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葉清在馬路對麵露天咖啡廳坐了很久，呆呆的看著行人發呆，目光落在對麵餐廳透明玻璃窗上，一動不動。內心忐忑糾結，在起身離開還是走進去猶豫不決。

    這場相親是她大學同學喬琪介紹的，也是她們學長，出國深造，學成歸來，又有美國華爾街工作經曆，回來就自己開了公司。按照喬琪的話說，妥妥的高富帥。

    “你也相過不少次親了，奇葩jí pǐn遇得多，也該給你點福利了，別說我不幫你啊。這個可是jí pǐn貨色。”說這話的時候，喬其眉飛色舞的樣子，真是巴不得自己就貼上去了。

    “哎，我啊，還是算了吧。”

    葉清再問下去，喬其隻是甩了一句，諱莫如深的樣子，讓葉清有點疑惑好奇。

    葉清緊緊抓著門把手，手心有些汗，握著玻璃把手帶著滑膩。心情不由有些煩躁，另一隻手裏的玫瑰花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一大把年紀，相親還來這套，真是幼稚。”葉清有些鄙視又有些激動，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表情調整到最自然，才用力推門而入。

    既然躲不過，那就努力向前。

    “不好意思啊，來遲了，沒等多久吧。”葉清入座，笑眼彎彎。

    低頭翻閱雜誌的男人抬起頭，眉目深沉，微微一笑間，風光霽月。

    “不遲，我也才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潤青，濕潤的潤，青草的青。”

    嗯，不是那麽難相處的人嘛。

    “葉清，清晨的清。”

    成熟男女相親的流程大同小異，自我介紹的開場白，選擇安全的話題，彼此小心翼翼的試探提問。要說無趣也很無趣，要真是認真起來，就連你工作是啥都能掰扯半天。等菜的時候，葉清已經差不多知道陸潤青的工作，感情史。總之，婚前必須了解的，大家都很自主地報上了。

    陸潤青左手撚著玫瑰莖把玩，看的出來手和臉一樣長得很好，五指修長，指甲粉紅圓潤。他頭向左微偏，雙眼低垂，板寸的頭發，能看到青色的頭皮。額頭到鼻子下巴的弧線，英俊清雅。稍稍揚起的嘴角便帶起左臉淺淡的酒窩。

    “陸先生，說實話有這樣的皮相氣質，需要相親的鳳毛麟角。還是說，我這麽xìng yùn，你第一次相親，就讓我碰上了。”

    “嗯，我回國時間不長，國內也沒什麽認識的人。之前一直忙著工作，家母有些著急，實在磨不過…不過，這種拿朵玫瑰花見麵的方式，嗯，是有些傻。”陸潤青言語間的無奈顯而易見。

    葉清深以為然，“我第一次相親也是，尷尬到不行，說實話，你是我相親的第三十二位。也是最帥的一位！”

    陸潤青一瞬間的表情錯愕，葉清看的清楚。但卻笑得更加坦蕩自然。陸潤青也跟著笑了出來，神情放鬆了很多。

    “到目前為止，我成功多了十幾個朋友，遍布各種行業。”

    王鈺在得知陸潤青要去相親的時候，第一時間打diàn huà表示了嘲笑。順帶說了幾個自己知道的遇jí pǐn奇遇記。陸潤青再無奈也是沒辦法，來之前也想好，不管是怎麽樣的jí pǐn，吃了飯說拜拜就好，冰城這麽大，估計一轉身彼此就再也不會遇見了。

    因而，見到落落大方的葉清，他心裏著實鬆了一口氣。

    點菜的時候，陸潤青充分尊重了葉清的意見，又貼心推薦兩道甜點。

    葉清胃口好的出乎他的意料，彼此撿著趣事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他竟也吃了不少。應該說這頓飯輕鬆愉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葉清這次的相親，還算順利，兩人聊一些愛好什麽的竟然很合拍。愉快的結束了晚餐，陸潤青紳士送葉清出門。留了號碼，彼此都覺得當個朋友處處也很不錯。

    在這座城市，葉清沒什麽特別交好的朋友同學。當初她離開小鎮到這裏上大學，她沒來得及享受大學悠閑快樂的時光就急忙加入了jiān zhí的大軍。每天來去匆匆，和同學不熟，huó dòng很少參加。即使參加，也是角落裏默默無聞泯然眾人的那個。

    畢業時，她堅持留在這裏，父母不讚同也不能做什麽。而現在，時間一晃快十年了。在這座城市快十年了，這裏也沒什麽讓她牽掛關心的朋友。今天是星期六，通常下午這個時候，葉清是在家飽飽地睡上一覺，彌補一周的勞累。晚上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一下自己。星期天拆洗被套，打掃家裏。平淡單調毫無起伏。葉清想，從今天開始，應該開始不一樣了。

    剛剛的男人，她想抓住他。

    葉清坐在回家的地鐵上，愉悅的心情抑製不住在臉上帶了出來。晚上九點已過了地鐵高峰時間段，車上隻有三三倆倆乘客。葉清隔壁坐著母女兩個，女兒看起來不過七八十的模樣，自來卷的頭發看起來像個洋娃娃。

    “卷卷的頭發真好看。”

    小女孩的媽媽沒說話，倒是小女孩先歎氣道：“卷卷的頭發不好，睡覺好熱呀。”說完衝著葉清咧嘴笑，門牙豁了兩個。

    葉清笑歎，一邊孩子的媽媽開始就著這個由頭絮叨起孩子的點滴。

    “調皮著呢，今天在班上和同桌又打架了，老師……”

