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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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原本說的興高采烈, 可走著走著,倚波忽然停下腳來,呆愣的看著前麵不遠的地方,靜瑤心中奇怪,也跟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隻見有一玄色錦袍的男子,正在不遠處看著她,俊眉微蹙,眼眸一如既往的寒涼。
認清了那是誰,靜瑤霎時間白了臉,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走到近前, 僵硬著端了個禮:“奴婢見過陛下……”
宇文泓不露喜怒的嗯了一聲, 上下打量她一番, 問道,“不是說病了嗎?怎麽還能來這裏看煙花?”
而眼見著靜瑤走過去乖乖端禮, 先前還存著狐疑的倚波心內頓時了然了,驚駭之下, 也隻得趕緊過去行禮,“奴婢給陛下請安。”
宇文泓卻連瞧都沒瞧一下,視線還是穩穩停在靜瑤的臉上, 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看見他就有種莫名的心虛, 此時被他這樣一問, 靜瑤簡直驚懼交加,趕緊跪下來解釋道:“回陛下,奴婢起先是不舒服,後來身子好些了,想著太後不在福寧宮,便來看望從前的朋友……”話末,她心虛道:“請陛下明鑒。”
這也太倒黴了,她一向規規矩矩在福寧宮裏乖乖當差,也就今晚開了個小差,誰能想到居然會被皇帝給發現?
況且這是除夕夜啊,他堂堂一國之君,不是該待在流雲殿與宮眷們同樂的嗎?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心裏欲哭無淚,這下好了,她糊弄太後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偷偷出來玩卻被皇帝給抓了個現形,皇帝若要較起真來,這可是欺君重罪了!
靜瑤魂飛了一半,先前看煙花的興奮也一下煙消雲散,渾身涼了個透底,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實在勉強的很,若皇帝要跟她較真可怎麽辦?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若再一命嗚呼,恐怕沒有還魂的好運氣了吧!
一旁的倚波眼見靜瑤如此緊張,頓時明白了過來,想到那日是自己主動邀請的阿淳,心裏懊悔不已,趕緊也跪下來替她求情,“請陛下明鑒,妙淳從前與奴婢同住,我二人情同姐妹,自打她去了福寧宮,就再也沒見過。今日她惦念奴婢,盡管身子不舒服,也還是來司苑處看望奴婢,奴婢聽見此處燃放煙花,一時按耐不住,便求了她一起來看,她原本是要回福寧宮的,是奴婢一直黏纏,請陛下降罪於奴婢,饒了妙淳吧,她是無辜的。”
眼見一個一個俱都如臨大敵的跟他磕頭,宇文泓不由得一陣頭疼。
他方才嫌宮宴沉悶,想出來走走,無意在這裏瞧見了這個敢闖他夢境的小宮女,鬼使神差的就停了下來,想到宴前福壽提到她身子不適,他便隨意問了一句,沒想到竟把她們嚇成這樣。
其實方才,遠遠的瞧見她臉上笑意,他就明白了,她跟他一樣,隻是找了個借口而已。
也是,一堆不相熟的人硬要湊在一起吃團圓飯,有什麽意思呢?更何況那些嬪妃還一個個使盡渾身解數的在宴間獻藝,要上前給他敬酒……
大過年的,他可沒想治誰的死罪。但她們這麽如臨大敵,有點叫他下不來台,無奈之下,他隻好瞥了眼身旁的福鼎,福鼎立刻會了意,輕咳一聲,道:“時候不早,流雲殿的宴席也快結束了,李令人還不快回福寧宮預備著伺候太後?”
靜瑤一頓,明白過來這是免罪的意思,既然她沒事了,那倚波就更不用說了,兩人頓時都鬆了口氣,齊齊道了聲遵命,立起身來。
兩人齊齊道了聲奴婢告退,正打算趕緊離開,卻聽見皇帝又說了一聲,“等等。”
等等?
皇帝要做什麽,難道改主意了?靜瑤大氣不敢出,卻忽然聽見他問,“傷好了麽?”
倚波覺得這話肯定是在問靜瑤,便朝她使眼色,而靜瑤怔一怔,不由得抬起臉來,“陛下說什麽?”
就是這個角度,那桃花眼裏的一汪春水靜靜望著他,猶如那夜的夢境再現,他也不由得怔愣一下,而後才道:“朕是問你手上的傷口,可痊愈了?”
