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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溪，我……我剛剛是被你氣瘋了，說的話都是氣話，我……我是無心之失。”

    老人試圖解釋，可是簡溪此刻哪裏肯聽進去自己外婆磕磕絆絆的解釋。

    相比較而言，那一句“不經意間說出口的話才是最真實的話”，在這一刻淋漓盡致的得到了體現。

    “您說……我媽她……要親手殺死我？”

    簡溪大腦裏一片空白，那一點兒對葉斕存有的好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知道葉斕對自己殘忍，甚至對於她對自己的殘忍，沒有絲毫想要原諒她的意思。

    不過，想到葉斕現在孑然一身的狀態，她還可憐她，尤其是想到自己外婆終究會原諒葉斕身為女兒的不孝，她橫在她們母女二人中間，還做不到擰巴個脾氣，和葉斕死扛到底。

    昨天她因為自己外婆出事兒奔波的場景，還在簡溪腦海中浮現。

    隻不過現在，她的存在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的母親，從來不愛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她的累贅，讓她承受了眾人對她莫大的羞辱和議論，有想過並付諸於行動的弄死自己。

    簡溪這一刻總算明白了自己的存在有多可笑，也可悲到了極點。

    外婆不知道該怎麽和簡溪解釋關於當年的事情，自己不經意間的失言，讓她追悔莫及，隻不過，她沒有辦法補救，有些說出口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注定覆水難收。

    “小溪，你先別這樣，你聽我說，我剛剛……”

    “您就告訴我，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簡溪情緒頗顯失控，眼眶幹澀又紅，隱匿在眼眶中的淚霧，不住地打旋。

    自己的生命就是一場笑話，沒有人會在乎，這於她而言，殘忍至極。

    外婆看簡溪的樣子，心慌慌的，她剛剛也真的是被簡溪的態度氣瘋了，才說了這樣的話。

    隻不過，她用“無心之失”四個字來解釋明顯不會奏效。

    “小溪，你媽媽沒有這樣做，是我人老了，犯糊塗了，所以才……”

    “她曾讓我在經期給她的另一個女兒獻血，然後在我休克昏倒之後，對我不聞不問，您讓我對於您剛才的話，當做是您人老了，犯糊塗了，說話沒有走腦子，您覺得這對我來說，對我公平嗎？”

    簡溪的質問，讓老人陷入沉默狀態。

    不可否認，自己女兒當年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簡溪外公和外婆兩個人都不敢出門。

    那種在偏遠地區的人們，思想和想法都很封建，他們兩個人也要臉，做不到接納簡溪這個不被祝福的小生命的到來。

    所以，他們知道自己女兒有想用被子捂死簡溪的時候，抱有除了痛心之外，隻是麻木、冷眼旁觀的心理。

    最後還是婦幼保健的醫護發現，急忙拉下蓋在簡溪臉上的被子，才讓她在尚在繈褓中的狀態裏，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後，又回到了世間。

    而簡溪的外婆看著躺在保溫箱裏的簡溪，良心觸動，隱忍可以承受人們異樣眼光的對待，堅決沒有將簡溪送去福利院，而是留在了自己身邊，並用一個外婆的慈悲心腸，給予她親人的溫暖和嗬護。

    簡溪見自己的外婆不語，隻是埋低著頭，她的眼淚，難以自控，就那樣“吧嗒、吧嗒”的掉落了下來。

    她的生命真就是一場笑話，就像杜媛虹曾經罵過自己是“孽種”一樣。

    她真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其實你們都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才對，如果她當初沒有懷上我，我就不會讓你們承受那麽多異樣眼光的對待，也不至於讓你們母女二人飽受多年不能相見的痛苦！外婆，其實你應該早告訴我這些的，這樣，你們每個人的痛苦都會少很多！”

    外婆因為簡溪的話，也流下了眼淚。

    當初每個人都對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持有摒棄的心理，甚至把一切罪惡的根源都歸咎到她的身上。

