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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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仁下了朝官服都還來不及換就急匆匆趕了回來,看著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女兒麵色鐵青,緊抿著唇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爺,我們的女兒好慘,都是吳氏那個賤人害的,你要為蝶兒做主啊!”馮氏哪知,吳敬仁這麽匆忙過來的初衷可不是關心女兒來的,而是來算賬的。此時見著他,隻道他心裏也是在意吳映蝶的,哭鬧著開口就告狀。
哪知,話沒說兩句,吳敬仁冷冷瞪她一眼,厲聲嗬斥道:“閉嘴,本老爺還沒死,你哭喪?”他今天早朝因為吳映蝶的事被溫閣老彈劾,那一張毒舍噴得他體無完膚,毫無招架之力,要不是林瀾海幫著周旋,他今天就該革職查辦下大牢了。好不容易回得府中來,想找吳映蝶算賬,才知家中醜聞早已鬧得沸沸揚揚,氣得他差點仰倒。
吳映蝶惹出這麽大的禍事來,拖累本就如履薄冰的兩府更加雪上加霜,稍有不慎就是全家都去死一死的節奏,如今不大耳刮子抽死她都是便宜的了,還想他為她做主,簡直做夢。
兩人成親這麽久來,雖談不上多真愛的感情,可也是患難與共的夫妻。她站著結發夫妻的位置,對內管理著府中事務,對外積極的跟吳敬仁那些同僚夫人交好拉關係,努力盡著自己賢內助的職責,正因為如此吳敬仁平日裏也很給她顏麵,甚少疾言厲色的吼過她,剛剛一吼,頓時讓哭鬧的馮氏安靜下來。
“吳敬仁,你還有沒有良心,蝶兒她是你的親生女兒。現在她被人害了,你作為父親,難道不應該替她討回公道。”馮氏猛的上前抓住吳敬仁的衣擺怒嗬道。
“潑婦,放手。”馮氏雙目通紅,發髻淩亂,吳敬仁一把甩開她,眼裏滿是厭惡。捋了捋自己的衣擺,伸手指著吳映蝶朝馮氏吼道:“你知道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麽好事,吳府完了,就遭在她這個賤人手裏,你還要顧著她死活?”
潑婦?馮氏怒目圓睜,是啊,她是潑婦。不然眼前這個人,就不會找了一堆的真愛,府中也不至於一堆庶子庶女給她添堵。她怒極反笑起來,“哈哈哈哈,我想起來,沒有蝶兒,你還有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為了那些妖精,你早就看我們母女不順眼了是不是?抓著點錯處就想要我們給她們騰位置是不是?我的蝶兒何其無辜,何其命苦,就這般不得你待見。”她說著深深喘息一口氣,“還有,還有吳月霞那個賤人,她是你的親妹妹。所以為了她,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了是不是?”
馮氏從早上吳映蝶遭罪開始,思緒就一片混亂。心神不寧的心思全部放在自己女兒的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吳敬仁的反常,更加不知道他朝中發生的事。所以,麵臨吳敬仁絕情的話語,霎時亂了方寸。
“她無辜?”馮氏的無理取鬧讓吳敬仁很是頭疼,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冷笑,隨即漠然說道:“叫我說她是活該,怪不了任何人。三萬兩一支的步搖她是大方了,還敢跟辰王妃競拍,你知不知道早朝上那些瘋狗是怎樣圍著我撕咬。早就警告過你們,才被取消進宮參選的資格,她就不能給我老實點。處處拖我的後腿,禍害我們吳府,她也配做我的女兒。聽聽外麵的流言蜚語,我的老臉都被她丟完了,她還有臉活著?若是我,幹脆一根白綾了卻自己幹淨。”
“啊!”馮氏一改往日顧全大局的性子,尖聲叫了起來,“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狠毒的爹,蝶兒都成了那副模樣,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在你心中,我們算什麽。你這個枉為人父的畜生。”
話一出口,周圍的丫鬟都愣住了,個個猶豫著到底該不該上前勸誡。以往的馮氏從來沒有對吳敬仁說過一句重話,實在讓人驚訝,讓人害怕。
馮氏早已失去理智,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覺得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在吳敬仁眼裏毫不在意。以往寵著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萬一蝶兒進了宮,那吳府就是皇親國戚,對於吳敬仁的仕途更有助力。如今,自己的女兒被撤了參選的資格,現在又失了身,成了不能利用的廢人,他薄情的麵目頓時露了出來,恨不得她去死。
“瘋婦,休得胡言亂語。”吳敬仁混跡官場,身為吏部侍郎,經常被同僚吹捧著,自有一身官威,何時被人指著鼻子罵過,當即惱羞成怒。然心中憤恨,卻也沒有跟馮氏一般失去理智。知道現在關鍵時刻,不宜鬧得家宅不寧,生生把心中的惡氣按捺下來,“本老爺不和你一般見識。”
“吳敬仁,我今天就問你,到底是女兒重要?還是你的妹妹重要?”馮氏麵色狠絕帶有威脅之意,大有吳敬仁不答應她就拚得魚死網破的架勢。
吳敬仁沉默一瞬,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馮氏。她在威脅他?
