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6章 主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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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眼前光芒流轉,景物慢慢褪色,漸漸的,盛唐的一切不見了,他重又出現在地獄火海,眼前,還是那張被釘在鼓上的活人皮。
“你竟這樣破了我的輪回!”活人皮終於開口說話了,滿臉震驚不已。
“無論輪回怎樣神奇,人在裏麵也隻是一道意念而已,隻是這道意念化分成許多個體。我也隻是賭罷了,你終於放下了執念。”
活人皮慘笑一聲,“多少年了……”
葉天又問,“渡魂人的船篷裏麵也是你吧,你似乎還有另外的執念,或許是這段執念,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活人皮忽然笑了起來,但比哭還難看,“那的確是我,隻是另一個輪回裏的我,你猜到並不奇怪,可是你應該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麽我還會死,是嗎?”
“對,你為什麽會被渡魂人帶走,你明明在這裏活的好好的。而且不止如此,你為什麽會說,放棄長生?”
活人皮的眼珠子顫動起來,無數歲月似乎從他眼內的流光中轉過,“那是因為我的靈魂不入輪回,而所謂的長生,也隻是一種不斷重複的折磨罷了。”
葉天不解,“你的靈魂不入輪回?沒有這種可能性,你的實力遠遠達不到跳出六道的層次。”
活人皮笑了,笑著笑著留下眼淚,“你說我還有一段執念,其實,那段執念不是我的,而是墨嬈的。”
“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你會知道,我為何不入輪回。”
“那是多少年前?哦,是整整五百年前,我的血肉沒了,但記憶一點不差。在一個春花爛漫的時節,我遇到了墨嬈,她站在紫色的花簇中,令得百花失色,一陣風吹得花簇伏下頭,吹走了墨嬈,也吹走了我的心。可是我在幾個月後,又一次遇到了她,緣分就是這麽奇妙,我千方百計的追求她,她被我的真心感動。我們一起度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然而不久之後,她就要離開,直到離別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她是青高族,嚴禁與外族通婚的青高族,最最神秘的青高族。”
“她走了,我的心像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彷徨,我麻木的吃飯喝水,就像一具軀殼,許多人說我瘋了,說我癡了,他們開始遠離我,對我不屑一顧,把我從分城主的位置上趕下來,可是我並不在乎,我隻在乎墨嬈。終於有一天,我決定踏上輪回路,尋找墨嬈。”
“墨嬈在離開前告訴我,輪回路就在青高碑下,但是需要得到主宰書。主宰書可以用兩種方法煉化,第一種是用自己一生的記憶煉化,第二種要用自己的所有精血和心髒煉化,並把神靈磨成粉,在主宰書上刻下靈魂之字,才能安全無虞的走在輪回路中,不被輪回路的輪回之力拖入深淵。”
“我當然沒有任何猶豫,肉體算的了什麽?我的記憶,我記憶裏的墨嬈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墨嬈說過,用第二種方法煉化的主宰書,人活不過七天,或許我們並不能見麵。墨嬈一定是在考驗我吧,或許她覺得這麽說,我就會怕了,就會放棄她了。但她太小看我,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毫不猶豫的踏上輪回路,用自己的精血和心髒煉化主宰書,把神靈磨成粉,在主宰書上刻下魂字。我走在輪回路上,我的身體開始急速衰老,力氣一點一點消失,但我的腳步堅定,絲毫不慢,我隻想走到輪回路的盡頭,看一眼墨嬈,此生足矣。”
“老天啊,終於在第七天,我快要絕望時見到了她。但她已經死了,她的靈魂在輪回路上飄蕩著,她不記得我了。她的靈魂蒼白一片,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讓我崩潰,於是,我把自己的血肉、髒腑、骨骼全部獻祭給了輪回路,隻剩下一張皮,但所有的記憶都在這張皮裏,我獻祭這些,隻求輪回的力量,給予墨嬈十分鍾的意識,隻是十分鍾就心滿意足。”
“墨嬈果然有了意識,她看到我,喜極而泣,說,沒想到死後我們還能再相見。我這才知道,墨嬈違逆清高族長,拒絕與族內男子成婚,族長惱怒,逼著兩人結為夫妻,大婚當日,墨嬈生生將神靈從肉身中撕裂出來,隻留下一具軀殼,在吹吹打打的熱鬧氣氛中,墨嬈的神靈逃到了輪回路,在輪回路中,她遊蕩著,期盼著哪一天能見到我,但墨嬈的神靈沒有肉身,被輪回之力侵蝕,漸漸失去意識。”
“我們的時間很短,我馬上要失去生機,墨嬈很快會再次失去意識,但我們都不後悔,在臨終之際,我們許下誓言,下一世若能長生,永不分離。我沒有想到,這才是一切的開始。墨嬈失去意識後,‘若能長生,永不分離’這句話成為了她唯一的執念,唯一要做的事情,她把我主宰書上的魂字拓印下來,刻到了輪回路上,她的靈魂守著輪回路上的魂字,每當我的魂字要黯淡下去,她就會用青高族與生俱來的秘法,讓我的魂字在輪回路上重新洗刷一次,這時,我的一切生命,會重頭再來,我成了一張人皮,一張擁有無限生命的人皮,我恢複了年輕的容貌,但這有違天道,我的輪回亂了,亂成一鍋粥,它們交疊在一起,混亂在一起,直至經過幾百年的歲月,力量淡薄到變成幻境,而我在這無比淩亂的幻境輪回中,保持著永生。”
“墨嬈,則是每日每夜,守在輪回路上,守在我的魂字旁邊,機械的重複著一切,她隻想讓我永生。”
活人皮說完,深深吐出口氣,好像經曆了一生那麽久,他忽然抬起頭,看向葉天,“我帶著主宰書,離開輪回路來到這裏,並非是為燒煉自己,而是用地獄火壓製混亂的輪回。”
“年輕人,我可以把我的主宰書給你,讓你踏上輪回路。但是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葉天點點頭,“我知道,你是要我幫墨嬈放棄這個執念對嗎?”
活人皮似乎疲倦極了,應道,“放棄吧,多少年了,這對我們而言成了一種無盡的折磨。你既然能讓我放棄小時候的那段不可磨滅的執念,希望也有辦法讓她放棄吧。”
說完,活人皮的眉心中,緩緩浮出一本巴掌大小的不斷轉變顏色的書,葉天將書一收,未曾想到就這樣得到了主宰書,說道,“我會盡全力的。”
“我無法在泉眼中支持太久,就此告別。”葉天深深看了一眼可憐的興生,他已經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葉天身子一閃,就此出了“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