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早之前，人族剛誕生的時候，是沒有自己的文字的。

    他們隻能用簡單的單音節交流。

    但是人類又是最為複雜的生物，他們充滿了各種正麵的和負麵的情緒。

    情緒總是需要宣泄的！

    就連野獸也知道吼叫，可是人類是萬靈之長，天地寵兒，總不能一直跟野獸一樣隻會吼叫吧？

    所以歌舞這種表達形式出現了。

    嚴格來說，舞蹈的誕生還在歌之前。

    人們在悲傷地時候跳舞，在歡快的時候跳舞，在憤怒的時候跺腳跳舞，在激動地時候跳腳起舞。

    舞蹈和人類密不可分。

    舞蹈和美人幾乎是同一個代言詞。

    美人長袖而舞，一曲歡樂太平。

    穿著重甲的女將揮舞著手中長戟，一舉手一投足，完美詮釋了一曲剛與柔並濟的戰舞。

    在舞動中，女將的歌聲也從未斷絕。

    那歌後麵隻得三句。

    “四麵——楚歌聲。”

    “大王意氣盡——。”

    “賤妾——何聊生？”

    一曲悲歌訴衷腸，一曲戰舞獻霸王。

    重甲的大將軍臉上帶著笑，重瞳含著悲，思緒紛亂。

    當女將一舞完畢，執戟而立之後，大將軍終從紛亂中回過神來。

    將軍伸手，拍了兩下巴掌。

    “王後的戰舞還是如此精彩！”將軍大笑著，聲音帶著鏗鏘：“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可惜無酒！”

    女將捧著長戟，盈盈一福。

    按道理說穿著重甲的女將矮身作福的動作很別扭，但是這女將作出來這樣的動作卻極為悅目。

    好似不管她穿著霓裳也好、盔甲也罷，隻要是她作福，就是好看的。

    “大王稍待！”女將張口，聲音軟糯如黃酒，隻讓人一聽就微醺，直浸心頭：“妾這就去給大王取酒。”

    話音一落，女將消失不見。

    陳炫靈和侯天架著劍光正在天空飛遁，兩個金仙一左一右並排而行。

    冷不防侯天高速飛行的身形猛然一頓，陳炫靈正奇怪，扭頭看去，卻看到了兩具沒有頭顱的身體！

    奇怪？

    哪裏來的無頭道人？

    咦——

    那兩個沒有身體的道人怎麽看著那麽眼熟？那穿著打扮，那兩道劍光——

    不是自己和候長老？！！！

    這是——

    這是陳炫靈最後的思想。

    女將又出現在將軍麵前，從她消失到再次出現，隻過了三個眨眼！

    她手中已無長戟，一左一右提著兩顆人頭。

    看麵容，赫然是陳炫靈和侯天！

    金仙四品的陳炫靈和金仙五品的侯天！

    陳炫靈一臉疑惑，侯天麵色平靜。看樣子兩位金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被什麽人以何種手段殺死的。

    將軍坐在石頭上，平靜的看著女將提著兩顆金仙頭顱走過來。

    他手一伸，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大酒碗。

    女將用侯天的長發做繩索，別在腰間，自己舉起陳炫靈的頭顱，好似抱著一個酒壇。

    她將陳炫靈的頭顱翻過來，切口光滑的傷口對著酒碗，鬆開了禁止住陳炫靈頭中精血的陣法，於是陳炫靈金色的血液連同被打散的金仙魂魄一起如同最濃稠的酒液潺潺流進碗中。

    這是一碗金仙四品的血，裏麵還有陳炫靈的魂魄碎片。

    所以對將軍來說，這是一碗上好美酒。

    金仙的血液帶著馨香，有濃烈的芝蘭氣，並不似凡人的血液那樣腥臭，所以當將軍抬碗一飲而盡之後，讚不絕口。

    “好酒！”

