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階一曲奏畢，便緩緩入下手，抬眼看著顧玄，見顧玄居然還閉著眼睛，便與孔三傳相互看了看，頗有意味地點點頭。

    片刻之後，顧玄方才睜開眼睛，因為剛才他所看到的線條與圖形實在太豐富了，再加上還要記殷階的指法與手勢，信息量太大，與之前學過的曲子相比，簡直是高山比之於小土堆。所以顧玄才多花了些時間才算是徹底消化了這巨量的信息。顧玄自己倒是不知道，如此巨量的信息自己能夠以這麽短的時間就記住，那是何等的神跡！

    殷階見顧玄已經睜開眼睛，以為他剛才是陶醉於自己的音樂，而不能自拔所致，倒也不以為意，畢竟，聽過他此曲的人均是如此的，即使是如鄭磬那樣的樂相實力的人也概莫能外。便微笑道：“此曲聽完，顧玄你感覺如何，可有些獲？”他如此問法，其實是在問顧玄聽了此曲，在聽感上有什麽收獲，或者說有什麽體悟之類的，不想顧玄卻以為是在問他聽了此曲，能夠掌握多少，畢竟剛才在殷階奏曲之前說的是，今天要教授顧玄新的樂曲，顧玄倒真是聽到了一曲曠世傑作，令他如嚐甘霖，心癢難以自抑，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趁此良機把此曲學會，畢竟哪位愛樂之人不是個個如此這般的見獵心喜呢？

    玄此人老實，不會高調表現，當然也不懂什麽叫低調行事，他不知道自己待會說出的話有多麽驚世駭俗。於是，他起身，身殷階躬身一拜，然後便帶有些羞赧之色道：“回稟師父，弟子剛才雖然聽得十分認真，還花了很長時間記憶全曲，但還是有幾個音沒有想明白，還需要師父指教。不過，我想大概還是能夠彈奏了。”

    殷階本來就要張口說，那就由我來為你解說此曲的奏法，不想，顧玄後來的話一下子就把他噎了一下，什麽，你把這麽複雜的一樂曲，就這麽聽一遍，就全部記住了？是我聽錯了，還是顧玄傻了，這怎麽可能嘛，你又不是樂神？！

    當然殷階乃隱世高人，修為自是深不可測，同樣，麵部表情那也是不動聲色，顧玄隻聽得殷階淡淡說道：“如此甚好，那你就先彈奏起來，待你奏完之後，為師再來給你指點一二。”

    顧玄便躬身一拜，便坐定，先輕撫琴弦幾聲，待聽過琴弦之音無誤後，便凝神靜氣，迅啟動陽歌旋，全神貫注於之前所記憶的琴曲“破陣曲”，然後手指微動，氣機帶動顧玄的手指，如臂指使，左右兩手便如穿花之蝶一般，上下交錯，開始彈奏“破陣曲”，當那樂音如金瓶乍裂開始，到金戈鐵馬之聲再到惆悵回轉，一曲終了。殷階一直處於目瞪口呆之中，當然孔三傳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殷階感到無比驚詫的是，不僅在於顧玄把他剛才奏過的樂曲完美地再現了一遍，而且各個部分的樂曲轉折之間如此流暢，表達的意境如此真切，真正讓人懷疑這隻是聽了一遍之後，第一次彈奏所演奏出來的效果。更讓他驚奇的是，顧玄的奏法雖然與殷階大同小異，有些指法與奏法與殷階所奏的略有差異，甚至於有兩三個樂音已經被顧玄有了略微的改動，但這種奏法，與被改動的樂音，似乎更能夠表現出破陣曲的意境，那幾個被顧玄改過的樂音，正是殷階在創編此曲時，糾結最多，也自認為最得意的地方，今日一聽顧玄的奏法，居然更加接近天道，與全曲更加渾然一體。

    如果說上午之前殷階對顧玄的神奇表現還持有懷疑，畢竟之前顧玄學過的樂曲都是樂府裏的大眾曲目，保不齊顧玄什麽時候聽過，或者學過，但此曲的原曲已經是樂人高階曲目，一般的樂人，想想全部掌握此曲，沒有半年六個月的，基本是很困難的。而且經過殷階創編後的“破陣曲”難度已經大大上升，運用了許多樂士甚至於樂師才能掌握的技法。再加上此曲可是俺殷階自創的好不好，他又哪裏去聽到學到？難道我的猜測是真的，那樂經真的在他身上，否則這怎麽解釋？

    想到此，殷階的眼神亮了起來，雖然顧玄不知道此事，當然也有可能是顧玄在撒謊，便看看又不似作偽，那便說明顧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地掌握了樂經中的能力，至少是類似於樂經一般神奇的能力。殷階已經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便向孔三傳再次點了點頭，孔三傳也剛從震驚中醒悟過來，見殷階向自己點頭示意，便也點點頭。

    孔三傳便閉上眼睛，開始運用起他的獨門絕學“無為守心法”，刹那之間，有如一股暗暗湧動的絲線一般的能量向顧玄纏繞過去，去探測顧玄的秘密。殷階見孔三傳如此神色，當然明白這位老友已經開始了他的探測。他也不閑著，待顧玄停下演奏，再度睜開眼睛時，便微笑著對顧玄說：“為師剛才已經聽了你所奏之曲，嗯，應該說是掌握得不錯了，畢竟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彈奏出這樣的效果，很難得了，算得上樂府的精英弟子。不過，你還是有幾個指法沒有掌握好，為師便來為你指點一下，你且看好了，此乃跪指法……”說著便開始演練左手指法中的較難的一種指法－跪指法，此指法確實是顧玄以前沒有學過的，剛才也沒有看明白，他在用到跪指法的時候，用揉法取代了此指法，現在被殷階指了出來，當然是大為佩服師父果然法眼如炬，竟然看得絲毫不差。

    顧玄正在跟隨著殷階修習指法，驀地體內氣機一動，陽歌旋居然爆出一股強大的氣機，在顧玄體內形成一聲訇然巨響，顧玄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得旁邊近處的孔三傳“哎喲”一聲，倒於地上，鼻孔流血，昏迷不醒。

    殷階一拍桌子，起身奔向孔三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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