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時間，會讓人忘記很多。

    雅婧那一句“好久不見”裏麵好像蘊含了很多。

    九十一號這才發現，現在雅婧表現出來的不是冷漠，而是一種淡漠，她有些麻木了，就好像在這長久的時間裏，已經忘記了什麽是情感，什麽是與人之間的交流。

    可是身體時間和精神時間之間的差距，讓雅婧有一些略微的不同步，她的手正在輕微的顫抖著。

    九十一號知道了這些之後抓住了雅婧的手。

    “我……”雅婧卻將手從九十一號的手中抽走了，就算是身體還沒有同步，但是她的臉卻比身體的任何一處地方適應新的時間空間都要快，微微有些泛紅——畢竟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更早熟，畢竟雅婧從心理年齡上來說，已經多出來了好幾年。

    她說話說得很緩慢，就像是之前她在說好久不見一樣，九十一號發現這不是因為她平時的手滑習慣，而是因為她就連嗓子也有些發顫，聲音抖動著，可是還是要堅持的說完。

    雅婧的手放在了地上。

    “我……經曆了很多，有很多很……可怕的東西。”她說話的斷續是實在發不出聲音了，就冬而言，那個格式化大腦的機器中，基本上不會有人和雅婧進行交談，這不符合對於雅婧的格式化的最終目標，也不符合那個機器的製造目的。

    她說不定已經忘記了怎麽說話了吧。

    雅婧的手指放在了地麵上，地麵很堅硬，她的手指卻好像有著什麽特別的力量，竟然很輕易的就穿過了地麵上的混凝土，然後留下了痕跡：“漫長的時間，漫長的等待……沒有人出聲的……可是我還記得哦……”說到這裏，雅婧認真的看著九十一號，帶著好像冰川融化的笑容——她那張因為時間而變得有些僵化的臉綻放出來的笑容竟然那樣的美麗。

    手指停下，她留在地麵上的卻不是那兩個曾經九十一號用鮮血來書寫的文字，不是雅婧二字，而是兩個數字。

    “91”。

    “我看了她的訓練項目，除了時間的延長以及大量的殺戮，剩餘的兩項是孤獨還有痛苦，痛苦就是從精神的最本質上來刺激她的神經，讓她不斷的感受那種超越人類忍受極限的痛苦，並且是持續的——我想象不出她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明明就是一個孩子啊……”冬看著電腦裏麵的資料：“而更讓人感覺可怕的是孤獨的那一項，隻是在一個模擬出來的小屋子中，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沒有其他人，她在這個階段至少經曆了三年——她現在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感覺不可思議了。”

    “這是對於殺手的培養，她說不定會變成一個怪物也說不定，連感情，以及所有畏懼的事情都已經消除了，將會成為一把最鋒利的利刃……我明白了，這不是什麽實驗項目，看來他們應該是有所發覺你的眼睛被移植入了零號那裏，這讓零號又恢複了對於世界的認知能力。”

    移植眼睛的事情九十一號沒有隱瞞冬，畢竟有的時候自己被攻擊到了移植的那隻眼睛的死角的時候，應對一下就變得非常的笨拙，所以之後就告訴了冬。

    “在那個由機器製作出來的世界中，有很多像是在現實世界中的情節。”冬觀看的是那個世界裏模擬錄製的錄像：“她經曆的是這四個過程的不斷循環，時間上的延長其實算是一個整體上的附加項，所以其實是在經曆另外三項的循環。”

    殺戮，痛苦，孤獨。

    “之後還有一些進階的功能，比如殺戮中會有很真實的人來作為她的對手，而且之後的也不是簡單的殺人了，而是諸如暗殺等工作的模擬——這種技術還真是不可思議。”

    “這樣一個擁有對於大腦有極度天分的能力者再加上洗腦和殺手流程的培養，禮領號會變成他們手中的刀，而正常人——就不說是孩子了，就連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在這種摧殘下最後也會變成隻能夠執行命令的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機器，真難想象她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麽，最後還能夠記住你……”冬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九十一號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雅婧因為太過疲憊，這個時候已經趴在了九十一號身上。

    睡著了。

    雅婧現在就好像是一直安靜的小貓一樣，很溫順，她還輕輕的喃喃著“不會……忘記的……”

    冬沒有告訴九十一號那個在統計數據中已經超過了五位數的殺人數量，也沒有說到了訓練後期，雅婧對於殺人已經極其的純熟，就好像是吃飯喝水那樣的簡單，從某種程度上，實驗區的這次對於雅婧的大腦的格式化已經成功了，畢竟她對於殺人這種“技巧”已經絕對的熟練，已經在“技”方麵達到了本來要求的目標。

    可是卻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存在，就算是那種格式化也沒有辦法將他抹去。

    九十一號。

    那個晚上沒有什麽巡邏人員來到這裏，直到雅婧醒過來，然後九十一號和冬離開，兩人都沒有說幾句話，但是雅婧在九十一號走的時候說了一句：“三天之後，我還會醒過來，你能來嗎？”冬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

    “這個實驗還沒有結束，我想剛剛她的表現也已經被實驗人員知道了——她的異常，不符合實驗的部分早晚都會被知道，所以我們來這裏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冬長長的歎了口氣：“實驗沒有結束，可是在她的大腦的數據中，我卻看不到極限的存在，就好像要是繼續下去，她‘適應’那個被拉伸的時間長度的狀態會越來越好，也就是說她在接下來，時間的長度還會被無限的拉伸，就好像是上天讓她的大腦能夠接受這些事情一樣——如此不可思議的大腦，最後卻被做成了殺手……”冬說話的時候有些歎息。

    “她接下來的大腦速度大概是二十倍，就算是她也不能繼續保持二十七倍的適應速度……”冬苦笑著對九十一號說道。

    看著這些記憶發展的陳君毅隱隱知道了，為什麽現在的雅婧的表現是那樣的淡然，可以說是特別，甚至是特立獨行。

    除了在少數的時候會表現出感情，其餘的時候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夠影響到她的想法。

    因為陳君毅還隱隱的猜到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本來已經是接近七年的時間的延長，那麽接下來再過三天的話……

    一百三十五年。

    ps：不大求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