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個周二，林毅出去例行結賬。來到雇員住處，大家一下子把他圍住，沒口子的感謝聲中，突然有人跪了下來。

    林毅一下子就認出來，就是上周營私舞弊的兩個人。

    這一男一女跪在那兒，手裏托舉著兩疊鈔票，也不說話。林毅不得不上前，把兩人攙扶起來。

    等到大家上繳收入時，其中有兩疊錢，比較起來厚很多。上周可是三天的台風加暴雨，生意至少要減半，另外五疊收入才算正常。

    應該是泥石流下，老住處盡毀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裏。兩個作弊雇員良心發現，要補償上周的隱瞞虧欠。隻不過可能拙於言辭，或怕招致恩公唾棄，隻能這樣表達心中所想。

    兩人的臉上，感激中夾雜著愧疚，林毅能看得出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他走過去，拍了拍兩人肩膀。沒有說話，但諒解的意思，已經傳到。雙方意會即可，宣揚開來，不利於以後用人。

    這周隻有四天票據，盤賬又這麽順利，事情很快就辦完了。

    來到上次的銀行，向陽花和大方已經先到了，正在那和姐夫聊天，細述著這些天的所見所聞。

    台風那天夜裏，平日樂觀的少女，罕見地表現出脆弱一麵。林毅就猜出，她想家了。

    林毅記得，前世大一開學，剛過了一周，就有不少女生哭哭啼啼想家。掐指一算，從大澳搬出來，已經十二天了，是該回去省親了。

    林毅提起企業賬戶的事。誰知姐夫說：“公司登記那天，就已經申請了。你看，這是戶頭。”

    林毅要把自己賬戶的錢轉過去，姐夫嘴裏說不用，但行動上卻有些躊躇。

    以他的性格，沒有難言之隱，不會如此。林毅幹脆甩開他，自行轉了賬。

    上了船，林毅問：“台風來的時候，向大叔有沒有冒險，出去固定汽艇？”

    姐夫衝口而出：“怎麽可能！他把我們都看得嚴嚴實實，自己哪裏會出去？”

    林毅轉頭，笑著對少女說：“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我已經聽姐夫說了。”雖然沒有了驚喜，但少女卻相視而笑。看向林毅的眼中，充滿了信任。

    汽艇速度很快，回到大澳時，正好趕上午飯時間。

    聽說新仔已經補完課回到家，少女非常開心。小新、侄仔的胡亂叫著，四處翻找起來。

    飯桌上，少女像小孩子一樣，和侄子說說笑笑；飯後，又抓他一起去撈魚捉蝦。

    和市內相比，少女心中，這裏才是家。她把全身的活力，都釋放了出來。林毅看著她，感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不由自主傳遞過來。

    聊完這些天的見聞，姐夫把林毅拉去小工廠。指著一堆貨物，發愁地說：“蝦醬的生產能力，好像有點過剩。忙完經銷商的訂單，繼續生產的貨物，都積壓在這裏。要是停下機器，給吳姐開工資，又怕她們不要。”

    林毅心中歎息，這樣好的老板，自己上輩子，怎麽沒遇到？要是有幸結識，哪裏還會不斷跳槽？

    他安慰姐夫：“從小吃的銷量上來看，口碑很快就會傳開。等到市場打開，出貨量會大幅攀升，所以生產還要繼續。不論積壓還是囤貨，賬上資金還能頂一陣兒。現在就缺宣傳渠道，可以考慮做做廣告。”

    當鋪那20萬，說好是借給公司的，而非林毅個人。向家人雖然信任他，但現在公司資金周轉不暢，錢不能總拖著不還。林毅把票據都整理好，交給姐夫入賬，從此向正規軍邁進。

    等手頭寬裕起來，這些天挪用的公款，應該立即歸還。現在林毅沒有別的收入，隻好暫時借錢來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周三早上，林毅三人回到港島。把大方送到家後，林毅帶著向陽花，來到附近的半島咖啡，這裏是和rb人約好會麵的地方。

