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有些無奈地笑了。他已經聽明白，眼前這個小矮胖子，就是耍無賴來的。

    “我賺的錢多與錢少，跟收購你們花卉的價格，有什麽關係？”劉信打算最後講一次道理。

    “怎麽沒有關係。”小矮胖子昂頭道，“大家都是年輕人，都是大學生，憑什麽你賺那麽多，我賺這麽少？我的能力會比你差嗎，顯然不是。之所以你能賺到錢而我賺不到，就是因為我不夠你那麽心黑。我鍾黎要做的，就是撕開你虛偽的miàn jù，讓大家看到你的黑心。我告訴你，我已經說服整個村子，一定不接受你開的價格，你就是說破天，除了提價也沒有別的辦法。”

    劉信挺納悶，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白鷺鎮可是水鄉美地，也有這等不要臉的人，還是上過大學的。要不是礙於身份，劉信真想問一句：你書都讀到直腸裏，隨著便便排掉了吧。

    不過他不能真說，對方無賴，自己要是被激怒，那就被拉到一個水平線了。想到這兒，劉信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想要多少錢一畝。”

    小矮胖子鍾黎聽到這個，來了勁，以為是自己說服了對方，高傲道：“既然你誠心請教，我便告訴你。你這花卉園的收入，都是仰仗咱老鄉種出來的花，所以好處至少得分我們一半才行。整個白鷺鎮給你種了1500畝的花，其中有500畝都在咱們穀裏村。你看著開價吧。”

    劉信樂了：“鍾黎，你大概不知道，我的花卉園是在貼本運營吧。花卉園參觀時免費的，偶爾賣些花隻能抵園內基本開支用度，至今為止，成本都沒有收回來呢。你想分擔好處，好啊，先湊錢幫我把1000萬的建築成本分擔了再說。”

    “你……”鍾黎辯不過劉信，惱羞成怒，“我不跟你說廢話，一口價，一畝3萬塊，願意買就買，不買拉倒！”

    “拉倒就拉倒。”劉信從來都是威脅不得的硬脾氣，別說對方坐地起價開口要3萬讓人厭煩了，就是對方隻要求漲1000塊，以威脅的方式說出來，劉信也堅決不會考慮。

    “我不要了，你們就自己留著這些花，下小崽兒吧。”

    說完這句話，劉信拉著萬瑤，大搖大擺而去。

    ***

    花田裏，村長常臨海望著小矮胖子鍾黎，目中不無擔心：“鍾黎啊，咱們的要價是不是太過分了？這樣把人嚇走，要是真不要了，這些花可沒法處理，全村人的辛苦都要打水漂的。”

    鍾黎搖頭，他的眼裏閃著貪婪的光：“村長，你可別在這個關鍵時候泄氣啊。我已經打聽過，菊花園已經閉園幾個月了，就等著咱們的花移栽過去，然後重新開園呢。劉信他肯定比咱們更急，不信咱們走著瞧吧，最多三天，他一定會回來，求著咱們買花的！”

    “可是咱們其實跟鎮政府，有合約啊。”相比一點利益，常臨海更在意自己的位子，“要是鎮政府追究起來，那怎麽辦？”

    “欸，常叔你年紀大了，真是沒有了當年的膽氣啊。”鍾黎長歎口氣，“有句話叫法不責眾，我已經去勸說其他村裏人了，隻要一起說動，到時候就是全體不滿意黑心商人的壓榨，鎮政府需要安撫的是我們才對。搞不好，到時候鎮政府逼著他劉信漲價，看他到時候還耍什麽橫。”

    “但願如此吧。”常臨海心裏默默祈禱。

    ***

    劉信和萬瑤回到了位於青龍區白鷺小樓的辦公室，沒有一點兒著急的樣子。非但不急，反而拿出茶葉來，燒水沏茶喝。

    “你要不要來……”劉信剛問萬瑤，說半截又收回了自己的話，“還是算了，小丫頭少喝點茶，那邊櫃子裏有木瓜奶茶，好像是霏霏放那兒的，你自己衝一杯喝吧，據說對……那個很好。”

    說這話的時候，劉信眼光從萬瑤平坦的胸襟掃過，眼角帶著一絲不懷好意。

    “你還有空開這種玩笑。”萬瑤恨不得打這家夥一拳，“咱們的花卉園計劃，就要黃了。你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