一個是他的女兒,一個是她親妹妹。她的妹妹害了他的女兒,可他的前程卻要靠妹妹提攜。尤其現在,他跟林府的秘密產業被揭穿,他還要靠林瀾海周旋,若是把此事鬧僵,兩家都討不到好。
女兒已經沒了,現在他不能在丟了前程仕途。
兩人僵持之時,下人來報,說是林瀾海跟吳氏帶著林清月來了。
“給我亂棍打出去。”吳敬仁還沒反應過來,馮氏狠狠吩咐一句,已經越過他快速往外而去。
“你瘋了。”等吳敬仁回過神,早已不見了馮氏的身影,趕緊追了出去。
出得院門,遠遠便看見三人往這邊而來。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等著他們走近,馮氏一把搶過旁邊下人手裏正在掃地的掃帚,揮舞著朝吳氏打去。
邊打邊罵道:“你這個賤人,害了我的女兒,你還敢上門來。我打死你,打死你。”
事發突然,三人慌忙往旁邊躲。林瀾海跟林清月還算幸運,吳氏就遭殃了,措手不及被馮氏追著打了好幾下,四處躲著叫救命。
林瀾海袖手旁觀,林清月忍不下去了。奔上去就奪馮氏手裏的掃帚,“你瘋了是不是,敢打我娘。”兩人死死搶著掃帚,吳氏得救的喘著粗氣。吳映蝶出了事,跟她有什麽關係,又不是她害的。昨日的事她都還沒跟吳府算賬,倒先找起她的麻煩來了。要不是來之前林瀾海警告過她,不論發生什麽都要隱忍,就衝馮氏拿晦氣的掃帚打她,她就跟她沒完。
林清月阻攔她的片刻,吳敬仁已經趕上來了。他一把抓住馮氏把她拖開,甩手兩個大耳光,“賤人,你黑白不分了是不是?”
馮氏捂著臉呆愣了片刻,忽的捂著臉,就那樣在眾人麵前嚶嚶哭泣起來,傷心欲絕。崩潰的模樣,哪裏還有半點從前春風得意的模樣。
她的女兒啊!她的蝶兒啊!這個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流言蜚語一旦起來,便是殺人不見血,比戰場上的利刃還殘酷。以後她的女兒該怎麽辦?
看著馮氏哭的傷心,林清月心中既是同情又是慶幸。要不是自己的娘親警覺,今天遭殃的就是自己,從此身敗名裂,在無出頭之日。想到這些,她感激的看看自己的娘親,乖乖依偎在吳氏身邊。
吳氏眸光掃過吳敬仁,又看看地上的馮氏,做出一副難過的姿態,沉痛的對吳敬仁說道:“大哥,蝶兒遭此大劫,大嫂難過失態是正常的,你不要怪她。若是今天換做是月兒,我隻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做母親的心就是這樣,一切為了孩子。我們兩家親如一家,蝶兒的事,我和老爺也很心痛,所以趕緊過來瞧瞧。”
她巧舌如簧做足了好人的姿態才望著馮氏昂聲道:“隻是大嫂口口聲聲是我害了蝶兒,這點還容我辯解一二。昨日,我出門卻是半途遇到了蝶兒,我本想親自送她回府,因為找月兒去了就耽誤了此事。再者,可能這孩子對我有什麽誤會,竟然自己跑了,我以為她自己回府了就沒在操心,最後她怎麽出現在碧落居,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難道不是你為了救自己的女兒,就把我的女兒扔在那裏李代桃僵嗎?吳月霞,蝶兒不就用了你林府一些銀子,你至於狠毒的把她丟在那裏。她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孩兒就毀了,你好狠毒的心思。你也是做娘的,難道你的女兒是寶,我的女兒就不是寶嗎?”馮氏抹了抹眼淚,吳月霞是什麽人她清楚的很,口蜜腹劍,肚子裏全是壞水兒。誰稀罕她假心假意來充當好人。
吳氏麵色一變,不是她做的事情,休想往她身上潑髒水。“大嫂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我和老爺就清月一個女兒,蝶兒從小我們就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銀子都是小事,何必為了這些傷了兩家的和氣。”忍,皇上要查吳府了,現在隻有吳府把一切擔了,林府才有活路。要是此時跟吳府撕破臉,兩家都跑不了。“大嫂,我派人去查過了,一切都是林曉攸搞的鬼。昨天她是故意激蝶兒競拍,蝶兒才上了她的當。競拍結束,她又去了碧落居。這事,我敢保證跟她脫不了幹係。”
“辰王妃?”馮氏喃喃說了一句,驀然想到什麽,厲聲道:“那還不是你們惹得禍,不然怎會牽連我的蝶兒。”
吳氏是個聰明的,腦子轉的十分快,正色道:“嫂子這次真冤枉我們了,是蝶兒自己去招惹了林曉攸,搶了她喜歡的步搖,林曉攸能放過她才怪,她可是個心胸狹隘的人,記仇得很。”禍水東引,三言兩語間吳氏就把火燒到了林曉攸的身上。
“我絕對不會放過她。”馮氏惡狠狠說了一句,低垂的眸子讓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見馮氏開始順著她的思路走,吳氏緊繃的麵容才緩和下來,“放心,我和老爺都會為蝶兒報仇的。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怎麽解決老爺和大哥在朝中的難題。”
“難題,什麽難題?”馮氏總算恢複些理智,疑惑的問道。
問題說開,吳敬仁心裏舒了口氣,他這個妹妹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三言兩語便把馮氏糊弄住了。“既然誤會說開了,一切都好解決。都別站著了,快進屋坐。”
林瀾海跟吳氏相視一眼,林瀾海隱隱向她點了下頭。
“娘,我想去看看表姐。”他們談事情,林清月跟著也無聊,提議要去看吳映蝶。
馮氏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深色一閃而過,安排了丫鬟帶她過去,並叮囑她別驚擾了吳映蝶。
眾人在大廳坐定,林瀾海喝了一口茶,沉聲說道:“你革職在家中,皇上應該這兩日便會派人來查你了。”
“啊!那……那我該怎麽辦?”一聽上麵要查他,吳敬仁頓時有些慌了神。
眾人沉默半響,隨後吳氏一臉凝重的看著說道:“哥,現在一切都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