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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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兩三位院判一起跪在地上, 輪流為皇帝診脈, 宇文泓有些無奈,眼見此時弄得這樣麻煩,倒有些後悔前夜的縱意了。他是萬金之體,禦醫們誰都不敢馬虎,一人診脈需要半盞茶的時間,三人加在一起,時候就更長了。
他有些不耐煩, 但礙於母後在旁,不好作, 隻好忍耐下來,正無聊的時候, 瞧見靜瑤端著茶盞進來了。
靜瑤見到他正被禦醫包圍著, 就考慮要不要等一會兒,沒想到冷不防遇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心裏一頓, 隻好走上前去,低聲道,“陛下,薑茶煮好了, 請您用一些吧。”
語罷想將茶盞放至他手邊的案幾上,誰料才抬起手, 去見他也伸出了手, 靜瑤一愣, 這是伸手來接的意思?
她小心揣摩著,心裏抱怨現在的日子可真是頭疼,從前好歹是做主子的,哪裏做過這樣伺候人的活兒,要時時刻刻揣摩主子的意思,生怕哪裏做錯。更何況,眼前這位主子還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
沒有時間容她多想,她壯了壯膽,試著將茶盞送至他的手上,見他果然接住了,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可很快她就現不對,他意外的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她心一驚,難道是做錯了,趕緊找自己的疏漏,猛然間現了問題所在,原來她遞上去的茶杯還蓋著蓋子,他另一隻手在讓禦醫們把脈,要如何把這薑茶喝進嘴裏呢?
這麽大的疏漏,自己實在不夠細心,她懊惱著趕緊補救,又伸手過去為他揭開杯蓋,這才終於合了他的心意。
茶湯溫熱的香氣撲麵而來,正是他盼望的,因為的確受了風寒,所以咽喉有些不適,此時急需潤潤嗓子,他端起來呷過一口,嗯,味道還不錯,生薑慣常的辛辣被祁紅中和不少,蜂蜜添加得當,潤喉的同時並沒有惹人厭煩的甜膩。
他本打算隻喝一口的,卻貪婪的沒有停下,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喝完大半杯,才將茶盞擱下。
這算是莫大的肯定,靜瑤大大的鬆了口氣,眼看殿中人都肅穆以待,便也不敢隨便走動,隻好先立在一旁。
一旁的太後不著痕跡的掃過一眼,緩聲對兒子說,“從前你最厭惡喝這些東西,今次倒還好。”
宇文泓隻是淡聲道,“兒子許久沒有生病了。”
太後無奈的嗔他一眼,“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任性,大半夜的不睡覺,舞槍弄棒的做什麽!”
宇文泓心中苦悶說不出,隻能跟母後認錯,“此次叫您擔心了,是兒子不孝。”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一國之君,當著滿殿的宮人禦醫,她還能再說什麽?太後隻好又將怒氣撒到一旁正縮手縮腳的福鼎身上,斥道:“如今這幫奴才愈目中無人了,陛下抱恙已有幾日,為何一直不來回稟?當哀家死了嗎?”
福鼎腿一軟,當即重又跪了下來,苦著臉連連磕頭,“奴才知罪,求太後饒命。”
宇文泓緩聲替他求情,“是兒子吩咐不叫告訴您,母後莫要責怪他們了……”瞧見那三個禦醫似乎討論出了結果,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問他們,“可診完了?”
為的太醫院院判張良岐忙躬身回道:“回稟陛下,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您這是受涼所致,應以辛溫解表為法,臣等已經為您開好了藥方,這就去煎藥。”
他嗯了一聲,沒有過多的話,倒是太後伺機在旁問道:“可瞧好了,陛下可還有別的不適?”
宇文泓當即心中一跳,母後這麽問是何意?莫非是知道了些什麽?
其實禦醫們也確實沒診出什麽,被太後這樣一問,倒是都有些愣了,張良岐壯著膽子回道:“啟稟太後,請恕臣等愚笨,除過風寒,並未現陛下有其他病灶。”
太後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既這麽著,趕緊下去煎藥吧。”語罷又特意叮囑宇文泓,“今次不要任性,定要好好的把藥吃了,馬上就要除夕了,祭禮,朝賀,哪一樣可都少不了你!”