靜瑤這才明白了,趕緊低頭回道:“回陛下,手上隻是一個小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隻聽見皇帝在頭頂上淡淡“嗯”了一聲,便再沒了動靜,這便可以走了吧?她同倚波又道了一遍奴婢告退,見這次沒再攔她,才終於放心的離開了凝翠堂。
至於依然留在原地的皇帝,剛才那個如夢的瞬間,似乎的確有許多話想問她,但被冷風一吹,又清醒了,而且這個場合也不太適合,他立在原地,眼見她越走越遠。
出來透氣的時候可不短了,福鼎在旁輕聲提醒,“陛下,流雲殿諸位娘娘們還等著您呢。”
他點了點頭,往流雲殿去了。
~~
年初一,皇帝在玄極殿祭天,禮成後接受文武大臣的新春朝賀,後宮裏,除過尚在禁足的賢妃,其餘妃嬪也來到福寧宮拜年,福寧宮熱鬧一早上,到了上午,又迎來進宮朝賀的各王府女眷。
這個流程,靜瑤很熟悉,因為她就曾是這些女眷當中的一員。
她無法躲避的見到了鄭王妃,越王妃,以及新過門的安康王妃,那原本以為淡了的記憶,在這個時候重新湧了出來。從前惠王妃張恩珠身子不好,惠王府裏許多的宴會,都由她來操持,這些人是惠王府的常客,也都是她曾經熟悉的人。
她依然跟在太後身邊,聽見她們跟太後親切的話家常,誰家今年的年夜飯又添了什麽新的菜式,安康王妃肚子裏的孩子將會在什麽時候降生之類,她臉上竭力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湧起恍如隔世的滋味,她曾是她們當中的一員,如今卻見麵不相識了。
她隻有安靜的充當著旁聽者。
新春伊始,陽光正好,福寧宮正殿裏被裝點的喜氣盈盈,一盆盆的山茶齊齊怒放,花團錦簇,染得滿殿馨香。
鄭王妃最會說話,張口就誇,“這花開的真好,要說還是太後會養,瞧瞧,連花都比別處的漂亮!”
越王妃附和道:“就是說啊,看起來都是名貴的,咱們這些粗人恐怕連名兒都叫不上來。”
太後嗬嗬笑道:“托西川路的福,這都是底下進貢上來的山茶,有十八學士,茶梅,赤丹粉霞什麽的,總歸有人會打理,不用自己費心,哀家也沒強到哪兒去,也是個粗人罷了。”
一屋子女眷鶯鶯燕燕笑的歡暢,安康王妃年紀小,還沒什麽城府,這時候把花瞧了又瞧,眼睛忽然一亮,道:“哎,我記得惠王府裏也有這樣的花,不過沒太後這裏的多,但是惠王妃好像很會養。”
靜瑤心裏咯噔一聲,下垂的睫毛忍不住微顫,緊接著就聽越王妃糾正道:“哪是惠王妃啊,她那個身子,整天就知道吃藥了,哪有那份閑心!弟妹記錯了,會養花的不是她,是惠王府的陸側妃,年前歿了的那位……”
話末猛然意識到這是在拜年,大過年的提個死人多不吉利,越王妃忙立起來,一臉惶恐的跟太後請罪,“臣妾失言了,請太後恕罪。”
太後倒沒說什麽,隻是聞言在人群裏找了找,奇怪道:“哎?怎麽沒瞧見惠王妃啊?”
鄭王妃道:“大約惠王府裏頭事情多,料理起來麻煩,出門遲了些,太後也知道的,她那個身子,如今府裏又沒個能幫得了忙的,還得操心府裏零零碎碎的事……”
太後點了點頭,“那就好,我當她身子又出岔子了,人沒事就好!”
誰料說曹操曹操就到,太後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陳尚宮進來通報,“太後,惠王妃娘娘到了。”
太後頜首,“快請進來。”
須臾,就見張恩珠進到了殿中。
就算方才她們提及已經死去的自己,靜瑤也還可以忍得住,可此時聽見張恩珠來,卻再也無法置身事外,她抬起眼眸,看向才進到殿中的女人。
做下人的私自議論主子,無論是尋常百姓家還是皇宮,這都是大忌諱,靜瑤自己當了好些年的主子,很明白這個道理。
可現在她有當了一段時間的宮女,倒也挺能理解下人們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宮人們長年累月的得在這裏生活,又不似主子們自由,真要把嘴閉上不說話,非得悶死不可。
但是理解也不能跟著去做,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雖然她剛才隻聽見宇文泓說了五個字,但並不想跟春梅透漏,所以她搖頭道:“我進去的時候,兩位主子好像已經說完了,並沒聽見什麽關於淑妃娘娘的話。”
小小的失望刹不住春梅的話頭,這丫頭哦了一聲,繼續跟她道,“依我看呢,淑妃娘娘的好日子要來了,想當初,她與賢妃一同受的冊封,位份也是相等的,論說兩人該平起平坐的,但這幾年賢妃一手遮天,快把她擠到角落裏去了。”
在王府時,靜瑤倒是也聽過宮裏的這些事,這位賢妃是太後娘家的族人,在宮中有太後依仗,所以行事並不算低調,加之現如今後宮無後,位分最高的就是賢淑二妃,聽聞淑妃是個很溫婉的人,頗有些與世無爭的味道,如此一來,賢妃能順利一手遮天,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她還是那個打算,別人說就說,她隻聽著,並不插嘴。
春梅見她悶不吭聲,自己想了想,忽然眼中一亮,壓低聲音跟她說,“對了妙淳,你也吃過賢妃的虧對不對?其實那件事我也知道一些,那時候賢妃娘娘來稟報太後,說你娘家惹上了案子,還添油加醋的把令尊汙蔑了一番,其實太後當時正為別的事煩心呢,隻是隨口答應了她一聲,並沒說就要奪了你的位分,誰知她回去後自己做主,把你從玉牒上除名,降成了宮女子,可惜外人不知道,到現在好多人還以為那是太後的旨意。”
事關李妙淳,靜瑤終於來了些精神,看來春梅知道的比倚波還要多些,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春梅對她的反應表示奇怪,“你不生氣嗎?吃了這麽大的虧呢!”