    葉清撫了撫女孩的頭發，安靜聽著。小女孩在被媽媽笑著責怪時，大大方方站著有種她打架她有理的架勢。反而是被誇獎時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態。

    葉清臨別將餐廳帶的小點心送給小女孩，“被誇獎了哦，這是阿姨的獎勵，不過換牙的時候甜食不能吃太多，聽媽媽的話。”惹得孩子媽媽不好意思起來，小女孩揮手說“阿姨再見”還帶著些不舍得味道。

    （二）

    葉清聽完秦霜的話，點點頭附和：“駱哥去，剩下還帶誰？這一批的實習大學生還沒有正式分配入組呢。”

    “你看著選個酒量好點的，不清楚就問問小駱。”

    “行，秦姐，那我先出去了。”

    駱凡晟不在所裏，葉清微信告訴了飯局的時間，剩下的瑣事駱凡晟一向擅長。

    國稅局李局長葉清也算打過交道，第二天在外勤也沒有特意回家換衣服了，從外勤公司直接打車去了飯店。這家飯店離所裏近，也算是他們所長期招待客戶的固定地點了。fú wù員一見葉清進門，笑著報了包廂號。

    “春色滿園，葉清姐，你今天這身好看。”葉清今天穿的是件白底青色小碎花的連衣裙，衛字領，脖子上是很精巧的鏈子，輕巧搭在鎖骨窩上。腰間係著一指寬的腰帶，頗有些纖腰一握的風流態。

    “小妮子，回頭和你們老板說，你家zhì fú改成這種。”

    葉清對自己的相貌十分清楚。說句清秀還當得，大美人什麽的不過是哄自己高興罷了。當然被人誇獎當然是開心的，葉清笑意盈盈推門進了包廂。秦霜和李局長已經在大牌了，兩人坐對家，駱哥作陪，另一位因為位置關係，葉清看不見臉。

    “李局，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車，來的有些晚了。”

    “你們所第二大měi nǚ來啦，沒事沒事，měi nǚ有特權呀。今天這身不錯，平常穿的太老氣了。”李局五十來歲年紀，具體的葉清也沒問過，保養的還算不錯。

    “見大人物當然得打扮好些啊。”葉清說這話已走到牌桌前。

    背對著葉清的男人回頭，正好葉清也看過來，四目相對都有些意外。

    “嗯，我們葉清今天這身好看，我平時也說她把自己折騰太老氣了。年紀輕輕盡往老裏折騰，搞的我不好意思假裝年輕了。”秦霜本來沒打算起身，見陸潤青站起來才跟著放下手裏的牌，想給二位介紹。

    “葉清，這位是陸總。創靜科技總經理，年輕有為。陸總這位是葉清，我們所měi nǚ精英。”

    陸潤青已經伸出手去，“秦所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葉清含笑道了句“好巧”。

    眾人倒是有些意外了，見兩人表情也沒有細問。這邊駱哥安排眾人落座，帶來的楊文亮很有顏色出去通知fú wù員上菜。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自罰三杯。”葉清在飯前自覺喝酒賠罪，雖然說這次飯局基本都是自家人，但是眾人等自己一個也是事實。不管李局和他們所關係怎麽樣，終究是葉清他們求人辦事，葉清無比清楚這個事實。

    葉清的幹脆豪爽顯然很博得李局好感，他笑著看葉清喝完，偏頭衝坐他旁邊的秦霜道:“葉清小姑娘，不光是做事利落，喝酒同樣豪氣不扭捏。”

    葉清謙詞幾句，這邊駱凡晟就接過了話。

    “měi nǚ都先喝了，拋玉引磚，我這塊大石頭也該出場了。來，李局，我先敬您。我喝了，您隨意。”

    葉清低頭借著吃菜的時機，輕輕舒了口氣。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葉清直覺陸潤青一直在有意無意打量自己。她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盡量做到自然大方。葉清抬頭，直視回去，調整嘴角微笑到四十五度，輕輕一點頭，便去聆聽眾人談話。

    陸潤青實在是一個不管在哪裏都無法讓人忽視的人，從容貌到氣質。葉清想，如果一個陌生人見到這個場麵，不管主位做的人是誰，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陸潤青。他隨意靠在椅背上含笑聊天的模樣，帶著種不容忽視主人的自覺姿態，仿佛他們這些人不過是來他家做客一般。如此自然又強勢的姿態，卻又溫潤地無法讓人生出抵觸之感。就像一個多星期前他們那次見麵，大部分時候都是葉清在說話，掌控話題的走向和內容的卻一直都是他。

    葉清那次見麵後是有些猶豫的，要不要繼續再聯係他。這樣的男人是她能控製的了地嗎？

    “葉清啊，發什麽呆啊。李局和你說話呢。”秦霜朝葉清使了個眼色。

    葉清回神，“不好意思啊，剛剛想白天的評估方案有些走神了。”

    “葉清是個工作狂這些年還真是沒有一點改變。尤其我們所剛成立那時候，我就在想沒見過這麽能吃苦的小姑娘。來所裏的人走了一批批，隻有她堅持下來了。”秦霜說起剛成立的時候有些唏噓的感慨，麵上帶著長輩慈和的笑。

    “是啊，那時候你們是真不容易。”李局寬慰秦霜，二人相視一笑。

    “秦霜啊，陸總”

    陸潤青對一眾人的褒獎恭維，隻淡淡含笑點頭應了，沒有跟著虛偽客套的謙辭。陸潤青起身，“不提那些，”