不論長得多麽人高馬大,也還是母後的孩子,宇文泓隻好乖乖答應下來,不敢推三阻四。
禦醫們退出去抓藥煎藥,為了避免殿中人多空氣不好,太後叫那些閑雜人等也都撤了,靜瑤覺得自己也屬於閑雜人等,正也打算跟著眾人撤出,哪知退了一半,卻又聽見太後揚聲喊她,“妙淳留下。”
她一頓,隻好又回來。
她垂眸看著地麵,聽見太後道:“再去為陛下煮碗薑茶來,照方才的辦法就行,陛下喜歡;另外再擺幾盆花來,陛下聞不慣藥味,記得要找香味足的。”
搬花倒是她的分內事,可煮茶呢?敢情她現在得兼任侍茶了……可這是太後的吩咐,她不能有異議,隻得乖順應下,退出去一一照做。
她找了兩個小宮女,叫幫忙搬了幾盆茶梅進到殿中,再去到茶房煮薑茶,按照方才的比例,煮好後又親自送了進去。
病勢已然了出來,縱使鐵打的身子,到底還是會感到疲累,加之今日休沐,宇文泓鬆懈下來,身子倚在暖榻上,為自己的慵懶跟太後致歉:“叫母後見笑了。”
太後慈愛又心疼,“左右就咱們娘倆,有什麽見不見笑的,你小時候就長在這裏,什麽模樣哀家沒有見過?”歎了一聲,又道,“時間真快啊!有時候哀家不經意的往東側殿裏瞧上一眼,似乎還能看見你梳總角時的樣子,這才一晃眼,陛下已經這麽大了!”
提到幼時的舊事,宇文泓也是稍感感慨,溫聲跟太後道:“母後辛苦了!”
太後淡淡一笑,“不必謝我,天底下那個當娘的不是如此?總想著把最好的留給孩子,情願用自己的好年華,換孩子的聰慧康健?”
說到這裏,太後將忽然話鋒一轉,勸他道:“你身邊缺個可心的人,所以做事總是不管不顧,倘若有人時時在旁規勸,你定然不會像今次這樣了……這樣吧,我看你也不怎麽喜歡賢妃,哀家也就不指望她了,淑妃脾性溫順,又向來識大體,你宮中都是些太監,論說也是伺候人的,但比起心細,還是不如女人。這幾天先叫淑妃過去替你操持一下,就當替我好好看著你。”
見宇文泓抬臉要說話,她趕緊補充道:“這是哀家的意思,我不能親自過去看顧你,隻好找淑妃代勞,你見著她就當是見著我,不許拒絕。”
眼見話尾又帶了慍怒,宇文泓直覺得頭疼,但他現在病著,一方麵精神不濟,一方麵也是不好跟太後頑抗,隻好暫時妥協道:“兒子聽就是了。”
他話音才落,恰巧靜瑤又煮好了薑茶,正端著托盤從外麵進來,裙裾輕擺,很快就到了眼前。
靜瑤躬身將茶盞遞出,因他此次沒有伸手,就直接放到了案幾上,宇文泓似乎渴壞了,茶盞才落到桌上,就馬上端了起來。
見他這樣心急,太後忙阻攔,“當心燙……”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飲過一口。
他笑了笑,跟太後解釋,“不燙,入口剛好。”說著看向靜瑤,道,“茶煮的不錯,賞。”
不管是不是個空頭支票,靜瑤先規規矩矩的謝了恩,太後不動聲色,悄悄覷了覷兒子的臉,而後對靜瑤道:“的確該賞,這裏沒事了,先下去歇著吧!”
靜瑤躬身尊了聲是,乖順退出了殿外。
回到值房,她先大大鬆了口氣,心中的弦緊崩了半天,眼下終於平安的全身而退了,一放鬆下來,直覺渾身累的像打了場惡仗!
原本該侍茶的宮女春梅見她回來,忙也跟了進來,其實方才在茶房裏見過麵,不過沒空說話罷了,春梅此時是專門來道謝的,一進門就跟她說,“太謝謝你了妙淳,幸虧沒耽誤陛下喝茶,否則我就沒命了,你是我的恩人呢。”語罷還要給她磕頭。
她哭笑不得,趕緊先把人給拉起來,“舉手之勞而已,不必這麽嚴重!不過剛才我也擔心煮的不對陛下的口味,還好現在過關了……對了,你方才去哪兒了?”
春梅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內急……”
春梅話沒說完,她便明白了,笑了笑道:“沒關係的,人有三急,誰都能理解,下回當心就是了。”
春梅嗯了一聲,也對著她笑。
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相處了幾天後,大家也算熟絡了,私底下說話也比較放鬆。
春梅又對她的理解表示了一番感謝,幾句話後,忽然好奇的跟她打聽,“對了,我剛才進去給太後換茶,聽見太後同陛下提淑妃來著,但我話沒聽全,你進去的時候,他們說到哪兒了?”
她震驚在巨大的不可思議中,旁邊倚波的八卦倒是說得有滋有味,“那位側妃沒你福氣大,聽說找了半夜才叫人給抬出來,人都變形了……真是可憐那副花容月貌,全京城誰人不知,那是惠王殿下最寵愛的人啊!”
惠王殿下……
聽見熟悉的稱呼,靜瑤的思緒終於被拉了回來,她遲鈍的去想倚波的話,心裏隻剩下麻木的疼。
寵愛?
