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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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許少陽一把抓住旱煙,衝村長搖搖頭苦笑道:“老楊叔,這是我的問題。我要把郝漠風帶去當兵,而名額隻有一個。”
“郝漠風?那是誰?”村長瞪眼道:“要頂包?我家老二哪裏不好了?怎麽當兵還能頂包?首長,這不對呀,當兵是去報效國家的,這也能頂包?”
“傻子,村口的傻子就叫郝漠風。”許少陽一臉歉意的說道:“他不是傻子,所以我要把他帶走。”
聽到這話,村長的臉色沉下來,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好大會沒說話。他的兒子終於搞清了情況,看看自己父親的臉,又看看許少陽的臉,低著頭靜靜的站在那。
空氣頓時凝固,氣氛變得異常難受,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個……”村長重重抽了口旱煙,徐徐吐出煙霧道:“我同意!”
同意?許少陽頓時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這孩子其實不傻,賊精呢。”村長晃著旱煙袋,搖搖頭道:“沒爹沒媽沒人疼,苦孩子啊……八路軍不還收養孤兒嗎?成了,這個頂包我同意。”
村長的聲音不大,可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我也同意!”楊軍抬起頭道:“大不了我明年再去當兵唄。哪有啥子?”
“你懂個屁,滾蛋!”村長罵著兒子。
挨了罵,楊軍趕緊跑出去,省的站在那裏再挨揍。
“謝謝!”許少陽發出感謝聲。
他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真的沒想到。
“謝啥呀?”村長咧嘴露出煙熏的黑黃牙齒道:“早就想給傻子尋個出路了,能去當兵不正好嗎?去吧去吧,好好對傻子,這孩子沒爹沒娘,可憐呀……得讓呀,都是爹娘生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不讓咋辦?欺負人家沒爹沒媽的孩子?不是這個理,野豬溝也沒這個理。唉……凡是就得講理,就得講究個說道,唉……”
村長站起身,不斷的發出唉聲歎氣,晃著旱煙袋走了出去。
他沒有文化,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可他卻知道一個理。這個理就是說道,沒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說道,而這個說道就是這裏的理!
……
當許少陽帶著郝漠風將要離開野豬溝的時候,全村人都來相送。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首長把傻子帶走,沒有把村長家的老二帶走,可依舊放著鞭炮,敲鑼打鼓歡送。這是村裏第一個出去當兵的,是全村人的大喜事,哪怕是個傻子去當兵。
“首長,其實我沒有把村裏人都當成傻子。”郝漠風的眼睛有點紅,對許少陽道:“誰看不穿這個遊戲啊?他們看我可憐,所以才一天一天跟我玩一塊十塊的遊戲。”
許少陽怔了一下,回頭凝望那些歡送的村民。即便他們已經走到半山腰,已經快要脫離視線,那些村民依舊站在村口目送他們。
“噗通!”
郝漠風衝著村口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高聲叫道:“都回吧!我走啦,傻子走啦!傻子會想你們的,傻子還會回來的!!!”
傻子不傻,全村人都知道傻子根本不傻。
“傻子,好好幹,別給咱們野豬溝丟人!”
“傻子,別回來,去了部隊就別回來啦,好好幹,咱野豬溝太窮!”
“混個首長啊,傻子,得當官!”
“好好幹啊,得出息!”
“……”
村民們隔著半座山叮囑郝漠風,這一聲聲關切讓郝漠風差點都哭出來。但他最終還是狠狠咬了一下牙,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大步離去。
他在野豬溝是傻子,被所有人關心的傻子。濃濃的鄉情啊,不,這是濃濃的親情,伴隨他長大的親情。當他走出野豬溝的時候,就意味著這段情得永遠伴隨著他。而每一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情,可並非每一個人都如郝漠風一樣。
他是傻子,野豬溝永遠的傻子。
“首長,你要帶我去什麽部隊?”翻過幾座山,到了大路之後,郝漠風才開始說話。
而這一路上,許少陽都在觀察這個能把自己征服的兵不,現在說是兵還為時過早,隻能說是一個少年。
“西北,那裏很苦,那裏很累。”許少陽輕聲道:“但是那裏卻有一望無際的沙海,有最壯麗的長河落日,更能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淬煉成鋼鐵。”
“我們有多餘的時間嗎?我得去一次蘭州。”郝漠風征詢許少陽的意見。
“你到蘭州幹什麽?”許少陽問道。
郝漠風咧嘴一笑,指了指肩上的包道:“我是野豬溝的,可我媽不是野豬溝的。我得把我媽的骨灰送到蘭州,這是我媽叮囑我的。”
郝漠風什麽都沒拿,就背了一個沉重的包裹。包裹裏麵是他母親的骨灰,他走出來了,第一件事就要把母親的骨灰送回去。
“你出過門嗎?怎麽知道蘭州的?”許少陽問道。
“嘿嘿嘿……知道。”郝漠風憨憨的笑笑道:“蘭州軍區是全軍戰略預備隊,需要時,向東可援北京軍區,南下支援成都軍區,扼守河西走廊。但最重要的還是防範俄羅斯,因為從西北到中亞到蒙古高原再到西伯利亞,地勢較平坦開闊,適合大規模搜索地麵重裝部隊機動作戰,必要時我國也可以利用中亞平坦地形飲馬伏爾加河。
jiān kòng駐阿美軍,尤其是距離西北邊境線700公裏的巴格拉空軍基地,防止美威脅我國內陸腹地,以及偵查反jiān kòng。打擊三股勢力,穩定西北乃至中亞局勢,中亞穩則西北穩,必要時出兵克什米爾……”
許少陽再次被震住了,這是縱觀的戰略指向啊!
“如果西北發生大規模暴突事件,該如何處置?”許少陽急聲問道。
“嘿嘿嘿……那就千裏滲透,從後麵戳爆他們的菊花。”郝漠風撓撓頭憨笑道:“這不是我說的,也不是我媽說的,聽說是我爸說的,嘿嘿嘿……”
這是典型的特種作戰理念,粗魯蠻橫,卻又直截了當。許少陽沒有問郝漠風的父親是誰,他知道問也問不出來。他知道這個山村的少年藏著許多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讓他繼續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