    大概是相親結束不算太長，彼此都沒有從對方給的美好印象裏淡化出來。便直觀真切感受對方在工作上世故圓滑的老練一麵，車上的二人都有些沉默。一絲絲男士古龍水的香味混合著莫名的尷尬縈繞車裏。

    （三）

    秦霜對於葉清同陸潤青戀愛這事，保持中立看法的。她既希望葉清能遇一心人，又覺得二人不像是良配。陸潤青的家世背景她多多少少聽過一些，李局的隻言片語她也能猜著那必是一個天之驕子。從陸潤青平常的行為舉止，教養自是一等一的，可是從骨子裏流出的驕矜清高並不是沒有痕跡。而，葉清，她的人品性格當然是沒得挑，可是這婚姻又不是簡單兩個人的事。多少深愛情侶因為家人原因勞燕分飛，更何況，她也沒看出來兩人之間有多麽情根深種。但是讓她對葉清說出盡早斷的話，她也是絕對說不出口。她一直是希望葉清能好好談場戀愛，能有個男人照顧她的。

    “葉清，秦姐作為過來人，有些話不見得好聽。陸潤青這個男人，不管從哪方麵看當然都是個非常出色的。”說到這，想起葉清跟她說的那些相親男，噗嗤笑了一下。

    “嗯，和以前的相比，更是如此。要是我再年輕個十幾歲，我想我會動心也是必然的。你要是一頭紮進去我完完全全都能理解。可是，你知道這個社會不公平，對一個女人尤其不公平。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但是你不能否認這句話裏含有大眾態度。我希望你對未來要慎重，不要被短暫的煙花蒙了眼。”

    此時葉清窩在秦霜家客廳，價格高昂的羊毛地毯帶來的溫暖的柔暖包裹著她。她聽完秦霜的話有些想笑，“秦姐，你是不是怕我減少工作量，給你賺錢少啦？”

    “你個丫頭，一說到這個你就顧左右言他。”秦霜不輕不重在葉清腦門上拍了一下。

    葉清調整靠著的姿勢，盯著手裏的酒杯緩緩道：“秦姐，說老實話我們這些年，與其說你是我老板，更不如說你是我朋友兼長姐。你的意思我怎麽不明白，這個社會現實的有些可怕。我倒不是強調自己多麽高尚純潔，他的條件這麽好，當然是我想和他在一起的條件之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麽優秀甚至在我看來很完美的一個男人，說他沒有過去心裏沒有那個一顆朱砂痣，我都要懷疑他的性取向了。啊，也不對，男的也能當朱砂痣。我當然知道我和他的未來就如這窗外茫茫的霧霾，遮天蔽日。可是人啊！要是感性能和理性一樣，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兩人相視，默契碰杯。

    “秦姐，你說我，你呢？就這麽和李局繼續下去？”

    秦霜有些愣神，人在談論別的的事情時，大都理智先行，細致判斷利弊，小心避開雷區，希望對方能走一條相對安全的人生路。輪到自己呢？秦霜自嘲一笑。

    “看我，白長你十幾歲，我和他……”秦霜有些自嘲的扯了嘴角，“說起來我覺得自己有些可怕，我當然是希望能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不避諱地說，我甚至隱隱希望他老婆趕緊死。她是活死人無知無覺，卻折磨我們兩個。”

    “秦姐，李局他，說句難聽的，他既不想當負心漢，背叛當年患難與共的妻子，又想留住你。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他浪費時間。”葉清從來沒有掩飾過對這段感情的態度，但是這麽直接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嗬，說你單純你卻熟知人情世故，說你複雜，你對感情永遠看不清。我和他，哪裏是純粹戀人。我和他在一起何嚐不是為了他手裏的那點權勢，我也不是什麽白蓮花。他對我？”秦霜聲音低下去，“對我抱著什麽心情，我也懶得計較。有他自然是好，沒有，我生活區別也不會太大。”

    葉清有些愣神，她又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女生，還相信什麽愛情至上，當然知道感情世界複雜難以用語言說清。其中冷暖，隻能自知。但是這種感情和利益攪在一起，她不認同的同時，又在深深唾棄自己。她不也是這樣，她對李陽心裏不管什麽看法，當著他的麵，她還不是卑躬屈膝，逢迎討好。她自己沒資格去置喙別人什麽，隻能歎口氣。

    （四）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有什麽奇怪，我和你大學說過話嗎，見過麵嗎？我為什麽要記得你？你以為你是誰，陸潤青你是不是也太自戀了些。

    “那這位葉xiǎo jiě，你最後想點什麽歌呢？”

    “孤單心事吧。”

    在熟悉的旋律響起來的時候，葉清掛斷了diàn huà，拿起行李朝閘口走去。

    再見了，我的學長。這句話，隻能是歎息。

    葉清不知道自己在廣播上的一通diàn huà引起了冰市的暗戀學長風。現在的她隻顧著裝飾她在海市的新家。這裏，應該是自己最後的歸屬。

    陸潤青在結束了連續十個小時的會議之後，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接韓靜，之前韓靜吵著要讓他見識她的廚藝，今天他們要去逛超市。

    超市裏，陸潤青有些無奈。看著推車裏滿滿的菜，再看看還在挑挑揀揀的韓靜。

    “韓靜，我不吃芹菜的。”

    “我做的你就得吃。”韓靜回頭，語音神色帶著明快爽朗的俏麗。

    兩人笑笑說說，又是一個多小時。開車回家，正好是下班高峰，陸潤青這個時候已經有預感，今晚這個晚餐不會很順利。但是像這樣，兩個人的平凡生活，有點有波瀾，有點小煩惱，似乎很好。