她怔愣一下,為了表現的合乎常理,隻好道,“剛開始確實難過,不過已經這麽久了,左右木已成舟,再生氣也沒用了……我覺得現在也挺好的。”
春梅歎了口氣,安慰她道:“你能看得開也好,不過你放心,現在賢妃是不得勢了,方才我聽見太後跟陛下提,要淑妃娘娘去乾明宮呢,看來太後已經不指望她了!淑妃娘娘人好,若是能早些誕下皇子,沒準就能坐上中宮之位啦,這樣咱們也都有好日子過了!”
靜瑤一直默默聽著,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提醒了春梅一句,“太後娘娘才是咱們的正主子,無論皇後由誰當,都礙不著福寧宮的,不是嗎?”
春梅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忙點頭道,“是是,還是你說得對,幸虧這裏沒有外人,否則我……”
剛說到這,就聽值房外麵忽然響起了聲音,喚道,“春梅?”
兩個人俱都一驚,春梅忙開門去看,見門外喊她的竟是陳尚宮。
也不知方才的話叫陳尚宮聽見沒有,春梅心虛著問道:“尚宮大人有何事?”
陳尚宮冷著臉斥道:“這麽清閑可是不用當差了?今日陛下還在福寧宮,還不快打起精神來!嘴上再沒遮攔,仔細身上的皮!”
果然是叫人聽見了!春梅嚇得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奴婢知罪了,還請尚宮大人開恩啊!”
陳尚宮同靜瑤一樣,也知道宮裏頭的閑話是禁不住的,尤其今日皇帝還在,弄出動靜來惹來聖怒可就不好了,所以她隻是陰著臉給了個警告,“今日的錯我先替你記著,你長些記性,否則再有下一次,就不必在福寧宮待著了!”
春梅忙不迭的應是,陳尚宮便道,“起來吧,前頭還有事呢,趕緊回茶房去!淑妃娘娘可來了!”
春梅趕緊又說了聲好,匆忙回了茶房為淑妃沏茶去了,值房這裏就剩了靜瑤一個。
陳尚宮收起方才對春梅的冷冽,緩和著同她說,“平素少於這些碎嘴子們來往,你是好的,別叫她們給帶壞了。”
話裏透著拿她另眼相看的意味,靜瑤倒沒至於受寵若驚,規矩應了聲是,陳尚宮點了點頭,回到太後跟前了。
~~
淑妃正是得了太後的傳召而來,進門瞧見宇文泓也在,心中驚訝一下,立刻恭順的行了個大禮,“臣妾拜見陛下,拜見太後。”
宇文泓向來話少,又少與妃嬪們接觸,若非陳尚宮在旁通報,他幾乎要認不出來的究竟是哪個妃子,是以淑妃與他而言,幾乎連個麵熟都算不上的,隻淡淡嗯了一聲,就算回應了。
太後在旁看不過眼,心中歎息一聲,溫和跟淑妃說話,“快起來吧,今日天冷,一路走過來凍壞了吧?”說著又叫人賜座。
淑妃解了鬥篷,在椅中坐了下來,規矩回話道:“謝太後關懷,臣妾穿得暖和,不怕冷的。”
她隻坐了椅麵的三分之一,上身挺直,微微前傾,是一副十分知禮的模樣,麵容秀美溫婉,看得出也是位美人,至少外表看來,十分擔得起封號的“淑”字。
然縱使這樣一位溫婉美人近在眼前,今上似乎也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垂眸捏著腰間的玉寰,看也不看人家一眼。
太後餘光瞥見兒子的模樣,深覺無奈,卻也不肯放棄希望,同淑妃笑道:“陛下今日不舒服,有些疲累了,加之前朝休沐,哀家便請他來歇一歇,你不必拘謹,放鬆些好。”
聞言隻見淑妃一驚,忙問道:“不知陛下哪裏不舒服?可有傳過禦醫?”
宇文泓似乎並不打算作答的樣子,太後無奈,隻好自己回答道:“已經傳過了,禦醫說是染了風寒,剛才已經去煎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