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黃楊扁擔 故土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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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你知道麽,已經過去了80年,就算他的壽命長,他也有可能已經在戰爭之中喪生了,你等不到他的···”秦重樓看著大黑說道。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前輩,我更希望你能夠叫我劉福生,那是主人給我取的名字。”福生對著秦重樓說道。

    農村裏起名一般都會起賤名,比如狗蛋鐵柱,因為賤名好養活,可是福生的主人並未給福生起賤名,甚至還把自己的姓名戴在了福生的身上,可見他的主人對福生是有多好了。

    這也難怪,畢竟,你對自己所養的動物好,它們會記一輩子,不論是貓還是狗,它們都會記一輩子,隻不過表達出來的方式不一樣罷了,狗會表現出來,而貓則會將這份感情內斂,雖然表達出來的形式不一樣,可是,那一份對於主人的愛卻是不變的。

    “嗯,福生,我的意思,你能明白麽?”秦重樓問著福生,也就是那條大黑狗。

    “我明白,可是我還是要等待我的主人,等他到了,我才會離開。”福生堅定的站在村子的中央。

    是啊,福生是為他主人所引路的一盞燈,若是村子沒了,那麽等他的主人回來以後,他便找不到村子了,隻有自己的存在才能證明這裏是村子,曾經是···

    可是···

    “福生啊,你的主人···回不來了啊···”秦重樓歎息的對著大黑狗說道。

    “不,主人他說了會回來,那麽他就一定會回來的。”福生的眼眶濕潤了,咆哮的衝著秦重樓吼叫道。

    可是,這還是無法他的主人已經喪生或者是逝世的事實,更是無法改變村子被拆的結果。

    “···走吧,福生,我可以給你找另外一個地方,跟我走吧。”秦重樓伸出了右手,希望福生能夠跟他走。

    因為他不想傷害這樣一隻忠誠的生物。

    “看啊,那裏是秀水河,河裏還有蓮花池,一到花季,蓮花就會盛開,那景象可美了,小孩子們都在池子裏遊泳,還會摘下蓮藕。”大黑狗沒有由來的看著秦重樓身後的秀水河,雖然相隔甚遠,可是秦重樓卻能夠從福生的眼裏看出秀水河的美麗。

    “我的身後是隴山,山上有一座電視塔,村裏的老人都用那個電視塔看電視,當年那些采蓮藕的孩子們,現在也都離開了,或許也已經死了···”大黑狗落寞的說道。

    “福生,你意識到了麽,你的主人,他不會回來了,他已經死了···”秦重樓於心不忍,可是還是宣告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福生愣住了,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後,眼淚從他的眼中滾落,大顆大顆的淚珠浸濕了地麵···

    他···終於不再欺騙自己主人將會回來了,因為他終於正視了自己的主人已經離開了的事實,離開···逝去···

    “和我走吧,福生!”秦重樓的眼眶紅紅的,對著福生說道。

    “對不起,前輩,我要留在村子裏···”劉福生硬噎著說道,“哪怕是死,也在所不辭···”

    無法守住你,起碼也要守住你所留存的痕跡,哪怕是死,也萬死不辭,這便是劉福生的信念。

    “前輩,對不起了,若是想要毀掉村子,那麽請先從我的屍體上走過去···”劉福生態度堅決的對著秦重樓說道。

    “···”秦重樓沉默了,“那好···”

    福生隨後便衝著秦重樓再度的衝了過來,劉福生他所有的,隻有生命與身體,現在的劉福生正在瘋狂的燃燒著自己的壽命,隻為能夠傷到秦重樓。

    可是劉福生卻一直無法觸碰到秦重樓的一片衣角,在這風後奇門局之中,一切事物的變化,都由秦重樓所掌控,而秦重樓可以在這裏隨意的控製著劉福生的衝撞點。

    明知連秦重樓的一片衣角都無法觸碰到,可是劉福生還是不願停下,隻為了心中的那一份執念。

    想要毀掉村子,那麽便從我的身體上跨過吧···

    劉福生的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而原本光滑的皮毛也變得黯淡無光了,最後,劉福生漸漸的無法再走動了。

    秦重樓默默的撤掉了風後奇門,任由毫無力氣的劉福生撞在自己的身上,隻是那一份衝撞的力道,簡直微不可查。

    最後,劉福生的身體縮小成了一隻普通大小的黑狗,無數年紀大了的狗的症狀都出現在了劉福生的身上。

    劉福生的壽命,燃燒的已然殆盡,這是它最後留存的一點壽命,可是這一點壽命也燃燒了起來,這一刻,劉福生回光返照了。

    “主人,你來了?”劉福生的眼睛看向了村口的方向,眼中出現了一絲明亮的神采,“主人,我就知道你回來的。”