    韓靜打開電台，吵著要聽一檔節目。陸潤青沒轍，很是無奈搖頭。這個韓靜，怎麽越活越小，這種耍賴討巧的行為似乎是另一個人專利。那個人，現在應該還好吧，當初兩人就說好的以結婚為目的。如果遇到更合適的，可以hé píng分手。

    她是一個好女人，希望她可以幸福。

    “潤青？發什麽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說什麽？”

    “我說這個孤單心事的節目，裏麵這個女孩子好傻。暗戀了一個學長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吧，還不敢讓那個男的知道，就算那個男的要背叛她要離開，她還怕給他負擔。你說這種女孩子是不是很笨。這個學長真沒良心。不對，是男人都沒什麽良心。”說完撇了一眼陸潤青，眼神鄙夷很明顯。

    陸潤青一邊熄火，一邊拿車後座的東西。

    “你們女人……”說到這，陸潤青心念一動，胸口好像針刺了一下。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很重要卻想不起來。

    “喂，潤青，你發什麽呆，快來開門，東西很重啦。”

    “來了。我來提。”

    “哎，我發現，你最近怎麽老是喜歡發呆……”

    （五）

    “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又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間。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另外，還有一件事。再見，學長。這是最後一期了。說出你的暗戀，還是老時間，準時和大家聊天。最後，說下大家都比較關心的那位學妹xiǎo jiě，因為在事後，學妹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當時在diàn huà中，學妹也已經說了，她是在飛機場。所以我猜，大概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另一段屬於她的生活了。對於學長，大家也不要太多苛刻和指責，也許他負了學妹。但是我相信，學妹在最後也是希望學長一生幸福。這場感情裏，也許是他負了學妹太多，但是這次青春裏，沒有誰負了誰。現在將這首孤單心事送給我們的學妹，也祝她終遇一人，幸福一生。”

    趙瑜結束節目，收拾好包，和大家道了再見，出了公司大樓。之前那位聲音有些喑啞的女人，不知道她那一通diàn huà也許改變不了她本人和那位學長之間的事，可是卻是改了自己的生活。趙瑜因為那次節目的火爆，製作人直接就將她調到了傍晚的黃金時間段。並就那位xiǎo jiě的diàn huà開辦了一檔“說出你的暗戀”的欄目，收聽率一路上升。趙瑜也從原來不受待見的小主播成了現在小有名氣的主持。還得謝謝那位不知名xiǎo jiě。

    趙瑜再次嚐試撥通那個號碼，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這次竟然不是空號，電流裏傳來一個男人的低沉聲音。

    “喂，請問你是？”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位姓…額，就是之前這個手機號碼的女主人嗎？”趙瑜壓抑自己激動緊張的心情，讓人聽起來禮貌溫柔。

    “哦，認識，有事嗎？”

    “真的？太好了，那可以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嗎，以及現在的聯係方式嗎？我知道這有一點唐突，但是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找她。可以麻煩你嗎？”趙瑜小心翼翼地問，她總是覺得diàn huà那頭的聲音不是很高興，而自己的要求確實是有些不合情理。

    見那頭長時間沉默，趙瑜又忍不住想要多說幾句。努力表現自己的誠意。

    “我是之前那位學妹xiǎo jiě打diàn huà的電台主持，我真的隻是關心她，我想知道她現在的生活怎麽樣了，我不是想要八卦她和學長之間的故事，而且我想感謝她，因為她的來電，給了我莫大的幫助。先生，請問你能幫忙嗎？”

    “學妹xiǎo jiě？”

    趙瑜聽得出話裏的疑問，自覺開始解釋。

    “額，這是因為之前diàn huà裏，因為她沒有給出姓名，而她的故事有是關於學妹十年的暗戀，所以我就自主決定了叫學妹xiǎo jiě，嗬嗬。”

    趙瑜幹笑結束解釋，汗，自己一個專門和人聊天的，怎麽和這個男的通話壓力這麽大。

    “可以再詳細一點嗎，關於那個diàn huà的故事。”聲音難得有點起伏。

    趙瑜很囧，這事已經火過了好嗎？之前微博論壇轟轟烈烈的事情，這男的不知道？趙瑜又盡責的解釋了一遍，求人果然很不好啊。

    “所以她最後沒說什麽了嗎？”

    “沒了，我最後隻聽見那句再見，我的學長，也不是很清楚，聲音太小了。”

    “離開了嗎？”

    “嗯，應該是，當時她說她在機場。”

    “原來是離開了，怪不得。”

    趙瑜還想再說，這才發現那頭隻是低聲重複離開了嗎，離開了。這幾個字，這是在自言自語？

    “先生，不好意思，你能給我學妹xiǎo jiě的聯係方式嗎？”

    趙瑜聽那位先生完全沒有跟自己對話的意思，隻好出聲打斷。又重複了幾遍。

    “哦，抱歉，我不能幫上你的忙。”

    嘟嘟嘟……

    自己這是被耍了嗎？什麽事啊！

    算了，找不到是正常的，中國十四億人，茫茫人海，這概率太低，那學妹xiǎo jiě，祝你幸福。可是她上次在diàn huà裏問她的，你怎麽不告訴他呢？她怎麽回答，她沒聽清。

    “不可以告訴他嗎，也許他會感動不一定。”

    “因為……”因為知道他對自己無意，所以不忍他為難。趙瑜猜想，感覺似乎眼睛有點酸。這城市的風沙真該好好治治了。

    （六）

    陸潤青不知不覺就開車到了葉清公司樓下，正和**事務所。抽出一根煙，在手中反複摩挲。腦子一片茫然，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為什麽呆在這裏，他自己都不明白。

