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雄主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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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燾回到國內,因這次征戰,魏軍損失慘重,士卒死傷過半,又想南國文華之地,才俊眾多,江山一統恐將成為南柯一夢。因殺伐過重,自崔浩死了以後,竟沒有可以托付重任,交心推己的大臣。終日苦悶,借酒排愁。又怕失了權柄,讓太子做大,架空於己,喜太監宗愛為人伶俐,甚曉機變,便把一些政務交予他打理,宗愛性格狹隘,為人卻甚是精明,也知拓跋燾重用自己乃是為了製擎太子。若刻意與太子交好,恐引起拓跋燾不悅,惹來殺身之禍,若一味與太子對立,拓跋燾百年以後,太子登基,一定會把多年的積怨化為一道利刃,拿了自己的小命,自己夾在父子之間,稍有不慎,恐會引來殺身之禍,崔浩如此大才之人,有謀國擴土之功,尚落得腰斬之刑,何況自己這螻螻蟲蟻之人。又因自己已是閹割之人,早已斷了念想。心裏便有了些破天妄為的想法。

    太子拓跋晃,天性仁厚,對於政務精細嚴查,隻因拓跋燾性子粗虐,喜怒無常,對於下屬臣子極為殘暴,太子終日在其淫威之下,瑟瑟不已,私下對其父所為深為痛惡,凡事偏反其道行事,對待親近之人極盡恩寵放縱之能事。手下官員仇尼道盛,任平城更是仗著太子的護佑,以官家身份,經營莊園,布皮,鹽,鐵,兵器製造等各種生意。大事收斂財富,高允來漢家大才,深諳興衰大義,又因太子與其有活命之恩,更是屢次勸諫。

    “殿下,天下蒼蒼,皆為王土,芸芸眾生,皆為王臣,大私為公,大愛無己,天下終將為殿下私有,何須為一己私利傷天下而吞噬自身”

    “父皇嚴苛,終日惶惶,恐將朝夕不保,收集財富,以求心安。”

    “太子東宮,多有才俊之人,如今太子左右所親信之人皆是以私心寵媚於殿下,謀私利與自身,卻以汙名加於殿下,長久以往,恐引起禍端,殃及東宮,望殿下遠奸邪,親君子,不予把柄與奸佞之人。”

    “父皇以嚴峻治理天下,而我以仁慈駕馭臣子,仇,任二人皆是按我意行事,高大人勿需再言。”

    而同樣也是攝於拓跋燾淫威,想著搜括財富,安身保命的還有宗愛一人,也是借著政務之便,大肆搜刮財富,時日久了,便於太子一係,起了隔閡,雙方相互攻詰,已成水火。太子也因宗愛乃拓跋燾寵幸之人,怕其從中挑撥,恐失了位置,故終日惶恐不安,又更舍不得這些財富,時常患得患失,愁眉不展,日漸削瘦。他如同溺水之人,抱著千金財物,不肯放手。可是宗愛卻占著近水樓台之利已開始對東宮之人下了毒手。

    “陛下,臣已查明,仇尼道盛,任平成二人,在陛下伐宋之時,結黨營私,謀掠國家財富,將許多的農莊田園,鹽鐵織造等公營機構歸於東宮門下”

    “什麽,東宮不用賢明之人,以小人而謀取私利,國家正處於危難時刻,南宼未消,柔然蠢動,文教不興,太子此番所為,是以貪財誤國或是以占財謀國,真是豈有此理,傳朕旨意,速斬仇任二人,嚴查此事,但凡東官之人,凡涉及私自斂財者一律問斬。”

    拓跋燾暴跳如雷,憤怒的扔下酒杯,大聲的吼道。此言此舉正中了宗愛的下懷,轉瞬間,仇,任二人便於鬧市之中開刀問斬,大批東宮官屬皆因此事,受了牽連,送了性命。所有的風頭浪潮,隻指太子,太子時年年僅二十四歲,自懂事起,便在拓跋燾狂吼怒罵中惶恐度日,早已心膽交疲,言神懼憊,已到強弩之末,這時更是驚恐到了極點,便得了病自行死去以得解脫去了。

    得知太子死訊,拓跋燾更是愁痛的如烈火炙烤一般。為什麽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我所親近之人,我所仰仗之人,我總須防備他們,怕他們陰謀害了我,但是他們死了,我要去依仗誰?仰仗誰?若太過仰仗,我又怕他們害了我。這,這究竟是為什麽?

    “宗愛,宗愛,你哪裏去了”拓跋燾醉眼迷離,叫道。

    “在,小臣在”宗愛戰戰兢兢的答道。

    “哈哈哈,你說,你說,朕待他們不薄,他們為什麽要害朕”拓跋燾說道。

    “他,他們狼子野心,忘恩負義,辜負了陛下對他們的厚愛,罪該萬死”宗愛答道

    “你,你什麽東西,崔浩大才,於朕有師生之恩,朋友之宜,太子乃吾愛子,你這閹物,竟敢說他們狼子野心。你,你這個下賤的閹貨”

    拓跋燾罵道

    “小臣口不擇言,望,望陛下饒恕小臣”宗愛惶恐不安,連忙答道。

    “算,算了,宗愛,你說,為什麽越是我信任之人,卻越背叛我。”

    拓跋燾一杯一杯的飲著烈酒,迷迷糊糊的問道。經過先前一番言語,宗愛哪裏還敢做聲,在那支吾半天,不敢做聲。

    “哈哈哈,你,你怎麽不敢說呀,你,你也是朕信任之人,你,你不會也害朕吧,你,你可要擔心,朕能殺崔浩,也,也能殺你,哈哈哈哈,也能殺你”,

    說罷,拓跋燾已是醉意十足!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大殿,僅剩下宗愛和這個已然醉死過去的皇帝。他一定會殺了我的,一定會殺了我的。不行,不行,我不想死,不想死,若等他清醒過來,他一定會追究太子的死因。到時候一定會查到我頭上,他一定會車裂我的。一定會。我,我要先下手為強,先下手為強。他喃喃自語。忽然看見宮牆處所存放的一排排碩大的酒缸,那是供拓跋燾平日裏牛飲之用的。他穩了穩心神,走上前去,叫了聲

    “陛下”

    隻見拓跋燾沒有絲毫的回應,又放著膽子去推了一把,果然是爛醉如泥。他又看了看四周,除了那一排排燒得滋滋作響的蠟燭,沒有一個人,一絲聲響,便咬了咬牙,橫下心來,背著拓跋燾,來到酒缸處,輕輕地把他放下來,又拿了一把利劍,握在手中,以防不備,然後慢慢的把拓跋燾推了進去,死命把他按住。拓跋燾早已醉得人事不知,沒有一絲知覺,一動不動。一代雄主拓跋燾,就這樣,醉夢中死在了酒缸裏,宗愛頭上冒著冷汗,隻是死命按住,過了一個時辰,又把手伸進去缸中,蒙住他的嘴鼻,又過了一頓煙的功夫,方才放手。然後把屍體撈了出來,除去衣物,換上內衣,把他背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又抹幹了地上的酒跡,重新備了一套拓跋燾的外衣。然後拿了濕漉漉的衣物,用幹布包了,便自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