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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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綏的話擲地有聲,落在蘇花朝的耳裏,如同碎玉當啷響。
包廂內的rén miàn麵相覷,摟著蘇花朝腰的人在旁人的再三提醒下終於反應過來,把僵直的手給收了回來,帶著酒氣對蘇花朝說:“那什麽,認錯人了。”
蘇花朝不計較的對他笑了一下:“下次可別認錯了。”
霍綏冷著臉,踩著碎玻璃片,一步一步的朝蘇花朝走了過來,他滿身寒氣,像是從數九天過來,身披寒意,眨眼的瞬間,寒風裹著冰霜撲來。
那次可以說是霍綏真正意義上的一次動怒。
他走到蘇花朝身邊,長手一伸,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裏,當著眾人的麵,臉色不耐,但仍舊耐著性子,字字鏗鏘道:“下次可別認錯人了,這是你們嫂子。”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宋舒懷的朋友,都知道今兒個來的主要目的便是撮合宋舒懷和霍綏,可現在,霍綏卻摟著另外一人,在他們麵前宣稱歸屬。
霍綏說:“沒什麽事,我帶你們嫂子先走了。”
蘇花朝不嫌事大:“難得出來一趟呢,你不再玩會兒?”
霍綏涼涼的看了她一眼,“累了。”
包廂內眾人沒有多少反應,霍綏直接伸手打開身後的門,闊步出去,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嫂子?——她到底是你女朋友,還是你mèi mèi?”
霍綏明顯的感覺到懷裏的人渾身一怔,從他這個角度望去,恰好看到她顫抖的雙睫。
mèi mèi——
這個詞,著實會令她為之一顫吧。
仿佛在提醒著她,蘇花朝,你現在每天的枕邊人,都是你曾經親密叫哥哥的人,你甚至還和他一起出現在霍家的戶口本上,有過法律上的關係。
可霍綏卻不以為意。
他們兩個上床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兄妹關係了,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有把蘇花朝當成mèi mèi過。
最初,蘇花朝是他父親二婚妻子帶過來的女兒,後來,蘇花朝是他的懷中人枕邊人。
他轉身,想說些什麽,衣角處卻被人拉了拉,他低頭,看到了蘇花朝上揚的唇角。
她說:“真有意思。”
霍綏不解:“?”
蘇花朝轉過身,嗤笑:“睡了自己的哥哥,又怎麽了呢?”
宣誌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很得意嗎?”
“有那麽一點吧。”
“你果然是不要臉。”
“在你眼裏,我什麽時候是個好人過?”
“……”
宣誌譯怔住,確實,在他的印象裏,蘇花朝,從來就不是個好人。
蘇花朝看著他忡楞的樣子,兩眼放空,背對著窗,一臉迷茫不已的樣子,陡然想起,這位少爺比自己還要小了兩歲,身上還帶著少年的熱血與稚嫩。
她收了收嘴,想想,還是適可而止。
轉身,挽著霍綏的手出了酒吧。
一路上,霍綏都安靜沉默不說話,臉上的神情晦澀難辨。
蘇花朝看著他不說話的樣子,心裏直打鼓,以為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惹他不開心了,或者是,她出現在那兒,令他有點生氣。
走著走著,霍綏突然停下腳步,蘇花朝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他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全身上下,末了,抿唇說:“他摸你哪裏了?”
蘇花朝一時沒反應過來。
霍綏:“剛剛那人,摸你哪兒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這兒。”
她今天隻穿了件針織,霍綏左右看看,拉著她往一邊走。
“哎——車在那兒!”她指著自己開過來的車,提醒他。
霍綏掐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一家服裝店裏。
進了服裝店,他隨手一指,“選件衣服。”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坐下了。
蘇花朝突然意識到他這些舉動了。
嘖,真是霸道啊。
蘇花朝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你不給我選?”
霍綏皺著臉,一臉“你在和我開玩笑”的表情。
蘇花朝走過去,抬腳踹了踹他,“起來!”
霍綏:“自己選。”
蘇花朝無奈,她軟下臉,笑著說:“咱們好不容易一起出來一次呐,你給我選件衣服唄。”
霍綏麵無表情:“我是來刷卡的。”言下之意,選衣服還是你自己選吧。
蘇花朝見他不為所動,眨了眨眼,“算了,我不買了,就這樣回去吧!”