    陳阿姨下樓來遠遠就看到停在路邊的白色奧迪，車牌很熟悉，曾經有段時間，也是在這個時候停在樓下。剛剛前台唐唯說看見車了，她還不相信。看著手裏的cí zhí信，陳阿姨就覺得很是奇怪了。

    “阿青啊，你怎麽在這？小清呢，她今天沒來上班，還有這個cí zhí信怎麽回事？”

    陸潤青還沒從恍惚裏緩過來，一下就被幾個問題弄暈乎了。他和葉清分手不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了嗎？怎麽葉清沒說，cí zhí信。cí zhí？他以為她會借此事平步青雲的。

    陸潤青接過cí zhí信看了看，很guān fāng的說辭，自己家中急事。

    “陳阿姨，你是怎麽拿到這封cí zhí信的？”

    “一大早快遞送過來的，我說小青啊，葉清真的是個好女孩，你們倆是怎麽了。昨天我還接到她的diàn huà，跟我道歉什麽的，說是當初和我接近我是因為知道我和你媽媽是好朋友。其實就算是這麽也沒什麽，我看的出來，她對雲雲是真好。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分手嗎？我並沒有責怪她啊！”

    “是嗎？那她在diàn huà裏還有沒有說別的什麽了？”

    “希望我保重身體的祝福話吧，我要是知道她那是在和我告別，我一定會攔住她呀，就算和你分手，我還可以介紹別人給她啊，這個傻姑娘。”

    陸潤青不記得後來是怎麽和陳阿姨分開，她具體又說了什麽，怎麽開車回到家的。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而已，足以讓一個原本和你息息相關水乳交融以為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徹底消失。當初大家說好找個合適的人過生活，他在這段時間裏也動心了。葉清真的給了他家的感覺。可是一生裏動心會有很多次，愛隻有唯一。

    她cí zhí，那麽當初他問的她的利用自己就不成立了，那韓靜？陸潤青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麽，但是具體的他不願再細想下去，就這樣吧。這樣不是最好的結局了嗎？

    那心裏悵然若失的是什麽？

    （七）

    晦暗不明的光線裏，兩人沉默相對。葉清把視線從窗台的那盤吊蘭轉到陸潤青身上。眉眼依舊是明亮奪目的，眼裏射出咄咄逼人的光。是怨恨？是生氣？

    “那件事是真的嗎？”

    葉清歎了口氣，低低的，恍若無聲。

    “你愛她嗎？”攥緊了手裏的包包鏈子，冰涼涼的觸感，讓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清明。

    陸潤青的表情有些迷茫，這個她不用言明，愛嗎？愛韓靜嗎？很久以前是愛的，那現在呢？

    “應該是愛吧。”

    “嗯…”

    葉清在一瞬間僵硬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挺直的腰背微微靠向沙發，借著力，這個dá àn讓她定了心。所有的痛苦在那天都已經熬過，這些是原本就已經接受的。

    “知道了，那祝你們幸福。”

    在大廈樓下，葉清扔了錄音筆。他不再需要所謂真相。

    （八）

    愛陸潤青是件很辛苦的事，直到現在葉清才不得不承認。她原本以為，看著他就很幸福，為他做早飯，為他買衣服，打理他生活。努力調和他和家裏人關係，總之，能讓他笑，她就覺得幸福。原來，不是的。人會貪心。他對自己笑一次，就渴望多一次。對自己敞開心扉一次，就希望自己能走進他心裏多一些。

    好像從他們第一次見麵開始，就是她在遷就他，包容他，支持他。而他，在她為他們未來努力的時候，真的隻是他在原地不動。

    有幾次，葉清真的以為他有點喜歡自己了，雖然隻是喜歡。

    “葉清，我晚上不能回去了，還有明天早上有空嗎？我有事找你談。”

    葉清，原本聽起來會有些甜蜜的稱呼，突然讓葉清覺得有些嚴肅和悲哀。是要攤牌了嗎？已經到了假裝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不怪他，他從來不知道我的心事，我從來沒說過。”

    至於為什麽不說，不想說。為什麽要說呢？讓他感動愧疚然後帶著這種情緒說分手，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再說，說什麽，說學長我就是當初那個醜醜的土土的，個性自卑陰鬱不愛說話，敏感脆弱，在人前永遠是低著頭沉默，不受人喜歡的葉清嗎？

    不要，既然要被拒絕，知道和不知道不會有什麽區別，她也不要以她的驕傲來換。現在的葉清是她努力了這麽多年的成果，不要為了祈求一個回頭就撕開傷口。更何況，隻是一個回頭而已。

    有時候，愛情是一回事，婚姻是一回事。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卻做不到。陸潤青自認為做到了。對於他和葉清，一般人看來都是愛情容易，結婚難。相比較葉清個人的優秀，她的家世實在是和陸潤青差太多。可是偏偏他們的結婚路很平坦，愛情卻似乎一直沒有出現過。

    他媽出乎意料的喜歡葉清，一向挑剔的眼光也沒有對葉清多說什麽。一家人似乎因為葉清的出現開始有一點點不一樣。

    陸潤青意外怎麽是葉清通知他晚上回家吃飯。

    “阿姨說，晚上有大閘蟹，你一定要回來。”

    “嗯？”

    “不和你說了，螃蟹到處爬，記得一定要回來，不然，哼哼！”

    （八）

    關於愛情的美，我所賒欠，希望她能給。

    葉清正燒著蝦仁的時候，陸潤青回來了。葉清從廚房探出頭來。

    “再等一會，馬上就能吃了。”

