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塵世有你我便留在這塵世》

    （一）

    陳安風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出來，抱著一盆衣服向外走去。臨出門踹了正在專心致誌打老怪的彭凱一腳。

    “你他嗎在這種殺傷力強悍的氣味下也能玩遊戲？死胖子回頭我要殺了他，那襪子都可以媲美核wǔ qì了。”

    “也許是他享受，至於我，有遊戲，其他忽略。”

    “的確，變態一般人是無法理解的。”

    陳安風恨恨地甩shàng mén，去了水房。

    陳安風和彭凱兩人已經打了一下午的比賽，新生籃球對抗賽。陳安風是前鋒，一下午體力耗得不是一點。陳安風感覺站著洗一會衣服自己的雙腿都酸到不行。好不容易挨上了床，可是那將近半米高度散發著某種氣味的衣服，都讓陳安風有種暴走的衝動。撐著最後一點精神，將衣服扔進了洗手間。

    終於，天朗氣清，人間太平了。

    彭凱殺完了老怪，回頭一看，陳安風呼吸綿長，臉色有點蒼白。這幾天的確是累著了。先前是一個星期的集訓，接著就是預賽複賽決賽。自己是後衛有三人可以輪流上場，本來打前鋒有兩個，可是偏偏另一個騎車受了傷，到現在還沒好利索。於是，這幾場幾乎都是陳安風一個人撐下來。

    手機事項提醒，彭凱走到陽台給胖東回了diàn huà。

    “今晚聚餐我們就不去了，這幾天真是累得夠嗆。現在……”

    話還沒說完，胖東就在那頭怪叫了，“兄弟你這不是害我了嗎，謝琴會殺了我的，我可是跟人家打了包票的說你倆一定到。”

    謝琴的一個室友從上學期結束時就開始瘋狂追陳安風，這件事彭凱是知道的。而，胖東看上謝琴了。彭凱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這個diàn huà真是打錯了，應該直接不去的。

    “陳凱，你個沒良心的，你忘了你在你們練球的的時候，幫你們買水買飯！打水洗衣！”

    “嘿，這還真不關你什麽事，謝琴是籃球部助理，後勤她不管誰管，就算是欠了人情也是她的，有你什麽事！”

    賀東不怕別人就怕彭凱，陳安風完全是口硬心軟型的，可是彭凱總是陰陰的，這一聽彭凱語氣不好，隻好打哈哈求著。

    “兄弟，算我求你了行不，你不能讓我在謝琴麵前這麽落麵子啊，我現在躲在廁所呢，我都不敢……”

    聽胖東絮絮叨叨說了幾句，彭凱又不耐煩了。

    “陳安風是不可能去了，他累得回來直接睡了。”

    那頭呼啦一聲，一會傳來胖東和幾個女的聲音。嘰嘰喳喳之後，“好，但是你一定得來！就這麽定了。”

    彭凱笑著看了看掛斷的diàn huà，無奈搖頭。

    彭凱出門前，特意將陳安風手機關了，這幾個女的跟土匪似的，誰知道會不會死纏爛打找安風。

    陳安風是被餓醒的，好好地睡了一覺，隻覺神清氣爽，渾身舒暢。窗簾拉得嚴實，另外三個都不在，在抽屜找到手機開機一看，已經是十點四十了。幾條未讀短信，幾乎都是同學祝賀贏了球賽的，還有幾個沒存號碼的。大約說天氣還有相同的祝詞，這種短信，以前陳安風就收到過，從高中到現在都淡定了。一個是彭凱的，大概說了下事情。

    陳安風一拍額頭，想起今天回來的時候，社長的確是說了慶祝的事，當時他太累了，隨口答應了，回來之後給忘了個幹淨。隻覺得失信有點不好，倒沒有什麽好可惜的。他對這類的聚餐本來就沒什麽興趣，再說寢室那兩個人來瘋再加上其他人，他要是真去了，指不定被灌成什麽樣呢！

    陳安風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替彭凱默默祈禱下，也就過去了。現在還是填肚子的事比較大。什麽算賬啊，還是等他飽了再說吧。