    但是這麽多年的相處，再加上外婆認知到大人犯的錯誤，不應該讓一個幼小的生命來承受，並沒有讓簡溪再承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小溪，外婆沒有怪過你，你媽媽當時也是年輕，所以做什麽事情都是一時衝動！”

    “她的一時衝動，就是要把我弄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當初懷上我的時候就應該把我流掉，而不是讓我來到這個世界，讓我感受沒有親情的傷害！”

    簡溪顧不上老人這會兒是手術後剛剛醒過來的狀態，清晰激動而失控的尖銳控訴。

    “你們都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才對，我是罪魁禍首，誤了你們所有人的人生，我本就是孽種，不應該也不配得到愛，所以，我不應該得到親情，友情，就連愛情，我也不配擁有！”

    簡溪的眼淚簌簌滾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布滿整張蒼白的臉頰。

    手指死死地攥著掌心，任由指甲在掌心間淩遲出一道道斑駁的紅痕。

    但就是她用這樣自虐的方式，也絲毫弱化不了心尖上的痛。

    自己自認為好不容易得到的愛情，在自己外婆看來，是從自己姐姐的手裏搶來的。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任何事，但她做的每一件事兒，在她們看來都是錯的，而且錯的離譜，錯的離經叛道，需要為她的無知付出代價。

    “小溪，你別這樣說，外婆也是為了你好。”

    “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一個人為我著想，也不需要你們誰為了我好！我現在什麽也不要，我隻想要霍霆琛，我隻有他了！”

    簡溪哽咽著，固執的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把不爭氣的眼淚逼回去。

    再去看自己外婆，她隱忍顫抖著的聲音，堅定道：“外婆，謝謝您這些年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也謝謝您能在她要殺死我的時候把我救下！您對我的好，我記著！但是我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所以外婆，在選擇和誰交往、在一起的事情上，我希望您尊重我的選擇，並以長輩的身份祝福我，至於她……我不會原諒她，永遠不會！如果她當初不想生下我，就不應該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以後，再做一個殘忍的劊子手！這些話，您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這樣，我就會明白，並不是這個世界對我殘忍，而是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再長籲一口氣，簡溪盡可能讓自己莞爾出一抹笑。

    “您好好休息吧！”

    簡溪覺得這裏的氣壓實在是太低了，低到讓她難以喘息。

    她要出去透透氣，鬆緩一下心裏被巨石壓製的窒息感。

    “小溪！”

    外婆意識到簡溪意欲離開，看到她眼底是死水般無神黯淡的淡漠，出言叫住她。

    “小溪，你別怪你媽媽，是我不好，對不起，是我不想你在擇偶的事情上再出現什麽差池，所以……小溪，我是不想看你做錯事兒，做和你媽媽一樣後悔莫及的事情啊！”

    簡溪聽自己外婆和自己道歉，心裏難受的厲害。

    但自己外婆帶給自己的傷害，和葉斕相比，簡直輕如鴻毛。

    “您不用和我說對不起，該和我說對不起，求我原諒的人不應該是您！不過……”

    簡溪忽的勾唇笑了，笑得無力而苦澀，“她就算是和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她對我的所作所為！”

    外婆：“……”

    “她愛的隻有她自己，我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在二十二年就已經死去的一個嬰孩！”

    說完這話，簡溪痛心的轉身，沒有絲毫再留下的意思。

    隻是，她轉身的瞬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邊的葉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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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對視的一刹那，葉斕手裏拿著的水果，“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跟著，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不遠處、與自己對視相望的簡溪。

    目光與葉斕在半空中交匯，簡溪自認為自己被自己母親已經傷到麻木，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看到她，她依舊會心痛。

    捏緊手指，她抿緊唇，眼底折射出哀怨與痛恨的微光。

    沒有徹底隱去的淚珠，依舊掛在她的眼睫上，讓眉目堅定的女孩，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心疼。