    葉清擺好菜，拿好碗筷出來，見陸潤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拿了筷子如孩子搶食一樣撲上去，有些奇怪。陸潤青這半年來，被她寵的有的孩子氣，不似別人眼裏成熟穩重的樣子。嗯，好吧，葉清承認關於這點，她其實有點驕傲。

    “葉清，先別忙，我有事要說。”

    似乎就是一句話，讓原本看似快樂滿足的葉清瞬間冷淡了下來。陸潤青也不明白，是不是葉清知道了些什麽，她整個人情緒變化太快，快到以為剛剛的悠閑和現在的沉悶都是自己的幻覺。

    “葉清，你是知道我的前女友的，她，她現在回來了。原本，我們隻是說好試一試，找個人過以後的日子，現在我才知道，我做不到平淡生活，如果沒有她。”

    陸潤青覺得自己有些過分，雖然當初是說好，兩個將就著，找到愛的人就放手。可是看著桌子上令人食欲大開的一桌飯菜，原本應該很理所當然的話，卻說的有些艱難。

    葉清垂著頭站在桌前，像是犯錯誤被罵的小學生。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脫下，葉清對著裙擺上油點發愣，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心裏悶悶的，卻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輕鬆，擔心了這麽些天，終於不用再擔心哪一天醒來，會看不見他的臉，會醒在自己原先的出租房內。

    葉清的樣子讓陸潤青感到抱歉。可是，一個是自己愛的人，一個是相親認識，沒有愛的人，誰都知道該選哪一個過後半生。即使會有愧疚。

    過了半晌，“嗯，知道了，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我搬走。”

    還是輕輕柔柔的語氣，一如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給他的印象。葉清的脾氣很好，這是她給陸潤青最深的印象了。這兩年來，他們幾乎沒有為什麽事拌過嘴。她也沒有提出什麽要求來。

    “不用，這房子我會過戶到你名下，你不用搬。”

    葉清搖搖頭，也沒反駁。原本鬆鬆散散紮起的頭發隨著動作有些垂到臉頰邊。輕柔的，溫和的。

    陸潤青站在沙發邊，和葉清隔著幾步的距離。但估計，這一生，兩個人都將跨不過去。

    “我這次是回來收拾東西的，你…你自己吃吧。”

    葉清沉默在坐在桌邊，也沒有動手幫忙，呆呆看著桌上的菜。陸潤青隻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迅速出了門。

    （九）

    葉清收拾起東西很迅速，她原本就有感覺不會在這個長呆，一年的時間已經出乎她意料之外了。抱著不會久呆的心態，這裏她添置的東西一直都不多。收拾起來很方麵。衣服什麽的一個xiāng zǐ。化妝品什麽的放包裏。鞋子一個xiāng zǐ。至於其他，垃圾袋很多，直接扔了。

    葉清摩挲這手裏的牙刷杯。合在一起是一對親吻的男女模樣，給人很幸福的感覺。當時看到的時候，現實沒辦法做到的事，在幻想裏彌補。葉清到底舍不得扔了這對杯子，塞進了包裏。

    陸潤青，這一次，我是真的決定放棄了。

    葉清坐靠在落地窗邊，居高臨下。望著窗外的點點亮光。當初剛剛搬來的時候，很不適應，她其實有恐高症，在臨窗還有一米的地方，腿都會不自覺發抖。隻是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能遇見他，呆在她身邊，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東方漸白，葉清起身，huó dòng了一下僵硬的肌肉。是時候離開了。

    原本已經做好很好的心理建設了，到臨關門的時候，還是舍不得。這個地方，纏繞著她一生最快樂和最難過的記憶。在十年前，她就知道她永遠忘不了一個叫陸潤青的男孩了，現在，她再也不會忘記一個叫陸潤青的男人。

    一年前，搬來的時候，她以前租的房子就沒有退掉。雖然，是浪費一點，可是可她帶了很到的安全感，而他沒有一個房子給她的安全感多。

    可是，拎著大包小包的葉清想了想還是找了家賓館住了進去，直接包了半個月的。房子一年沒住了，裏麵想必得收拾一下，她現在沒那個體力和心情。弄好一切，躺在賓館床上的時候，葉清才有了真實感。

    是真的結束了，就像是一場夢。夢裏在希望永遠和快點結束之間徘徊。夢醒，葉清腦袋空空，從昨天一直忍到現在的眼淚開始不自主往外流。遠遠看去，就是一個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的人。葉清哭的無聲無息，眼角到鬢邊，像涓涓溪流的小河一般的淚痕。以往，就算難過，她也是不敢這麽哭的，往往在衛生間，流會眼淚，還要拿熱毛巾敷一會。她從來不敢讓他知道她的難過和心酸。

    （十）

    “對不起啊，今天不能陪你，我明天補回來，我保證！”

    葉清臉上掛著寬慰陸潤青的笑。

    “行啦，知道了，你去吧，我理解的。”

    葉清麵對一桌子涼掉的菜發著呆，是啊，我都知道的，知道你要去哪，知道你去陪誰，知道你的愧疚。不敢說出來，不過是不想和你結束。

    “打起精神，不是早就習慣了。”

    大概身體的細胞也有著感情的記憶，放棄一段感情，死去無數的細胞，所以人身體會出現各種不適症狀。

    她試著開朗，試著變得溫婉，試著溫柔，沒錯，她一直試著變成他喜歡的女人的樣子。一邊小心幻想揣測，一邊還在為可笑荒誕的自尊心解釋，不，我不是為了他，我隻是想變得更好，遇到更好的。這樣的自欺欺人，這樣的小心翼翼。