    女將笑吟吟的侍候在將軍旁邊，好似一個小妻子一樣伺候自己的丈夫飲酒。

    那匹身體巨大肌肉發達的黑馬睜著無神的雙目，不滿的踏著馬蹄搖晃腦袋，表達自己的情緒。

    將軍將碗塞進女將手中，揮了揮手道：“去，給小黑也來一碗。”

    女將依言而行，拿著碗將侯天的血液倒了進去，她捧著碗慢慢的喂著黑馬。

    將軍看著妻子喂馬，臉上帶著快活的笑容，女人和馬是他如今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憐。

    “小子們，老子如今也就隻能幫你們到這裏了！”將軍回頭看著天空自言自語：“不過，時間也快了——。”

    “我屍族啊——。”

    符夏看著麵前的五人，也在感歎：“屍族和妖族啊？”

    咒幽神色複雜，她看著麵前那個曾經仙風道骨的少陽子，冷聲道：“少陽子知世，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符夏沒有見過少陽子，但是不妨礙他聽過少陽子這個人。

    少陽子是誰？

    知守第一任知世，昆侖玉虛宮太華山雲霄洞赤精子門下練氣士。

    正道人士。

    可是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道袍，眼中帶著僵屍死寂火焰，一臉惡笑的中年男人，哪裏像個正道人士？

    所以說啊，正邪誰能定？

    曾經的仙人，如今的惡屍少陽子麵對咒幽的詰問，沒有一絲羞愧之色，他笑了笑說：“如今我這樣子怎麽了？”

    “修仙就是為了長生！可是修仙隻能延長生命，卻不能永生。”

    “哪怕強如大羅，依然有壽元，雖然壽元數億載，但是終有一日天人五衰。”

    “憑你貴如大羅，死時不若匹夫。”

    “所以——。”

    少陽子將手一攤，反問咒幽：“我這樣子有什麽問題？”

    “我如今是屍族，屍族永生，壽元無盡，隻要有血，我就能活！”

    小巫娘垂下眼皮，輕微搖頭。

    “你魔障了！”

    “曾經你是一心修仙的，可惜——”

    “你終究戰勝不了自己，看來你也是個弱者。”

    “生命不過是一種經曆，一種過程，我們來過，我們看到過，我們經曆過，其實就夠了。”

    “可惜——”

    對於小巫娘這碗心靈雞湯一樣的感慨，四個僵屍不置可否，符夏卻極為讚同。

    要是條件允許，巫子說不定就拉著咒幽喝上兩爵美酒，大呼相見恨晚了。

    可惜如今麵臨的處境很不妙。

    保命玉符一刻鍾的時間快到了，救援還沒來，看樣子也不會來了。

    巫子不會跟個傻子一樣詢問咒幽為什麽沒有人來救援，豬腦子都想得到他們有後手。

    隻是不知道，敵人是已經出現完了，還是還有底牌未出？

    眼看著護身的陣法已經開始有了消解的跡象，一條條裂縫慢慢的蔓延在陣法外，四屍一妖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妖族黑鱗手在蛇矛上摩挲，一雙蛇眼死死盯著符夏，他裂開嘴笑道：“你就是那個殺了角獠的巫子？”

    看著黑鱗和角獠七八分相似的麵孔，不用黑鱗再多說，符夏已經判斷出來兩個妖族之間至少也有某種關係。

    來尋仇的？

    巫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滿不在乎的道：“角獠？你說那個不知道是蛇還是牛的妖？是啊，他是死在我手中。”

    “哎呀，說起來他的腦袋踢起來有點磕腳，畢竟頭上一對牛角，不是一個好足球。”

    “我看你腦袋挺圓的，我相信砍下來踢著一定比角獠好玩得多。”

    對麵符夏的挑釁，黑鱗死死攥著蛇矛。

    他隻說了五個字。

    “今天看誰死。”