    費蘭這位專家來不了，林毅聽不懂的地方，總不能連蒙帶猜吧？他需要一位粵語翻譯，就把少女拉來了。這樣的組合，說不定會被欺生。

    兩人走進咖啡館，服務員問是否有預約。林毅說了號牌，就被領到預定位置。

    一位打扮斯文的中年人，已經坐在那裏。看見有人過來，對方起身問過，知道正是林毅二人，立刻一個標準九十度鞠躬。

    林毅以前做青憤工作時，抱定‘小rb子、沒有好心眼子’的信念。現在兩輩子加起來，已經五六十歲，沒了那份激情。rb人在他眼裏，已不再是什麽妖魔鬼怪。

    但看到這位我休院先生，一臉精明強幹的樣子，林毅心裏又警惕起來，提醒自己，不要盲目做決定。

    對方遞來名片，林毅發現自己沒有，感覺有點尷尬。

    商務談判中，名片是溝通的重要媒介。他決定回去就弄，顯得正規專業些。

    雙方對坐下來，向陽花做翻譯。如果用中式英語對決日式英語，場麵就太尷尬了，林毅隻好收起妄想。

    林毅意識清醒，知道無論專利還是談判，自己都是個小白。他的角色，應該是先鋒探馬，獲得敵情後，回去報給專家。

    有費蘭和張教授做後援，林毅也不怕露怯，直接問出疑惑：“我休院先生，我們的專利，五天前才申請。現在核準程序沒走完，專利還沒批下來，貴方從哪裏得知的？”

    我休院的話，讓林毅吃了一驚。“林桑，其實兩天前，也就是周日，我們商社已經查到您的專利了。”

    林毅心說這也太敬業了，不光在周日加班，效率還這麽高。他前世就職的地方，工作節奏不快。這種分秒必爭的感覺，還真沒體會過。

    看出了林毅的驚訝，我休院一副前輩的表情，諄諄教導說：“想必隨意貼，是林君的第一個發明，我可以為你解惑。七成的發明創造，隻能在專利文獻上查到。一般刊物上能看到的那三成，大多要比文獻上要晚五年。”

    林毅覺得，這個消息很有用。看來技術情報分析部門，是企業發展的動力、公司穩固的基石。等條件具備時，應該第一時間著手組建。

    喝了口咖啡，我休院直奔正題：“本商社隸屬於芙蓉財團，實力雄厚，專門經營文化用品。我們願意用每年3萬美金的高價，獲得隨意貼的獨家生產許可。”

    林毅覺得價格低了，而且錢分數年入賬，不如一次性賣斷。他曉得市場趨勢，把錢都拿到手中，能獲得更好的增殖效果。

    在專利局時，林毅已經知道，專利年費是逐年遞增的。十多年後，專利的維持費用，恐怕要超過3萬美金了。

    而且通貨膨脹的厲害，他前世就領教過了。十年後，3萬美金的購買力，可能要縮水一多半。錢，會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我休院見林毅不同意，立刻把婆心變成苦口：“我們查到，這專利想要變成產品，必須用到美國3m公司的不黏膠。林君沒有相關產業，對他們製約很小，直麵談判對您不利。而我財團與3m公司有很多合作，能夠幫您把發明盡快利用起來。”

    “去各國落實專利、跟美國公司談判、建立企業生產、鋪設銷售網絡，如果糾纏在這些瑣事上，您的聰明才智就太浪費了！而且從遞交申請那一刻起，專利期限就開始縮水了，時間就是金錢啊！”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我休院口幹舌燥。咕咚咕咚，把整杯咖啡都灌進口中。

    聽到這裏，林毅有些意動。這時，向陽花突然不再翻譯，自己跟對方交談起來。林毅沒有製止，坐在那半聽半猜。

    少女回頭說出疑惑：“我就是奇怪，他是個rb人，為什麽要用美元結算？”

    林毅也感覺有些不對頭，但既然自己想不明白，幹脆回去請教專家。

    見識漲了，眼界也開闊了，林毅覺得目的達到了。深談下去並無必要，他中止了談判，說要回去考慮考慮。

    林毅出門之前，向rb人索要合同，發覺對方隨身帶著意向書。看來對於談判，對方比自己急。

    出了門，被風一吹，林毅頭腦清醒過來。想起經銷商李凱文的套路，他心中感歎，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昨天剛吃了個小虧，今天就避開了rb人用專業知識挖的陷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