    穿上華麗的裙子，努力表現的自然美麗，背後遮遮掩掩的是被撐爆的衣料和裂開的拉鏈。卻不敢讓他知道，但其中的小心翼翼和拘謹隻要仔細看一下就能知道。可是他不關注，她不說。如果換成韓靜呢？大概直接一句衣服小了或者我不喜歡。葉清搖搖頭，不一樣，她們不一樣，一個是她否定它，一個是它否定她。

    我奉上一顆心，誠懇的，認真的，你將它棄於泥土，我撿起，擦幹淨，裝回胸腔裏。

    “葉清，你沒事總是記這些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事不累嗎？”

    因為…因為你說過你喜歡不是嗎？很久之前在食堂的偶遇，你坐在我隔壁，原來自己認真記在心上這麽久他的喜好，對方已經全忘了。

    堵著一口氣的人隻能奮力前進。她想等有一天他們再相遇的時候，他會說“原來和你一個學校，沒早點認識你真是可惜！”是的，她一直這麽卑鄙陰暗的意淫著，幻想他會覺得錯過他這麽優秀的姑娘是借很遺憾的事。自己勤勤懇懇努力認真的七年再到見麵的小心翼翼，努力在他麵前的表現和他坦蕩自信的一句，學校是很多厲害的人對比之下，高下立見。

    美麗沒什麽，美的人很多，大方善良氣質單獨拿出來都沒什麽，可是這些美好的詞偏偏出現在一個人身上，讓人著迷，無從嫉妒。她離開陸潤青，要求幾年時間來追求自己的夢想，她怎麽那麽篤定他會等下去，是因為愛吧。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她低下頭，聽著別人大聲誇張的談論他，一律的褒獎，大概沒人會注意她臉上的微笑，帶著滿足和驕傲。她愛的這個男孩，很優秀。

    那是葉清第一次經曆春運，電視上看到的遠不如親身經曆來的震撼。在火車站，她全身上下隻夠買一張硬座票的錢，茫然無措，她遇見部長的時候，估計表情實在太可憐，讓部長想袖手旁觀都不忍心。“潤青，幫個忙，這裏有個學妹買不到票回家了。”葉清在聽到名字的一瞬間，僵立在那，激動和害怕一齊湧上來，讓她連基本的表情都沒有了，不知道該怎麽表現。“葉清，好了，潤青幫忙問了，他說有消息打diàn huà。”一瞬間的失落和放鬆。

    （十一）

    不是所有人都和一樣，沒有勇氣卻又不甘心。葉清以前沒有，現在，哼哼，起碼可以拿來騙騙自己。看，那個人沒有那麽高不可攀。

    大概葉清也奇怪，這麽多年後，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愛情？笑話，從沒相互了解，就是暗戀，這麽長時間下來，感情沒褪色，人也褪色成一陌生人了。親情？更不大可能。

    剛開始，大概是仰望，沒有仰慕。

    可能現在的葉清再看當時的情景，陸潤青也不過就是比一般男孩稍稍穩重圓潤一點，沒有真如自己記憶中如的天神一般。過去的不可複製不能重來，她隻能在記憶裏一遍遍描繪那個翩翩少年的風采，或是怕忘記，或是太不真實，在自己一次次濃墨重彩下，那個穿過人海走來的少年，完美得更像是夢境了，讓人著迷，自願畫地為牢。

    陸潤青這邊卻是忙的焦頭爛額，先是工廠火災，雖沒有人員傷亡，但最後一批貨物燒了個七七八八。美國那邊合作的公司要求立即發貨，不然就按違約處理。陸潤青連夜飛去美國，親自談了解決方案，從對手公司高價買貨補全，累了幾個月，全是為別人做嫁衣，怎麽想怎麽窩火。

    幾個城市連軸轉了一個星期，陸潤青一回家倒頭大睡。中間因為不舒服醒了一次，起來洗了澡換了睡衣，從冰箱隨便找了點吃的，又繼續睡了。

    醒來開機，看著時間陸潤青有點不相信自己竟然睡了兩天，以前留學，兩年讀完三年課程，還要jiān zhí打工，也沒有這麽累過。

    果然，老了。

    陸潤青心裏感慨一下，收拾收拾，準備做點吃的。

    冰箱裏麵能吃的不少，他想吃的卻沒有。和葉青吵架加上這次事情，自己近半個月沒聯係了。冰箱食物的生產日期也就截止半個月前。

    這個時候，陸潤青承認自己是有點想葉青的——起碼，她在，他能在睡醒喝完上一口熱湯。

    不得不承認，對於葉清，他沒有愛她到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程度，但是葉清給予的照顧的確讓他留戀。或者和她結婚也無不可。人總會選擇一條對自己而言最舒適的生活方式。

    遊離在喜歡與自尊之間的愛情，葉清感覺整個人快精神分裂了。

    看到套在自己身上也不合適的裙子時，她瞬間想通了。看吧，你不美不好看不耀眼，他不記得你不喜歡你有什麽奇怪。如果是她，如果是…葉清憤憤地自虐著，表情糾結的導購xiǎo jiě有些囧。

    一件衣服，輕而易舉讓葉清再次深刻認識到她們之間不僅僅是他不愛她的差距。看，你有什麽好不甘心的，你既沒有美到讓他為你神魂顛倒，又沒有富到讓他富貴能淫，所以，不要你，很正常嗎。在更衣室，葉清慢慢換下衣服，也慢慢說服自己。很好，葉清，這樣很好，你可以做到。