    剛出了寢室門，就被隔壁的許楊叫住了。

    “你終於醒了，我快被催瘋了。”拽著陳安風就進了隔壁寢室。

    “呶，那是別人托我給你的。”指著桌上印有蘇果超市的倆大袋子說。

    陳安風看了一下，全是吃的。

    “無功不受祿，再說你老鄉誰啊，我認識的？”

    “靠，你不認識？搞了半天，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呢，剃頭擔子一頭熱啊！”

    陳安風撓撓頭，表情純良無辜。許楊看陳安風實在想不起來一副愧疚抱歉的樣子，狠狠道：“付莎莎啊！”

    陳安風“哦”了一聲，想想還是搖頭，不認識。許楊給氣的，本來嘛，自己有點心動的女孩突然對自己大獻殷勤，原以為是自己的桃花開了，開心了好幾天。自己又不敢太主動，生怕嚇走了對方。好容易開口約了，人家倒好，開口第一句。

    “聽說陳安風是你同學？”

    一句話，血厚耐打的許楊也直接內傷了啊，偏偏還得保持風度，笑著答應一定幫忙。合著自己熱乎半天勁，付莎莎忙了半天勁，人家陳安風不認識她？！

    “要不，你把東西還給她。”陳安風看著許楊陰晴不定的臉，試探著問。

    許楊一把拽著陳安風來到電腦前，一個qq聊天框，上下拉，全是對方追問的“陳安風醒了沒，東西送了沒？”

    陳安風一看，懂了，這要讓許楊送回去，是有點難。兩人對望，表情都有點糾結。

    “你知道我去看你的頻率是多少嗎，跟這五秒一次的追問差不多了。”許楊的聲音還是有點咬牙切齒。

    “哦，你可以直接放我桌上的，幹嘛這麽麻煩。”陳安風翻著袋子裏的吃的，想找點吃的墊墊肚子，可是全是女生愛吃的零食，自己不吃零食，唔，除了果凍。可是這裏麵沒有自己愛的口味。

    “你以為我不想，可是付莎莎說了，不！能！打！攪！你！的！休！息！！！”

    陳安風在許楊爆發前拎了一袋跑了，另一袋就請他們室友了。陳安風想，胖東對吃的可是來者不拒的，這一袋零食還真該謝謝自己替它們找了一個好歸宿啊！

    （二）

    陳安風吃飽喝足回來的時候，寢室已經關門了。雖然知道趙老頭沒睡著，但是打擾老人家睡覺的確不厚道。於是熟門熟路地來到側麵圍牆，腳上一個用力翻上牆頭。還有幾個經常晚歸的，互相還問了聲好。

    上了寢室那一樓，就熱鬧了，一路過來賀喜，陳安風一律笑著應了。寢室裏幾個土匪都在，胖東吃著他的零食，彭凱在床上翻著厚厚的國外文學，陳晨在陽台和女朋友打diàn huà。陳安風看著胖東嘴巴不停，還嘟嘟囔囔說自己不夠義氣，一腳就過去了。在胖東震天的咳嗽聲中，閃進浴室衝了個戰鬥澡。

    關燈上床，男生寢室夜聊話題無外乎體育女生什麽的。胖東一直追問，陳安風怎麽還不找一個，他好奇的是彭凱和陳安風兩個，奈何彭凱帶個耳機借著床頭燈看書根本不搭理他們，而且彭凱渾身低氣壓胖東也不敢問。

    “我就特別好奇，你就是不喜歡也先找一個啊，那麽多女的惦記著你，讓我們還怎麽下手。”睡在陳安風上鋪的陳晨伸出頭對著陳安風抱怨。

    “去你丫的，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還想要幾個！”胖東不耐煩捶了頭頂床板。

    “別一個個都跟沒見過女的似的，這戀愛是能隨便談的嗎？也要是我喜歡的吧！”

    “得，那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吧……”

    “以前的高中女的哪能和大學的比……”

