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翠微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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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洲三島之外,四海八荒之內,有一處仙山,名叫白鶴山。山中千岩萬壑,雲霞彌天,珍禽異獸,飛瀑流泉,處處是難得的仙家勝景。山頂有奇峰十二,二十洞天,皆是世外高人隱居修煉之所。各處峰洞之內,樓台宮苑,極盡精巧,瑤草琪花,四時不謝,令人歎為觀止。
在這十二奇峰之中,有一峰名叫翠雲峰。翠雲峰境內,古樹參天,怪石嵯峨,壽藤纏繞,花草芬芳,更有流雲如水,仙鶴翔飛,青巒碧嶂,黛瓦朱牆,宛若仙境一般。琮琮的瀑泉之聲,嘹唳的仙鶴長鳴,隱隱的道家法訣之音,便在十裏之外,亦是聲聲入耳,清晰可辨。
這一日,翠雲峰首座翠微真人,在彌雲宮大殿之中,開壇升座,傳授道法。座下數百餘名弟子,分班侍立於丹墀之下。
真人道:“天下修真之道,林林總總,功參造化者眾多,俱有神鬼不測之威,但說到底也不外乎煉氣歸元,以達天人合一之境界。至於奇門異術、法寶飛劍、靈丹仙藥,更是數不勝數,不可枚舉。這些奇術異寶,不僅有助於仙功精進,更是我輩修仙煉道、斬妖除魔的利器。是以,各處靈山勝境、佛寺海島的修真之士,窮盡畢生精力,祭煉仙法奇寶,以抗天劫。異派中的妖人,凶毒殘暴,作惡多端,更是暗地修煉邪法,覬覦本門法器,氣焰十分囂張,可謂亡我之心不死。”
又道:“徒兒們須知,自上古以來,正邪之爭愈演愈烈,無休無止。三千年前,白鶴真人在此山開宗立派,打造十二奇峰,修繕二十處仙靈洞府,門人弟子可謂遍布天下,何止萬數。一千八百年前,我白鶴門開辟‘耕煙仙府’以來,在祖師爺帶領之下,分設三十六所下院,大力弘揚道法,從此邪魔退避,眾仙敬仰,那時真可謂領袖群倫,正道大昌。現如今四海之內,卻是禮崩樂壞,妖魔橫行,致使天下黎民百姓,無辜遭難授首。掌門真人仙諭:眾弟子下山之際,若是遇上了什麽不平之事,不必手下留情,辜負了多年修煉的一身本領,勿須勉力而行,斬殺幾個妖人,也算為民除害,功德無量。”
眾弟子齊聲應道:“謹遵師尊教誨。”
這時,一個身穿藍袍的青年道士出班道:“師尊,弟子上山已有二百餘年,仙法也學了不少,情願下山斬妖除魔,護境安民,為師門效力。”
翠微真人微微一笑,道:“雲兒有此心願,為師頗感欣慰。我輩修煉仙法,不僅是要飛升紫府,長生不死,更是要解民倒懸,為天下蒼生謀福,如此才不負來這人間一趟。”
又道:“我白鶴山十二奇峰之上,奇門千幻,各有各的道術,各有各的妙法。漱玉峰上有‘太乙飛仙劍陣’,攬月峰上有絕妙無雙的‘踏雲術’,靈鵲峰上有各類珍禽異寶,忘仙峰上有眾多靈丹仙藥,神劍峰上飛劍縱橫無敵,我翠雲峰上則是以修煉各類法寶見長。徒兒們需將前輩真人所留《仙闕真籙》勤加修煉,固本培元,提升道行,然後各脈異術便可勉力修行。”
這時,一個名叫小驥的少女道:“師尊,踏雲術是怎樣的仙術?我們第七代弟子何時才能修煉?”
翠微真人道:“踏雲術頗似江湖中的登萍渡水之技,凡塵之人以在水麵行走自如為能,我輩修真之士則以煉化萬物為法。踏雲而行,如履平地,是謂踏雲術。”
藍袍道士道:“小驥師妹,你入門才剛五十餘年,師尊說了,這踏雲術便是以《仙闕真籙》上的仙法為根基,修煉起來全憑平日的仙功修為。”
小驥道:“多謝師尊和三師兄指點。但是,妖人所煉邪法,與我門中仙法有何異同呢?”