    （十二）

    葉清將大袋菜匆匆放到後備箱，快速坐進了車裏。

    不是說不用接了嗎，這個時候路上太堵。

    陸潤青單手遞過毛巾，趕緊擦擦。

    讓開路上匆忙行人，緩慢倒車。

    雨滴刷刷打在窗上，這夏天暴雨說來就來，隻這麽一會，衣服就濕透。

    可以出去吃，不用那麽麻煩。

    陸潤青看著葉清手忙腳亂狼狽樣，有些幸災樂禍。

    葉清忙著卸妝，這大雨一衝，眼線有些暈開。

    得讓你見識我的好廚藝啊，抓住男人的心，不是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嗎。

    哦？這麽有信心，別我是你的試驗品吧。

    這你都知道，前麵已有十幾號試驗品掛了，你是二十號。

    陸潤青抿嘴笑笑，記得幫我打幺二零。

    葉清起身離開才注意到白色坐墊靠背大塊大塊雨水印子。

    不好意思啊，請你吃飯當補償。

    陸潤青略掃了一眼，點點頭，表示不在意。

    陸潤青住的公寓原先一項廚具都沒，陸潤青對此解釋很理直氣壯。

    手藝太差，實在麻煩，懶得清洗。

    葉清之後來的幾次，陸陸續續鍋碗瓢盆湊了夠。

    陸潤青覺得這頓飯是回國之後吃的最香的了，味道很不錯，色香味俱全，更何況，這些菜大半是他洗的。

    手藝不錯，這麽一對比，每天中午外賣沒法吃，不枉費我的辛苦勞動。

    網上很多啊。

    葉清吃的還算多，撿光了蝦仁和芹菜。

    這做菜也要看天分，我從第一次下廚就知道，完了完了，以後我老公有口福了，嘿嘿。

    葉清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起來一點不害羞，悠閑挑著菜，神情得瑟看著陸潤青迅速又不失優雅吃著飯，明亮燈光罩在素雅小碎花桌布上，配著百合，溫馨自然。

    你吃慢點，對胃不好，你很忙嗎，中午沒吃飽？

    陸潤青已經結束戰鬥，拿著勺，緩緩喝著湯。

    已經習慣了，之前在國外太忙，吃飯趕，回來幾個月事業才開頭，公司附近外賣也吃夠了，我比較挑嘴，和你差不多。

    哎，你批鬥自己就批鬥自己，好好的說我幹嘛？

    陸潤青看了看葉清的小碟，隻堆著蝦殼，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沒辦法啊，年近三十的女人，哪敢放開肚皮吃，稍微吃多點，明天肚子就起來。

    陸潤青突然起身，椅子在白色地板上吱一聲劃開。

    陸潤青咖啡色眼裏映著一張有些吃驚呆住的臉。

    皮膚很白，臉不大，眼睛不大，眼角是有些細紋，淺灰色衛領衫，鎖骨很明顯，胳膊很細。

    陸潤青細細打量，讓葉清老臉有些發燙，努力睜大眼睛，覺得頭頂上方的燈光明亮的有些過份，而這樣的情景又似乎在哪經曆過。

    陸潤青看著葉清逐漸迷蒙的眼色，坐了回去。

    挺年輕，看你一下發什麽呆。

    葉清回神笑笑，起身收拾碗筷。

    陸潤青看了一眼廚房忙活的人，跟著去了客廳。

    （十三）

    葉清看著zhào piàn裏的少男少女，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藍白寬大的老式校服，現在花壇邊，陽光明媚，青春正好。沒褪去青澀的少年眉目有些倔強桀驁，略微仰頭，右手牢牢扣著女孩肩頭，目、光仿佛能穿過鏡頭，帶著執著肯定的愛意。女孩是精致短發，眉裏眼間的羞澀如蓮花初綻，清香誘人。

    葉清微微一笑，帶著著羨慕的味道。不是來的遲，是根本不是一路人。

    喬琪無奈抓抓頭發，表情糾結。

    葉清，你也別太認真了，陸潤青那家夥和韓學姐不可能分開的，從高中到現在都多少年了，別到時候說我沒提醒你。哎？你這人，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喬琪不高興撇了撇嘴，這人怎麽不領情啊，你以為我願意來這跟你廢話啊，要不是她的無良哥哥利誘，她才不來。

    好啦好啦，這件事是陸家對不起你，條件盡管開，隻要你答應……

    陸潤青說的？

    葉清冷冷打斷她的話，喬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問得最後一句條件，心裏不屑，

    陸…哥哥哪有時間來跟我說這個，不過為了學姐，不惜一切代價的事他又不是沒幹過。

    喬琪看著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葉清的臉，仿佛又瞬間蒼白了好多，心裏很是痛快。

    我話帶到了，你盡快簽字吧。

    葉清躺在床上，吃了藥，迷迷糊糊睡著。醒來已經半夜兩點，客廳裏喬琪泡的茶一點沒動，恍惚記起喬琪的話。開了電腦，迅速擬好了一份離婚協議。

    男人同女人不一樣，他對婚姻、愛情是有付出成本的。如果在你身上花費了時間金錢感情，那麽放棄你就會覺得很不劃來。因為如果開始下一段感情，又必須從頭開始。所以，你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容易被舍棄嗎？因為從始至終，陸潤青在你身上隻花費了一點可憐的金錢而已，這是他最不缺的東西。而他寶貴的時間和感情，他付出的隻是微末。這點不足以使他覺得離開你，不值得。反過來，韓靜呢。他付出了十多年的青春的相伴等待，離家出國的執著跟隨。

    大概最放心不下的才會時刻掛心上，葉清終於還是沒能成為金三順，看著片子裏男女主角雪中相擁，忍不住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