    陳安風被吵得不行，幹脆蒙了頭，翻著手機裏最近的NBA賽程。

    “好了，別吵了，睡覺！”彭凱大人一聲令下，果然，瞬間安靜了。陳安風呼吸被子外麵的新鮮空氣，想著明天無聊的馬哲能不能就睡過去算了。

    第二天，竟然是暴雨天氣。除了彭凱按時起床上了課之外，寢室三個都是睡過去的，期間胖東起來三次覓了食，填了肚子。陳安風和陳晨也將就著吃了點。陳安風實在對甜食這些小女生的零食不感興趣。到十點還是比不過其他兩個的不要臉的無奈起了床。

    “好了，我起來去買飯，看能不能找到人帶飯回來，我直接去打球了。怎麽不睡死你倆！”

    陳安風去食堂吃了飯，看到幾個眼熟的讓人家把飯菜帶了回去，抄起腳邊籃球哼起歌朝著籃球館進發。

    外麵下著大雨，籃球館裏的人不多，體育課的除了瑜伽之類的室內的，一律不上了。陳安風拍著籃球三步上籃。練著投籃，起步，帶球。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縱是陳安風沒啥好奇心，也對這個坐著發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呆的人有些疑問。

    “嘿，兄弟，你也是來上體育課的？”

    陳安風停下球，指著體育館東邊一群女孩子問道。他實在是奇怪這個從他來就已經在發呆一直到現在動也不動的男生到底在幹嘛？

    男生被從自己的思緒裏打算，顯然有些驚訝。眼神帶著些狂熱。

    “你是陳安風？”

    陳安風腦子黑線，心想，我都打了兩個多小時籃球了，敢情你才看見我啊！

    “我是，你呢，叫什麽，在這發呆？”

    “我叫劉恒，計算機的，我剛剛在想事情。”劉恒有些靦腆的笑笑。

    “哦，沒事。對了，暴雨天出來，你也喜歡籃球，沒見過你啊！”陳安風坐到台階上，咕嚕咕嚕仰頭灌了幾口水，太爽了。

    “嗯，喜歡，可是我不能打籃球，我身體不是很好。我看過你打籃球的，那個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陳安風一瞬間有些囧，那啥，女生瘋狂要他號碼，QQ，男生打鬧笑著誇他籃球好，以後一起打球之類的。還真沒有男的問他要過簽名的。

    陳安風趕緊擦了擦手，“那什麽，我是第一次有男生要簽名，有點意外你不要介意。”

    劉恒滿臉通紅的擺手說不。

    “我沒帶筆啊，你帶了嗎？”

    “啊，沒有那就算了吧！”

    “報下號碼，還有一八六XXXXXXX，這是我號碼存一下。”

    劉恒低著頭，耳朵還帶著紅暈，快速存了號。抬頭朝著陳安風一笑，陳安風挑著淩厲墨黑的眉毛，彎眼一笑。

    “很高興認識你，我的男粉絲。”

    後來，陳安風一直在想，如果那次暴雨他沒去體育館，是不是就不會遇見劉恒，是不是他的人生就是另外一個樣了？有些無奈，有些惘然。

    （三）

    陳安風是個大大咧咧隨遇而安的人，吃什麽，住什麽，周圍的環境對他的影響不大。所以劉恒要求以後他打球得叫上自己的時候，陳安風也就愣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兩人走出體育館也到了晚飯時間了。陳安風一下午的運動，臉上汗津津的，板寸頭都閃著水光。衣服就更別提了。

    “這一身涼快啊，和淋著雨差不多。”見外麵雨勢不大，陳安風抱著籃球直接往外衝。

    “哎，等一下，我帶了傘。淋雨不好。”

    陳安風看著外麵打在路上積水裏的小雨點，再看看劉恒的細胳膊細腿的。

    “我說哥們，你得好好鍛煉鍛煉了。不介意我問一句吧，你身體看著挺正常，怎麽不好了？”

    見劉恒神色不好，急忙加了句。

    “我沒有打探人**啊，我就是純粹覺得，咱們不是年輕嗎，好好鍛煉，身體肯定能好。”