翠微道:“妖人邪法,一是盲目追求速成,二是專門壞人道行根基,與我門中仙法大不相同。我輩修真煉道,首重築基培元,日夜不輟勤加修煉,一步一步提升功力,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半點也取巧不得,此乃正道。而妖人邪法則處處逆天而行,雖也有幾個邪派高人僥幸躲過天劫,但畢竟隻是少數,況屬邪魔外道,將來必遭天譴。這一點還望徒兒們牢記,萬不可沉淪魔道,遭天之誅。”
眾弟子道:“是。”
翠微又道:“今日,為師傳授徒兒們一件法寶,乃是鶴羽峰修煉多年的鶴羽針。此寶來去無蹤,靈妙非常,專攻敵人周身大穴,想必很多弟子早已見過。”說著,右手食指指尖之上,已托起一根銀光閃爍的細針。眾弟子看時,隻見那針有形無質,長僅三寸,白光閃閃,晶瑩剔透,確是不可多得的仙家至寶,個個欣羨非常。
翠微真人道:“此針取自仙鶴身上最柔軟的翎羽,最初為鶴羽峰靈鶴真人所煉。煉法極為簡單,隻需以冰火兩重法力,交替加以煉化即可。至於煉化時間長短,須由各人功力而定,委實勉強不得,多則七七四十九日,少則三個時辰。隻需將鶴羽煉至有形無質、晶光閃爍,便可與意相合,發揮效用。為師已將此針傳於玄靜,大家下去便可修煉。”
翠微真人是翠雲峰上的首座仙尊,也是白鶴門中的第五代弟子。翠微座下多是第六代和第七代弟子。第六代弟子入門修煉已有二三百年,仙功深厚,多任煉丹、采藥、馴獸、蒔花之職,同時代授第七代弟子道法。第七代弟子,多是入門不滿百年的年輕一代,平日裏多以祭煉法寶飛劍、提升本身道行為主。玄靜平淡衝和,道法玄妙,屬於第五代弟子,乃是翠微真人當年的同窗師妹,且在翠微峰中擔任仙吏,是以真人頗為倚重。那身穿藍袍的青年道士,修煉已有二百餘年,屬第六代弟子。那名叫小驥的少女,入門才剛五十餘年,則屬於第七代中的年幼弟子。
眾弟子道:“多謝師尊。”
翠微真人右手輕輕一動,鶴羽針便閃著一道細細的白光,繞殿而行,緩緩從眾弟子身前飛過。眾弟子一一賞看,亂了好一會才歇。
一少年弟子道:“這鶴羽針的確十分靈妙,我就知道鶴羽峰上的多數弟子都有這件法寶。”另一弟子道:“那肯定是靈鶴真人分給眾弟子防身用的。”先一弟子道:“那也說不定啊,我想主要是人家弟子自己修煉的。”
小驥道:“我現在主要修煉自己的那柄‘冷月劍’,若是這鶴羽針修煉起來較為容易,我就去試一試,也算是一件殺敵的法寶了。不過我本領低微,不知何時才能煉成呢。”
那身穿藍袍的青年道士道:“小驥師妹,師尊傳了我等不少祭煉法寶的法子,要是全都挨個修煉,那可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恐怕要費不少功夫呢。我看不如擇己所愛的幾件,潛心煉好。隻要煉出了名堂,一件可抵別人數件呢。”
小驥似有所悟,道:“張師兄此言倒也有理。多謝張師兄指教!”
翠微真人將仙針收入囊中,又道:“如今有兩件事,需要徒兒們前去bàn lǐ。第一件,第六代大弟子林虛子,一月之前,前往倥傯山采藥,至今未歸。他的‘百裏’仙劍祭煉有年,法力無邊,自身道行也頗為不弱,一般的妖邪應該都能對付得了。如今一月未歸,想來必是遇上了異派中的高手。我意即刻著人前去探察接應,不知可否?”
一言未畢,隻見弟子叢中走出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弟子,男弟子長身玉立,白衣飄飄,女弟子長眉入鬢,紅衣映花,乃是第六代中的二弟子劉羽和五弟子朱雀兒。隻聽二人同聲道:“弟子願往。”
翠微真人微微點頭,又道:“第二件,為師近日於鎖雲洞閉關,尋思提煉神元丹之法,除虛子這次所采茯苓花和清心草以外,尚缺一個藥引。這個藥引頗為難得,需是百年陰龍所煉的龍涎珠方可。五十年前,為師路經東海,見那歸墟崖旁,有二十三條張牙舞爪的孽龍,興風作浪,想來不久便要出世,為禍人間。”
說到這裏,先前說話的那名藍袍青年道士,高聲應道:“弟子張怒雲,願往東海歸墟崖,斬孽龍,取龍珠!”