    葉斕被醫院護士告知自己母親醒來以後，她心情激動之餘，去了醫院附近的水果店買了自己母親最愛吃的橘子，在她印象裏，自己母親在冬季的時候，總是喜歡坐在火炕上，邊吃橘子邊看黑白色的電視劇，所以，她去了水果店買了橘子回來病房這邊。

    不想，自己進門，聽到的竟然是自己女兒和自己母親之間揭露自己當年要殺死自己孩子的對話。

    雖然她並沒有把自己母親和自己孩子對話的全部內容都聽了進去，但是她已然了解了一個大概。

    相比較葉斕的錯愕和怔忪，簡溪痛心疾首之餘，快速的斂住不該有的悲傷情緒。

    她捏緊的手指再鬆開時，目光不去看葉斕，視她如空氣一般，抬腳，徑直往門外走。

    外婆沒有料到自己失言下和簡溪說的話會被自己的女兒撞見，看著站在病房門口讓自己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兒，老人除了震驚，說不出來一個字。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外孫女往門口走去，跟著，與自己的女兒，擦身而過……

    簡溪固執的讓自己做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與葉斕擦身而過的時候，連一個餘光都沒有。

    葉斕剛剛對視簡溪的時候，明顯看到了簡溪眼裏對自己的失望與怨恨，那種一種深入骨髓，對自己絕不原諒的表現。

    “小溪！”

    葉斕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絲的親情之後，再像前不久麵對梁平延和梁沐欣一樣孑然一身，以至於簡溪與自己錯身走開，她慌張回頭，顧不上去管自己剛醒的母親，扭頭就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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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溪，你聽我說！”

    葉斕小跑追上快步走開的簡溪。

    她抓住她的手臂，繞到了她的身前。

    “小溪，你別這樣，你外婆還病著呢，身體不好，我們一起回去陪你外婆好嗎？”

    簡溪看著葉斕讓自己越發陌生的麵容，無視她對自己苦苦哀求的目光，手指甲在纖細的掌心皮肉裏，挖出深深的紅痕。

    “我覺得我沒有再和你繼續共處一室，亦或者說是麵對麵的必要。”

    簡溪已經盡可能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想自己的聲音裏依舊帶著沙啞的淚腔，那種一種讓她自己再怎麽想控製也控製不住的悲哀感。

    葉斕蹙眉，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聽自己母親說完那些話以後，對自己誤會、積怨，愈發的強烈而深沉。

    不知道該怎麽和簡溪說，葉斕否認不了自己曾經對簡溪確確實實做過那麽殘忍的事情！

    低首，她沉吟做思量狀。

    相比較簡溪的傷心、悲慟，她所承受的痛苦和無奈，並不會比她少。

    當年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讓她同樣痛不欲生。

    沉默良久，葉斕再開口，聲音鄭重和中肯。

    “小溪，給我一個機會，向你證明其實我是愛你的，好嗎？”

    葉斕望著簡溪，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真摯。

    在經曆了自己人生最黑暗時期，已經被自己丈夫和女兒拋棄對待，她發現，對她好的，待她如初的人，是被她一直視而不見的母親和女兒。

    她幡然悔悟後，真的很珍惜這份於她而言來之不易的感情，所以，她真的不想看到簡溪在她好不容易認知到自己的錯誤，想要補償她以後，再得到失去她的結果。

    聞言，簡溪冷笑。

    “向我證明你是愛我的？嗬……用被子捂死我，把我生命當成是螻蟻一樣隨時可以親手殺死，是你愛我的表現嗎？”

    聽簡溪向自己尖銳質問，葉斕不知如何回答。

    “當年我太年輕，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和你的關係！小溪，不瞞你說，從懷上你，到肚子一天天變大，我患上了生產憂鬱症，特別是在生下你以後，我的精神越發的不正常，所以，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並不是我的本意！”

    “你患上了抑鬱症，就應該成為你想弄死我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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