這個詞太過沉重,死去的6靜瑤承擔不起!
她至今還記得,他在火中說的那些話。
“你留下來,你不能走。”“對不起,如有來生,我定會好好疼你……”
他說必須有一個人要死,來不及找別人了,所以隻能是她……心像是無端被人捅了一刀,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刀子又被猛然拔了出來,剩下一個空洞的傷口,鮮血汩汩直流……
倚波不知她的心事,歎了口氣,繼續道,“今早我去禦花園上值,路過福寧宮,正瞧見惠王殿下來給太後請安,原來那麽好看的人,臉上死氣沉沉,一點精神都沒有,想想也真是可憐,放在心尖上的人走了,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靜瑤麻木的臉上擠出一絲極其微弱的笑,笑他的虛偽,也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曾經以為與他是兩情相悅的,可到最後才知道,她根本不懂他。
究竟為著什麽事,他情願舍棄她?
倚波又表了一通感慨,正說著話,外麵有人進來給她送藥了,她木然把藥喝了下去,苦澀的滋味瞬間遍布四肢百骸,可她心裏安慰自己,烈火焚身的滋味她都嚐過,這點苦還怕什麽呢?
房中漸漸昏暗下來,她醒來時已是下午,這會兒太陽將要落山了。倚波見她藥喝的痛快,心裏很高興,鼓勵她說,“這就對了,什麽事也比不得身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話音剛落,就見打外頭來了個小宮女,跟她們傳話說:“太後娘娘傳妙淳姐姐覲見。”
她還是木木的,來不及反應,倚波卻大感意外,“太後?她老人家怎麽要見阿淳?”
那小宮女隻是說,“太後膳前跟陳尚宮問起昨夜佛堂失火的事,得知姐姐大難不死,便提出要見見姐姐,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請姐姐收拾一下,快些去吧,讓太後等急了可不好。”
福寧宮裏出來的小宮女,腰板似乎都挺得格外直一些,倚波替她應了聲,見那小宮女出去了,才跟她悄聲歎息,“這些主子們真是說風就是雨,你這才醒來,能走得動嗎?罷了,人家既然了話,咱們也不敢擺架子,你先收拾收拾,等會兒我陪你去吧。”
她有些意外,抬眼看向倚波,倚波衝她無奈一笑,“你以為我願意去湊那熱鬧啊?眼下你又不能說話,我去了好替你開口。從這兒到福寧宮還有些路,你萬一走不動了,我也能攙你一把。”
她不能說話,便禮貌的衝倚波笑了笑,倚波看懂了她的謝意,露嘴邊的酒窩來,笑道:“跟我見什麽外?上回我吃壞了肚子,你不是也鞍前馬後的幫我來著?”說著拉她去到鏡前,給她重新梳妝。
靜瑤坐到鏡前,再一次看見了這張陌生的臉,她現在對身份有了些頭緒,不像剛才那般驚詫了,趁著倚波為她梳頭的功夫,認真的打量鏡中的麵容。
她也算出身大戶人家,從小見過許多天香國色的千金,就算她自己,也曾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這位默默無名的惠侍,生得相當美。
不同於尋常可見的明豔,李妙淳的美透著一種嫵媚,微微上挑的眼角,名副其實的桃花眼,就算現在不施粉黛,也絕不比其他盛裝的美人遜色幾分。
她是成過婚的女子,相較未出閣的姑娘們來說,算是更加了解男人的,李妙淳的這幅長相,對男人們來說,正合了那四個字——媚骨天成。
難怪先前那位左總管會說,“可惜了這幅樣貌”……
隻是這樣一位美人,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香消玉殞了,倘若她沒有睜開眼睛,或許就簡單的被裝進一口薄棺材裏草草葬了吧!她有些不是滋味,可轉而想到倚波說,自己都被燒變形了……
嗬,宇文銘好狠的心!
所以,她與李妙淳,誰又比誰好,誰又更加不幸?
宮女們的式並不複雜,況且現在還趕時間,倚波給她簡單梳了一下,又從櫃子裏拿了一套幹淨衣裳給她換上,便帶著她出了門。
她好歹昏迷了一天,下午才醒來,連飯也沒顧上吃,隻喝了一肚子苦藥,身上根本沒什麽力氣,倚波一邊扶著她,一邊跟前麵那個小宮女說,“你瞧,阿淳這樣子路上還得花些時間,煩勞你先前頭走著,幫我們回稟一下尚宮大人吧。”
小宮女也瞧見了靜瑤一臉虛弱,便答應下來,自己先往前走了。
冬至剛過,正是一年裏頭白日最短的時候,眼下雖才酉正,天卻已經黑了透底,她們的住處離福寧宮不近,兩個人走了半天,才終於能望見福寧宮門口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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