翠微真rén miàn露微笑,向藍袍道士道:“雲兒,你那柄神鯊劍煉得怎樣了?”
三弟子張怒雲躬身道:“啟稟師尊,師尊賜弟子神鯊劍已有多年,弟子日夜祭煉,不敢偷懶,如今已能身劍合一了。”
翠微真人道:“今可試演一番。”
張怒雲躬身道:“是。”右手劍訣一引,隻聽哐啷啷一聲響,一道青光閃過,背上寶劍已然出鞘,穩穩地停在身前,離地三尺左右。頃刻間寒光耀眼,整個宮殿都被映得青熒熒的。張怒雲口中微動,法訣輕誦,身子霍然拔地而起,衣帶迎風,輕飄飄地落於神鯊劍之上。兩手一分,神鯊劍青光大盛,如箭離弦一般,衝出宮門,繞峰飛行三匝,又飛回原地。
翠微真人一捋長須,微笑道:“身與劍合,隻是初學;要做到人劍合一,還需心與劍合才行。心念一動,飛劍立發,變幻莫測,人不可知,如此才算煉到了一流境界。”
張怒雲收起仙劍,撓撓頭皮,臉上一片茫然,道:“弟子記住了。”
翠微真人道:“東海中的孽龍,為數眾多,且修煉已有多年。你那柄神鯊劍,便是從東海無涯島得來。無涯島上住著一位破山和尚,乃是為師昔年的好友。今著你和月兒同去東海取珠,如有危難,可請破山和尚相助。”
月兒,是翠微峰上第六代中的執劍弟子,排行第四,姓齊名月兒。齊月兒道行高深,心思縝密,所煉法寶,乃是一柄旋轉自如的“金月輪”。金月輪呈月牙形,是以極北冰原地殼中的陰火所煉而成,堅如金剛,韌似皎月,故名。
張怒雲和齊月兒躬身道:“是。”
翠微真人道:“為師再傳你二人一個避水珠,一道靈符。避水珠是海底遊行所必需,靈符隻在危急時使用,百邪不侵,可保無虞。”當下由玄靜將兩道黃澄澄的三清神符和兩個寶珠遞了過去。二人接過,見那避水珠小如雀卵,非金非玉,通體碧光,晶瑩剔透,知是仙jiā bǎo物,心中甚喜。翠微真人傳了口訣用法,二人素來聰慧,默念一遍,便已牢記心中。
那少女小驥向張怒雲道:“怒雲師兄,你們這次去東海,帶上我吧。”張怒雲道:“我們是去斬妖,不是遊山玩水。”小驥睜著圓圓的雙眼,道:“我也可以斬妖除魔啊。”張怒雲道:“你能斬什麽妖?”小驥道:“我的‘冷月劍’修煉也有很多年了,當然也能殺敵了。”
齊月兒道:“斬妖除魔,是真刀實槍,一不小心便會受傷。小驥師妹,你現在正是提升道行的關鍵時候。將來本領高強了,想去哪裏都可以的。”
小驥一吐舌頭,扮個鬼臉,道:“不願帶我就算了。劉師兄正要下山,我跟劉師兄去!”
翠微真人待眾弟子言畢,又道:“為師近來俗務繁多,不能經常前來督導大家功課。大家在翠雲峰上要互敬互助,勤勉精修,隻有練到了真實本領,才能有所成就。”
眾弟子道:“謹遵師命。”
一言甫歇,隻見從宮殿左邊側門之中,走出一個眉頭緊皺的小道童。那道童眉清目秀,頭挽雙髻,看起來一派仙風道骨,隻是神色略顯慌張,走起路來急匆匆的,像是有什麽要緊事似的。
眾人都知這道童乃是真人的侍童,名叫蕉鶴,雖說並未修煉多深的功法,但因常年隨侍真人身側,見識頗廣,於各類奇珍異寶、人情軼事藏在肚中倒也不少,是以眾弟子都頗喜與他親近。但見蕉鶴童兒走至真人跟前,躬身稟道:“啟稟師尊,白雲下院玉清使者在宮外相候,有緊急要事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