    劉恒見他這麽一說，微微一笑。將傘撐開，沒再說話。

    日子還是得繼續過，陳安風的大學充實而美好。逃逃課，打打籃球，和朋友一起去吃飯喝酒，被彭凱逼著上自習。雖然有一兩門課討厭的作業，還有時不時發過來的陌生短信和不認識女生的搭訕，總的還是很不錯的。這樣的日子，年輕沒有煩惱。而現在看來頭大的點名和實驗，在以後的陳安風看來根本微不足道。

    陳安風的確很受女生歡迎，不像彭凱那種一天到晚的wǎn niáng臉，對誰都是溫和有禮，對女同學也是一視同仁，客氣規矩，不玩曖昧。遇到當麵表白的，不知所措的樣子很秒shā rén。

    彭凱又回家送洗衣服了，陳安風從圖書館出來沒事幹，抱著籃球去了體育館。五點半，正好是飯點，體育館人不多。陳安風找了一個籃筐，認真開始練習。

    歐拉變化會死人的，也隻有陳安風和彭凱這兩隻禽獸才會這麽輕鬆。

    陳安風在體育館遇到劉恒，進而結識了男主角，張楷瑞。陳安風在跟彭凱說了自己可能是gay之後，彭凱去揍了劉恒一頓。

    “我說陳安風，你能別這麽笑了嗎？再笑，別說姑娘了，男的我都找不到了，靠！”

    “哦？那我呢？怎麽樣？”陳安風長眉一挑，墨黑的眼線睫毛，揚起，如漆黑的刀片。桃花眼帶著笑意，魅惑成詩。

    看見許楊愣住了，陳安風忍不住大笑出聲。

    “靠，看上了你也得排隊去。”

    “次奧，陳安風你滾蛋！！！”

    陳安風想起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的付莎莎，心裏猶疑不是一點點。他不喜歡她，可是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那個張楷瑞了？怎麽可能，自己正常了二十年，突然喜歡男的？他不交女朋友不代表就不喜歡女的啊！

    眼前的付莎莎圓圓的蘋果臉，笑起來沒心沒肺的，左臉頰的酒窩，甜甜的很窩心。陳安風覺得至少試一下，不是說，日久生情麽？也許時間長了，就愛上了呢！

    陳安風決定找付莎莎說，這邊diàn huà還沒打。

    星期天兩人都要準備臨近的期中kǎo shì，商量之後，陳安風帶著電腦，兩人去了圖書管。

    “那個，第一次約會就來圖書館，是不是沒趣味？”

    付莎莎扔掉手裏的蛋卷包裝袋，一隻手將陳安風左胳膊挽著。

    “哪有，陪著我的人是你哎，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不對，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了，安風，我不是在做夢吧。”付莎莎皺著眉，眼神閃著光。嘴邊粘著一點黑色的巧克力，嬌俏可愛。

    陳安風感覺自己在付莎莎靠過來的瞬間，身體有點僵硬。但是，馬上就調整過來。看著左側的及自己肩膀的女孩，心裏的歉疚冒了上來，似乎對一個全心全意喜歡自己的女孩，很不公平，她值得有人真心的關愛。

    付莎莎，伸手戳了戳陳安風的臉。輕輕地，可是陳安風是皺了皺眉，轉頭麵向另一邊繼續睡。付莎莎覺得皺著眉睡著的陳安風可愛到不行啊，軟軟的頭發散在額頭，有一撮不聽話的翹著，平常覺得遙遠如神祗的人，在這個時候才是可以靠近的，像孩子一樣也是會耍賴撒嬌的。

    張楷瑞看著陽光裏的兩個大學生，陽光明媚的笑，單純青澀的臉龐。周身散發著年輕的因子。這樣的人，才能相配。看看自己，玻璃牆上印出的人，高達寬厚，成熟也意味著老了。果真是不太適合。

    陳安風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對所有人和煦溫柔，陽光開朗。能和寡言內向的劉恒聊得到一起，和高傲沉默的彭凱成為兄弟。可是內心卻是涼薄有分寸，守著內心的標準不輕易跨出去，也不會讓人輕易走進來。就像冰凍的太陽，讓人感受的溫暖，卻又不能進入裏麵。得不到，放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