她轉身就走,一步,兩步,三步。
手被人從後拉起。
他的聲音無奈,“等著。”
蘇花朝背對著他的臉,笑的如暖風過境。
霍綏給她挑了幾套衣服,蘇花朝接過衣服進裏間試衣服,出來的時候,服裝店店員在一旁稱讚,“先生,您太太長得真好看,這衣服在她身上太好看了。”
霍綏低頭,唇角上揚:“我也這麽覺得。”
正對著鏡子,蘇花朝看到霍綏臉上隱隱的笑意,眉目清朗微微帶笑,她也忍不住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往上挑起,原本就鮮妍如花的臉龐如十裏春風般溫柔。
兩個人的視線在鏡中交匯,火光四射,盛世煙花。
霍綏說:“穿這套吧,其他的都包起來。”
蘇花朝點頭:“嗯。”
她看他低頭簽單的樣子,側臉溫柔,堅毅的眉峰如墨,鼻梁高挺,後來她被他摟在懷裏,在夜色中,感受到他外套下的毛衣,溫溫柔柔的,如烈日般暖,呼吸中能聞到不遠處的奶油香,他伸手,理了理她額上碎發。
她闔了闔眼,想:總歸有一樣是真的。
·
漸漸地,蘇花朝明顯的感覺到了宋舒懷的回來對她工作所造成的影響。
朝九shì pín的合作商在短期內突然減少大半,小左小右在蘇花朝身邊急的團團轉,蘇花朝卻是一臉悠閑的樣子。她早已不是剛畢業的小姑娘,在社會上打磨許久,摸爬滾打都是自己一人,知道商場上很多事,靠的不是本事,而是麵子。
宋舒懷的父親是商業大亨,旗下的百貨公司在全國都是赫赫有名的。
很多時候,本事再高又有什麽用,社會上,到底還是利益重三分。
蘇花朝伸手把臉側的碎發挽至耳後,說:“放心,我總是養得起你們的。”
小左被她這句話揶揄的麵紅耳赤,“老大,我們在說正事兒呢。”
“我知道。”她抬頭對小左笑了笑,三分認真,“你們把手上的事做好就好了,哦——”她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她指的是上次shì pín的事。
小右說:“查清楚了,是王敏做的。”
蘇花朝竟有些想不清王敏長什麽樣子,“為什麽呢?”
小右說:“我也不知道。她始終不肯說。”她從手裏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封信封,“這是她的辭呈。”
蘇花朝看著牛皮紙上印著的“辭呈”,竟有些惋惜,但她自己也是生意人,意識流裏認為她不應該太苛責王敏,但基於利益,她說:“你待會和王敏說一下吧,需要她繳納上期shì pín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和人事那邊結算完才能離開。”
離了象牙塔,沒有人會包容你曾犯下的錯。
誰不是今生第一次來到這個世上,憑什麽要為你犯下的錯買單。
小左和小右出去,把話轉達給了王敏。
蘇花朝推開門,站在門邊,看到她低頭收拾著東西,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姑娘,來這裏有將近一年了。
這麽快,又有一年了。
掰指算算,自她爬上霍綏的那一天起,將近五年。
眼神往工作室門外一瞥,擺放在門邊將近一年的聖誕樹正被人卸下,裝入垃圾桶裏,她轉回身,手機叮鈴一聲脆響。
霍綏發來的短信:晚上你母親到霍宅吃飯,記得早點回。
——“好的,哥哥。”
她打開日曆,今天已是十一月十日。
再過一個半月,真真好是一個半月。
五年前的聖誕節,蘇花朝爬上了霍綏的床。
·
窗外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朵覆蓋住大片天色,從辦公室往外看去,窗外一片霧蒙蒙的。南城的空氣質量素來不好,霧霾嚴重,冬天更甚。
蘇花朝套了件大衣,囑咐工作室的人提早半小時下班,自己便早早的走了。
她開車回霍家,路上小心翼翼的。
到了霍家門口,擋風玻璃上突然有白色的東西落了下來。
定睛一看,竟是雪花兒。
蘇花朝把車鑰匙給門衛,自己頂著風雪,踩著鵝卵石路走回屋內。
短短一段路,雪卻下的極大,她的頭發上都沾了雪花,進了屋內,暖氣開了許久的室內溫暖非常,發梢處的雪化成水,融進羊絨衣裏,有的沿著脖頸往下,貼著溫熱的肌膚蒸發。
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給她開門的是霍綏,見她牙根冷的直哆嗦,蹙眉,把她撈在自己的懷裏,斥她:“不知道多穿點衣服嗎?”
蘇花朝抬頭,顫著牙根,臉上的笑妖豔如花,笑起來的樣子,像是聊齋裏勾人的狐狸,唇紅齒白,眼裏有盈盈秋波似的望著霍綏,兩隻手摟著霍綏的腰,把他的衣角從褲腰處勾起,微涼的指尖點著他溫熱的肌膚。
一瞬間,心火燎原。
霍綏壓抑著急促的呼吸,低頭灼灼的望著她,“停手。”
蘇花朝低頭咬開他襯衫衣扣,語氣模糊:“偏不。”
她用力的把他推在櫃子邊,一隻腳勾上他的腿,雙手胡亂的摸著他的上半身,嘴裏吐出的熱氣糊了他半身。
蘇花朝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裏繁星更亮:“哥,下雪了呢。”
——下雪了呢。
那晚,也是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