    “誰告訴你要黃的。”劉信眨眨眼，“區區一個利欲熏心的鍾黎，若是就能攪黃我一樁生意，那我幹脆別在白鷺鎮混了。我不跟他計較，不是我大度，而是對付這種層次的人，根本用不著我出手。”

    “你不出手，誰出手？”萬瑤問。

    “他。”劉信用幹淨的清潔布，擦了三個杯子，一個給萬瑤，一個放在自己麵前，還有一個，放在了辦公室待客茶幾的另一頭。

    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劉信，在嗎？我是孫興義。”

    劉信起身去開了門。

    “好久不見，孫大伯，麻煩你跑一趟了。”

    “欸，你這叫什麽話，你我關係那麽好，為你幫一點舉手之勞，哪裏用得著如此客氣。來，穀裏村那邊是什麽情況，坐下慢慢說。”

    ***

    萬瑤看劉信拉著孫興義入座，眼睛都瞪大了。

    她幫劉信管理生意，要在白鷺鎮huó dòng，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孫興義，就是白鷺鎮現在的鎮長兼書記，是正科級幹部。

    來到白鷺鎮之後，她大略聽說，孫興義能在前書記調職之後上調，就是靠劉信的菊花展和農家樂，解決了鎮上一個大民生問題，同時還帶來了城裏的遊客，讓鎮上重新變得繁榮起來。就連前書記調職，也沾了這方麵的光。

    不過劉信是個知進退之人，一直不居功自傲，雖然跟孫鎮長朋友相稱，但姿態卻不高傲。一般的事情，要麽約在白柳村孫家見麵，要麽是親自shàng mén拜訪，把人叫到門上來，還是頭一次。這孫鎮長心也大，居然都不計較的。

    “瞎想什麽呢。”劉信似乎看穿了萬瑤的心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孫大伯休息，剛好跟家人出來玩，所以我們才約在這兒見麵的。省卻了他跑回白鷺鎮的時間，你這小丫頭，淨喜歡胡想。”

    萬瑤吐了吐舌頭，心裏暗道在外rén miàn前給你麵子，要是換個場合，本姑娘堂堂萬家大xiǎo jiě，一定不會讓著你。

    孫興義看了，既羨慕又心疼。羨慕的是小年輕的活力，心疼的則是自家侄女孫靜。孫靜喜歡劉信，他這個大伯當然看得出來，劉信似乎也對孫靜有好感，但是這小子品貌俱佳，越來越厲害，吸引在身邊的女孩也越來越多，真不知道自家侄女，能不能跟他走到終點。

    “孫大伯，我給你說說事情大概的情況吧。”劉信從說笑中恢複，開始談正事。

    用了大概半個小時，將自己在穀裏村的所見所聞，都給孫興義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孫興義聽完，氣得差點拍桌子跳起來，“我白鷺鎮，居然有如此潑皮無賴。堂而皇之把跟鎮政府簽的契約棄之不顧，用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提價，要是叫他如願了，鎮政府的公信力何在，世間公道何在！我現在就回去，找常臨海那個老家夥談話。”

    “不。”劉信拉住了孫興義，“孫大伯可曾想過，這樣會產生的負麵影響？”

    “我按章辦事，有什麽負麵影響。”孫興義不明。

    劉信笑著搖頭：“話是這麽說，但本來咱們關係好，就有人說三道四。我給白鷺鎮提高經濟的計劃，也被人橫加阻攔。所以孫大伯你要是直接為我出麵，難保被人說閑話，說咱們相互勾結沆瀣一氣啊。依我看，咱們不能走明麵。對付鍾黎這種小人，還得用一些小人手法才最管用，還能保證不沾惹到自身。”

    “你做什麽，我都支持的。”孫興義表了態，“不過照你這麽說，似乎沒我的事兒啊，那你找我，究竟幹什麽？”

    “在咱們鎮上做生意有一年了，我似乎跟鎮上各行各業的領頭人物，都不認識呢。水廠電廠啊之類的頭頭腦腦，能不能麻煩孫大伯幫我聯係一下，見個麵，以後也好相互關照什麽的。”劉信回答道。

    孫興義明白過來：“好小子，有你的。用這樣的辦法逼迫鍾黎就範，他就是喊破天，也喊不出冤字來。事情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