    裂痕越來越多，眼看著陣法即將崩解。

    符夏和咒幽對視一眼，各自掏出配給的轉靈丹，兩個大巫毫不猶豫的將瓶中的丹藥一吞而盡。

    先前和伏龍、高月一戰，咒幽還好，符夏是吃了好幾下風火的，不管是戰鬥還是修複巫體，耗費的巫力也不少。

    雖說兩人都有意識的防備，有意識的節約損耗，巫子終究也打上癮，不管是巫咒和巫術也用了不少。

    轉靈丹不愧是昆侖出品，一下肚，一團團靈氣就在腹中炸開，巫力嘩啦啦的源源不斷的開始填補二人巫穴。

    符夏當著四屍一妖的麵，掏出一大把茅山巫符，巫子把玩著百十張符文，如同揮舞一疊鈔票。

    老子也是氪金玩家！

    巫子惡狠狠地在心中說到。

    “對了！”夜靈捏著雙槍，突然出聲：“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一下。”

    “屍族，夜靈，失禮了。”

    “從今天開始，一萬年內，你們都要記住這個名字。”提著骨劍的少年歪頭看著兩位大巫：“屍族，寒降。”

    “如果你們今天不死，記得回去告訴茅山上下，終有一日，屍皇陛下會由我們迎回。”

    “屍族的旗，我們扛。”

    帶著金色全套的少年認同的點頭：“我是寒生。”

    黑鱗伸出蛇矛，直指符夏，大妖勝券在握的咧嘴笑：“這女人我不知道，反正這巫子一定要死。”

    “我是蛇妖黑鱗，角獠的弟弟。”

    “沒想到能夠遇到你，剛好解決一段因果。”

    突然想起什麽，黑鱗伸手拍拍自己的光頭，恍然大悟的再次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二位，你們不要指望有人來救你們。”

    “不管是那位隱巫尊姒昊也好，還是幽巫尊符咒也罷，都不會來到這裏。”

    “嘿嘿嘿嘿嘿嘿。”

    雖然符夏不想承認，但是他還是被黑鱗的話所觸動。

    他和咒幽再次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底牌被人看光了？

    他們是在恐嚇我們還是確有其事？

    隱巫尊和幽巫尊都指望不上了？

    咒幽輕舒一口氣，閉了一下眼，將閃爍的眼神隱藏在心底。

    她看著符夏輕聲道：“不要被言語動搖，符夏巫子。”

    “準備拚命吧。”

    準備拚命吧？

    不錯，符夏點頭，這情況隻能拚命了。

    少年一手輥滅一手巫符，眼神直視前方，死死盯著敵人，嘴中卻說出了另一件事。

    “咒幽。”

    “恩？”

    “我在年祀上揍了符蠡和咒嶽，因為那兩個家夥居然對你有意思。”

    “哈——？”咒幽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這個家夥還在說這樣的話，小巫娘臉色一紅。

    “我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啊——”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這不是這種場合說的話啊！

    這家夥——

    少年扭頭對著少女一笑，堅定的說：“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活下來。”

    “那啥——，我其實很想說有些倒黴。”

    “每次的第一次都這麽倒黴，第一次出茅山跟著去看礦場，結果碰到天道盟那群家夥，然後第一次跟你出知守任務，結果又這個樣子。”

    少女眨眨眼睛，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

    咒幽一臉懵逼。

    “所以啊，如果這次不死的話。”符夏有些猶豫的遲疑道：“我們——約會吧？”

    哈？

    啊！！！

    打死咒幽都想不到，符夏絮絮叨叨說了一通最後是這個話題。

    小巫娘的臉刷的一聲紅透了。

    看著少年渴求的小心翼翼的神色，小巫娘展顏一笑。

    “好。”

    她說好！

    巨大的幸福讓符夏有些暈眩，少年得了允諾，心中豪氣萬千。

    我一定要活下來。

    老子的第一次約會啊！

    蔓延陣法全身的裂痕咯咧咯咧輕響，脆如玻璃的崩解聲中，陣法終於崩裂。

    麵對五人圍攻的巫子和小巫娘卻笑得很開心。

    巫子搶先將百十張巫符一把扔出，巫符飄蕩鋪天蓋地遮住了氣勢洶洶的敵人。

    也遮住了滿臉燦爛的巫子和紅著臉的小巫娘。

    戰鬥——

    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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