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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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蠅蟲,笑歎蒼天,斬幽魂,長驅鬼魅戰不休陰陽更迭,縱死不屈,踏天路,逆轉六道化長生!
雲天之外,萬穀之中,醇和之氣浮生於混沌之間。遠離大千繁華城都,除卻凡塵喧囂的千裏之外有一座靈氣氤氳的山穀,山穀之中雲霧繚繞,百花鬱鬱蔥蔥,鸝啼婉轉,清泉從山澗流淌而出一瀉如注,成群的魚兒歡快地拍打著水麵,在溪流中嬉戲玩鬧。即便早已入秋這裏依舊綠草如茵,灌木叢生,不見半點秋冬的蕭瑟悲涼之意。夕陽西下,楓樹火紅的枝葉輕輕搖曳浸染了整片天空,隨著微風地拂拭,飄落在那清澈見底的河流之上。
河流之畔三塊石碑圍繞著一座土包,石碑依次排列,分別刻著?生、死、逆三個字。土墳之上雜草叢生,荊棘滿布,依稀可見一塊墓碑。在石碑之後、土墳之前盤坐著一名青年男子,他就那樣盤坐著,形如槁木,任那秋風吹過,楓葉飄落,始終未曾動過一下。
三個月過去,眨眼已是深冬,穀中飄起鵝毛大雪,大地多日未曾得見陽光,墳前已有兩塊石碑被厚重的積雪壓倒,隻餘下寫有逆字的石碑依然佇立,此時的男子身上早已被重重大雪覆蓋,卻仍舊未曾移動分毫。
轉瞬三月匆匆而過,大地迎來初春,深雪已停,萬物漸漸複蘇,墳墓已被積雪完全覆蓋、淹沒。此時石碑後的男子輕輕眨動眼睫毛睜開了雙眸,慢慢地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雪屑。這名男子身材一般,不高大卻並不瘦弱,鼻圓臉方,芸芸眾生相,沒有特別讓人記憶深刻之處。劍眉倒插雲鬢,一雙眸子卻暗淡無光沒有一點神采,眼中充滿了彷徨和迷茫。他蹣跚地走到了三座石碑前,抬頭望天站了許久,然後看向墳前三座石碑,灰暗的雙眸平靜的看著倒下的兩塊石碑默默無語,最後看向第三塊石碑上的逆字,這時他的灰暗的雙眸慢慢地發出了光芒,他慢慢地回想了起來:在此之前萬念俱灰的他來到這座山穀,立下這三座石碑,建了這座墳墓並刻下了自己的墓碑,就此盤坐長眠,將自己葬在了這裏。他緩慢的走上土墳拔掉了那刻有他名字的墓碑,看著墓碑上的名字眼中一片黯淡,良久之後他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劃去了墓碑上麵的名字將其掩埋在了土墳之中。
他來到唯一還聳立的石碑前,擦拭著?逆?字看著這灰暗的天空輕聲自語:“當初我刻下這三座石碑,本以為會就此死在這裏,卻不料如今還存活在這世上,生、死已倒,中庸已失,這是天意嗎?我恨!恨蒼天,欲罷不能!須臾半生今朝醒,莫追回流至清明,忘卻前世諸因果,從此隻是陌路人。殘月升,驟烈風,雲遮斷歸途秋夜寒,道無路,燈開兩叢處!”說到此處他的眼中充滿決絕,發出無量光芒,他頭也不回地提步向著山穀深處走去。
初春時節的夜晚,蟲鳴悅耳,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山穀中,青年漫步在林間幽暗的小徑上,前塵往事慢慢浮現在腦海之中、心頭之上。兒時也曾有過歡欣往事,可在成長的過程中終究還是苦辣多過於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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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冷淡孤獨的他,不善言辭,拙於詞令,看事情看的透徹分明,無論對方是誰都直言不諱,不懂得婉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因此過去曾得罪過不少的人。固執誠懇的他與別人相比多了分豁達與真誠,少了些世故與圓滑,在旁人看來,他就如同是沒有人情味的草木一般。
因為他的真誠打碎了多少人的miàn jù因為他的冷靜激起了多少人的惶恐因為他的清醒破滅了多少人的夢幻。他的所作所為讓人們感覺他在無情地踐踏他們的自尊心,撕碎他們wěi zhuāng的miàn jù,毫不留情地在他們脆弱的虛榮心上踩踏。
有時父輩親人受傷,他也表現的波瀾不驚,漠不關心,仿佛沒有關愛,沒有一點情感。一千個人有一千種看法,在他的眼中,事情已然發生沒必要去為發生過的事情而苦惱,傷口也早已包紮好,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去提受傷的事,平淡點兒反而會讓人忘記傷口的疼痛。
