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8章 伏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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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看向伏雨,猛然色變,伏雨頭頂的千手菩薩灑下來一束光,上窄下寬,聚光燈一樣落在伏雨身上,伏雨沐浴著古銅色的光芒,看起來格外的神聖,多了普渡眾生的味道,變作大慈大悲的菩薩,但她本是白雪般的肌膚,開始一點一點轉變為暗黃之色,雖然依舊光滑,然而失了活力。

    這正是葉天心驚之處,伏雨的生機隨著時間推移在緩緩喪失,葉天甚至能敏銳的感覺到,這種喪失是不可逆的,永恒的,也就是說任何天材地寶、靈丹妙藥、奇門秘法,都不會將伏雨恢複,就算現在伏雨停下來,她的肌膚也永遠變作暗黃色,失去的壽元也無法彌補。

    “伏雨,停下來!”

    葉天五官扭曲起來,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

    伏雨搖了搖頭,笑容有些僵硬,就像機器人在笑,“沒用的,此法一旦施展,隻有死路一條。不過為你,我心甘情願。別說死一次,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隻要有那麽一次,能幫到你,我也甘之如飴。”

    說完,皓腕一抬,纖細的十根手指撥動起來,手影飄逸,如真似幻,隨之而動的是她頭頂的千手菩薩,如同一尊活了的銅像,動作與伏雨保持一致,一絲一毫差別都沒有,千手菩薩的一千隻手孔雀開屏般忽然張開,直指空中生死方鍾,隻見方鍾上的分針“嘎吱”一聲,像被什麽東西阻礙住,肉眼可見的轉動緩慢下來,

    猛然間,寒木狼般嗷的嚎了一聲,“現在殺了伏雨,你們別愣著!”

    他雙目圓睜,嚎完一聲,受傷的狼一樣在銅爐內轉著身子,六神無主的樣子,顯然此事已關乎生命,嘴裏不住的叫著,“殺了她,殺她,不殺她,你們以為葉天會放過你們嗎?”

    這句話似乎奏效,其中一人喊了一聲,“我王寒木說的沒錯,不殺伏雨,你我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回到下界,葉天不可能輕易饒了我們!”

    眾人聽罷,頓時化成掠影往伏雨處飛去。

    伏雨叫道,“姐姐,救我!我隻需要三十秒鍾!”

    這一聲姐姐,讓卉風整個人一顫。或許是這種類似親人的稱呼真正觸動了她,卉風的身子在風中晃了一下,跟著猛的彈起來,超越眾人,後發先至,嘭,落在地下攔在前麵,雙腿趔趄著有些站不穩,上身一仰要往後倒去,但終是讓她穩住,正回來身子,青絲遮臉,看不清容貌,但聲音帶著嘲諷,“我宣布,你們這些人,自此以後被逐出南鬥族,我卉風……不要這麽丟臉的族人!”

    眾人見狀激怒,“卉風,你哪裏還有資格逐出我們!”

    “死到臨頭的東西,還把自己當王呢?我們未必殺不死你!”

    兩方登時戰在一起,卉風一交手便落入下風,但這一戰她的勝利隻是堅持三十秒,她血染長裙,卻笑的像個女中豪傑,“殺不死我,你們都得死!”

    羅加從人群中跳將出來,與卉風並肩作戰,一邊大吼,“葉城主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伏雨的身軀,顏色則越加黯淡,看來愈加類似銅製品,而非血肉之軀。

    看到這一幕,葉天猶如百爪撓心,又好像五髒六腑一起被焚,自重生以來,他從未這般難受悲痛。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朋友死在自己麵前,那比他死還更痛苦。可伏雨現在救不能救,死不能死,到底如何是好?焦慮、自責、悲痛讓他失去了判斷力。

    “葉天,你不必懊惱糾結,這個法訣一旦施展就無法停止,也就是說,我必死無疑。”

    哢,生死方鍾的指針停了,沒了電池似的卡在那裏,鍾一停,時間似乎同時停止,四下裏陡然靜了下來。

    “葉天,我掐斷了生死之力的輸送,快動手,否則誰都活不了!”

    說話時,伏雨身子變化更快,從腳到腹部已經完全變作銅製,而且這種變化還在往上蔓延。

    葉天感覺有一把刀,在自己的心髒上一下一下刺著,“我……我不想叫你死!”

    伏雨喝道,“那你想讓他們死?還是想讓我痛苦一生一世?我看著你活下來,便是死也幸福了!”

    葉天鼻頭登時一酸,再看到生死搏殺的卉風與羅加,已是性命垂危,閉上眼睛,心硬了下來,手訣掐動著,銅爐內火焰猛躥,寒木在裏麵翻滾慘叫,一會兒化成白氣,一會兒又變作黑色人形,掙紮了七八秒鍾之後,便被燒個幹淨。

    這一下沒有生死之力灌輸,卻根本無法抵禦八方洪爐,再無複活可能。

    葉天的幻象遽然破碎,再無法支撐,洪爐消失,葉天強忍住喉頭一口血,鷹一般撲了下來,三十六劍所向披靡殺入人群,那些個四級心根本不敢迎戰,亡命逃竄,救下卉風與羅加,葉天無心追殺其他人,此時此刻,他的眼中隻剩下伏雨。

    葉天飛掠搶到伏雨身旁,伏雨盤膝而坐,與頭頂浮著的千手菩薩姿勢相同,這時,銅化已經到達脖子,本是雪白的脖頸,一點點變成黃銅,葉天去抓她的手,堅硬而冰冷,沒有一點血肉的溫度和柔軟,心髒一下攪成一團。

    伏雨不能動了,嘴角的笑容卻溫暖的像春風,“現在你相信我是你的頭號粉絲了嗎?”

    葉天使盡點著頭,說不出話。

    “見你活著真好……哎,你也別為我悲傷,我現在覺得自己做了一生最正確的決定,我很幸福呢。”

    見卉風和羅加滿臉悲愴的來到身邊,伏雨笑嘻嘻的說,“誰都不許哭。”

    又看向葉天,臉上紅了一下,“我夠資格做你的女朋友了嗎?”

    葉天眼眶通紅,忍住淚,“足夠!”

    銅化開始作用到伏雨臉上,使得她的皮膚看起來微微發黃,不過她立即歡呼一聲,“太好了……你親我一下,送我走吧,這可是我的初吻哦。”

    葉天輕輕的撫著她的發絲,將臉湊過去,溫柔的吻在她嘴唇上,伏雨的臉頰,終是滑落一滴清淚,她注視著葉天,萬分不舍,“我好開心……”

    唰……

    伏雨的臉頓時完全銅化,她變成了一座銅像,唯有那滴眼淚,啪嗒落在葉天手背,還帶著溫度,證明伏雨曾存在過。

    轉眼間,伏雨頭頂的千手菩薩碎成粉末,而伏雨的身子不住縮小,身後生出一條一條手臂,最後化作了幾十公分高的千手菩薩。

    伏雨成為了新的千手菩薩。

    葉天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他想狂吼,想嘶喊,甚至想殺人,可他克製住了自己,將伏雨化成的千手菩薩收了起來,呆呆望著浸濕手背一塊皮膚的那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