    劉福生掙紮著起身,想要去觸碰那個幻像,可是掙紮了再三,劉福生還是躺在了地上,隻是一瞬間,它的生命再也無法留存多少···

    “嗯,我來了,我回來了,福生···”秦重樓抱起了劉福生,溫柔的撫摸著劉福生的頭顱,劉福生舒服的眯上了眼。

    “主人,你離開的時間裏,我學會了你最喜歡唱的那首歌。”劉福生自豪的說道,而後劉福生便唱了起來。

    黃楊扁擔呀麽軟溜溜呀那麽,姐哥呀哈裏耶

    挑一挑白米下酉州呀姐呀姐呀

    下酉州呀那麽哥呀哈裏耶

    姐呀姐呀下酉州呀那麽哥呀哈裏耶

    ···

    姐呀姐呀滾繡球呀那麽哥呀哈裏耶

    哥呀哈裏耶···

    劉福生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了,可是秦重樓卻從它的眼中看到了一副寧靜祥和的畫麵···

    秀水河中,無數的蓮花接天而盛開,孩子們在秀水河裏開心的戲水著,摸魚撈蝦,采蓮南塘,年輕的男人躺在河岸邊曬著太陽,唱著黃楊扁擔,而男人的身邊,一條黑狗乖巧的趴在地上曬著太陽,男人摸著黑狗的頭。

    一個女人巧笑倩兮,也摸著黑狗的頭,和男人相視而笑,好似一對甜蜜的愛侶一般···

    若是時間可以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不向前走,也不向後退,隻是單純的停留在那一刻···

    終於,劉福生的身體再也沒有了動靜,它安靜的死在了秦重樓的懷中,活在了那一刻不曾向前走的時間之中。

    秦重樓摸著劉福生的頭顱,仿佛在補齊這過去了幾十年間劉福生所欠缺的陪伴主人的時光,一直到劉福生的屍體發涼。

    可是秦重樓一直在往劉福生的身體裏輸送法力保持著身體的活性,日出,溫暖的陽光照耀在秦重樓與劉福生的身體之上,可是秦重樓依然在撫摸著劉福生的頭。

    劉福生安詳的躺在秦重樓的懷中沉靜的睡著,金黃的朝陽灑落在它的身上,秦重樓唱起了歌。

    “黃楊扁擔呀麽軟溜溜呀那麽,姐哥呀哈裏耶,挑一挑白米下酉州呀姐呀姐呀···”

    從日出唱到日落,再從日落唱到日出,而後,拆遷隊來了···

    “滾!”秦重樓施展了清風術,將拆遷隊送出了老街村···

    而《黃楊扁擔》悠揚空靈的歌聲一刻不停的響徹在老街村的上空。

    三天後,秦重樓抱著劉福生的身體從老街村裏走了出來。

    “解決了,你們可以拆遷了。”秦重樓打了個diàn huà和呂輕侯說道,此刻的他,正將劉福生的屍體送上隴山山頂。

    以法力塑造出了一座墓,而後秦重樓便輕柔的將劉福生葬在了隴山的墓中,那裏是隴山風水最好的地方···

    回到了塵往居以後,秦重樓便托關係找尋著老街村的一切曆史記錄,並且分析著一切,最後秦重樓找到了四川重慶的一個村子,那裏是劉福生主人的出生地。

    村子還未拆,他主人的墓穴,正好在那裏,和秦重樓猜測的一樣,劉福生的主人在戰爭中喪生,最終化為了一份骨灰,而幸存的戰友們在戰爭結束以後,將他的骨灰送回了他的老家,埋在了土裏。

    說好了要給你一個體麵的土葬,可是哥哥還是食言了,所以隻能委屈你在這壇子裏呆著了,不過哥哥最終還是把你埋在了你的故土裏···

    而自1937年過後的80年,一名左道邪修挖出了那骨灰壇,從中取出了一半的骨灰,裝在了骨灰壇中,葬在了四川重慶千裏以外的一座小山頭上,而後山頭上便多出了兩座墓碑。

    “愛犬劉福生之墓”

    “劉鐵柱之墓”

    而後做完了這些事情以後,天空又一如往日的出現了朝陽,秦重樓坐在山頭上,唱起了歌。

    黃楊扁擔呀麽軟溜溜呀那麽,姐哥呀哈裏呀

    挑一挑白米下酉州呀姐呀姐呀

    下酉州呀那麽哥呀哈裏呀

    姐呀姐呀下酉州呀那麽哥呀哈裏呀

    ···

    姐呀姐呀滾繡球呀那麽哥呀哈裏呀

    哥呀哈裏呀···

    黃楊扁擔的歌聲傳遞,響徹在老街村的上空,隴山下,無數的噪音傳出···

    秦重樓坐在山上,看著老街村消失在曆史的軌跡之中···

    “你們的家沒了。”秦重樓悠悠的歎息著,“你們的村子,也再也回不來了···”

    黃楊扁擔呀麽軟溜溜呀那麽,姐哥呀哈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