,
乖,閉眼,我嚐嚐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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