可正是由於他的清醒認知與冷靜讓人感到可怕,愛是在時間的沉澱中滋生,恨也由此而來,親人和朋友為他的態度而反目,城中的每個人都開始討厭他,遠離他,如避蛇蠍。到後來無論是城中老少亦或是親朋好友都視他為不懂人情的冷血動物。
殊不知,他一直將他的情感藏於心裏,隻是性格孤僻的他不懂得怎麽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對他來說,真正的情感是不需要依靠說出口才能讓人感受到的。隻是現在的他發現以前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他高估了別人的同時也高估了自己。萬念俱灰之下的他恍惚間來到了這裏,打算將自己葬掉,刻下生、死兩碑,釋意此生:“生死兩坦蕩,去留一座墳”。但心中卻尚有不甘,方才又立下了第三塊石碑。
天棄!世厭!人欺!曾經他也以為錯的是自己,可仔細思考,錯的不是自己,可悲的更不會是自己。大多數人寧願帶著miàn jù在陽光下穿梭也不敢直麵黑暗潮濕的現實,虛偽的miàn jù才是他們自認為最舒適和真誠的東西,因為大多世人的認同所以存在也就變得光明正大,一切都隻是因為這天地間多了分迷蒙少了點清明罷了。
夜風已冷,前塵如夢,花到凋謝人憔悴。回想過去種種,心中早已沒有了悲,隻是看透了這更加蒼白的現實。
曾經的一切愛恨情仇他是不會再去撿起,也不願意回到那個讓他心灰意冷的城市,過去的已成飛灰,就讓它隨花事湮滅。冷靜、理智的他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收起心底的最後一絲涼意,他開始思考如今應當何去何從。
他對這裏的一切其實並不熟悉,當時隻是於恍惚間走進了這裏,未曾細看就將自己??葬??在了此處。穿梭在山穀的樹林中,沿著河流行走,此時的他才開始慢慢打量這個地方。這裏草木茂盛,空氣中飄著一股芳草的清香,沁人心脾,身心不由自主地開始放鬆,沉悶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得到緩解。深夜降臨,睡意襲來,他就在林中的樹木上枕著樹幹,伴著清脆悅耳的蟲鳴入夢。
第二日清晨,陽光明媚,大地徹底開始回暖,露水伴著晨曦滴答作響,清風徐來,柳樹的枝條輕輕搖曳,像是在訴說著對春天的喜悅,蝴蝶於花叢中翩翩起舞。那曾被白雪壓倒的小草,從頭上的雪堆中掙脫而出,於曙光中茁壯成長,仿佛是在展示自己的不屈傲骨。
自陽光中蘇醒,他開始沿著河流的下遊走去,想要走出山穀到城鎮中去。在路上,口渴了就到溪流喝溪水,餓了就在林中摘果子充饑。時間飛逝,他足足從清晨走到黃昏才自山穀中出來。穀外是一片荒漠hé píng原,站在荒涼的土地上回望山穀卻看不真切,雲霧繚繞的山穀仿佛蒙上了重重白紗隱藏於天際,轉身之時他輕聲說道:“今世從這裏蘇醒,也許也會從這裏落幕。如果有一天我徹底走上了絕路,我還會回到這裏,那時徹底將自己埋葬。”
山穀外圍,一片荒涼,黃沙漫天飛揚,方圓幾裏不見人影蹤跡。沿著地上車轍痕跡徒步前行了幾十裏有餘,直至黑夜徹底降臨,他方才看見一座城門下的茶館前的零星燈火,當他來到城下時城門早已經關閉,今夜無法進入城中。青年隻好來到城門前的茶館坐下,打算在茶館歇息一夜明日進城再做打算,卻發現身無分文,不得已隻好走向一旁,在茶館旁席地而坐。經營茶館的老翁看他長發披散,滿身汙垢,渾身上下破破爛爛,自然而然地把他當成了乞丐,動了同情之心,自籠屜中拿了一塊饅頭給他。青年並不做作,道了句“謝謝”,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老翁見他不似尋常乞丐那樣狼吞虎咽,不由的對他產生了些許好奇。
深夜天冷,尋常人早早便已進入夢鄉,此時隻餘下老翁與青年尚還未曾入睡,主人沏來一壺熱茶,邀青年共飲,青年舉杯示意,道了聲“多謝”。老翁見他沉默寡言且一舉一動不似乞丐般隨意,便好奇的問道:“老朽是這城中蒼舒一族族人,平日貪得些許清閑,一時興起於這城外開家茶酒小館,自作消遣。老朽看足下不像是尋常乞兒,在此之前也從未見過足下。敢問閣下尊稱?”
青年抱拳答道:“原是蒼舒老前輩,多謝前輩慷慨。前生已逝,滿是渾噩,早已記不清了,不提也罷。”
“閣下既然不願提起往事,老朽也不便多問,是老朽多嘴了。”
“前輩莫怪,隻是往事不堪回首,我已經決心斬斷過去,不願再去想那渾噩的過去,還請前輩不要見怪。”
“原來如此,隻是不知老朽應該如何稱呼你?”
“自求口實,觀其自養也。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頤之時大矣哉。前輩可稱呼我為觀頤,以後我就以此為姓名。”青年思索之後答道。
“頤,貞吉。觀頤,自求口實。悟道今生,一切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