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被烏雲遮擋著，影影綽綽，有些模糊和朦朧，如今已是深夜了，本該萬籟俱寂，可西海之畔，卻依舊喧囂一片。

    夏芒一腳踹死了半死不活的雪行乾，結束其痛苦，而後又施展“千劍歸宗”，漫空劍氣縱橫之間，覆滅了今晚所有來犯之人。

    當然，要除去那個紅裙女子。

    如此冷酷手段，讓人戰栗，但也有不少人為夏芒叫好，力挺他，認為他行事果決，快意恩仇，殺出了自己的風采。

    “都說大夏九子皆如龍，唯有夏芒一條蟲？”有人興奮道：“堂堂太初成就者，一劍殺伐耀世間，這天下年輕輩裏，有幾人可比？”

    “自此之後，夏芒將攀至青年高手之林！”

    “太初成就者，本就是一代天驕！”

    “隻要他中途不夭折，日後巔峰的位置，必有其一席之地！”有人斷言。

    “我有預感……殿下將自此崛起，魔行天下！”

    ……

    眾人望著滿地的鮮血和殘肢，莫名地興奮起來，體內熱血在沸騰，此刻，夏芒立於那些屍體之上，俯視著六輪佛和紅裙女子，目光冷漠之極。

    這世間能有幾人有資格俯視六輪佛？說不清，但至少不包括夏芒，可此刻，他立於屍山之上，自有一股魔性的風采，氣韻超凡，即便俯瞰六輪佛，也沒讓人覺得太突兀。

    仿佛……本就該如此。

    一尊魔，俯瞰佛！

    遠處的山林深處，葉遙和白劫失神，這樣的夏芒，太陌生，太淩厲，讓他們都有些心顫，這幾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麽，走過了怎樣的路？

    他該走過多少山窮水盡，才能養成這般的冷酷心腸？

    八統領不語，但那雙眸子卻緊緊地盯著夏芒，厲光隱現。

    “我為什麽不能殺你？”夏芒俯視著紅裙女子，突然開口道。

    紅裙女子無言，她似乎被夏芒給鎮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麽。

    “殿下何必咄咄逼人？”六輪佛歎息。

    “我咄咄逼人？”夏芒愕然，旋即大笑道：“我本欲遠離紛爭，才來到了這天子闕，可現在他們已經殺到了門前，難道還要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嗎？”

    “shā rén者人恒殺之，這是永恒至理！”夏芒冷語錚錚驚人心，“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shā rén！”

    “我要借此機會告訴天下人。”他掃視四方，冷漠的嗓音傳開，“我夏芒沒那麽好欺負，既然敢對我出手，就要做好被我殺掉的準備！”

    這是宣言麽？

    眾人動容，麵麵相覷。

    “老衲是為你好。”六輪佛麵含慈悲色，對夏芒說道：“她名為黎聆，是九黎天閥的嫡係後裔，你若殺了她，必然會給自己惹來潑天的大禍！”

    九黎天閥！

    夏芒瞳孔微縮，自語道：“難道是……九天閥之一？”

    當年在小南國的時候，殷羨仙曾對他說過，這世間有九天閥，底蘊雄厚無邊，絕世強大，不可惹。但當他追問“九天閥”之事的時候，殷羨仙卻並未對說，故此他並不知九天閥具體所指。

    “就是九天閥之一的九黎天閥。”六輪佛望著夏芒，語重心長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害你。”

    夏芒撇嘴，他沉默片刻，而後跳下了“屍山”，走到紅裙女子黎聆近前，打量片刻，直接問道：“你真是九黎天閥的人？”

    黎聆貝齒輕咬，點頭道：“是。”

    夏芒眯起眼睛，暗自思索，據聞在古老的神話時代，有九天十地之說，其中有一重天被稱作“九黎天”，會否與這九黎天閥有牽扯？

    還有所謂的九天閥，與九天之論似乎也有對應，這是巧合，還是其他什麽？

    他意識到，這“九天閥”讓殷羨仙和六輪佛都如此重視、忌憚，不會沒有理由。

    夏芒沉默下來，六輪佛也是鬆了口氣，夏芒若是執意要斬殺黎聆，必然會惹來大禍，說實話，他身負重則，決不能讓夏芒死去，至少不能死在般若寺附近。

    他若罷手，不再追究黎聆，自然是再好不過。

    “釋陀翎在哪裏？”夏芒盯著黎聆問道。

    黎聆搖頭。

    夏芒眉頭大皺，這時六輪佛插話，說道：“釋陀家的那個小姑娘被蘇清濛姑娘帶走了，去了淩雲宗……對了，還有那隻黑臉猴子。”

    夏芒一怔，“真的？”

    六輪佛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很多人都知曉此事，你大可去查問。”

    這時，在般若寺方向有人喊道：“殿下，釋陀翎的確是跟著蘇姑娘走了，去了淩雲宗。”開口之人正是延慈和尚。

    隨後，又有不少人回應、附和，說是蘇清濛帶走了釋陀翎。

    夏芒默然，眾目睽睽之下，想必六輪佛也不會撒謊，畢竟一旦被拆穿，代價就太大了，般若寺的名聲必將一落千丈，六輪佛也不會冒這個險，而且關於此事，他似乎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還有延慈和尚，夏芒還是信得過的，畢竟曾一同曆險，有過生死交情，他相信在這件事情上對方不會欺騙他。

    “小翎兒去了淩雲宗，和蘇清濛一起……”

    夏芒目光變幻，他想不通蘇清濛為何要帶釋陀翎去淩雲宗，但他相信小翎兒和蘇清濛在一起是安全的，至少蘇清濛會保護她。

    “去淩雲宗也好，總好過跟著我浪跡天涯……”夏芒暗道，淩雲宗乃道家執掌，當世頂級大派，又是名門，小翎兒去了那裏，沒有壞處。

    “海原那老家夥似乎跟釋陀翎的祖父有些交情，小翎兒是個女孩兒，我帶著多有不便，跟著蘇清濛修行也好……”他想通了，自然也就放下心來。

    “釋陀家的小姑娘去了淩雲宗的縹緲峰，以她的資質，再加上老衲和海原托話，她可以拜魚首座為師，安心在那裏修行。”六輪佛解釋。

    縹緲峰乃淩雲宗八峰之一，魚首座即是縹緲峰的峰主，同時也是蘇清濛的師父，是八位首座中唯一的女性，小翎兒若能拜她為師，自然最好。

    夏芒徹底安心，他看向黎聆，眯眼道：“我可以不殺你……”黎聆緊繃的身軀剛鬆弛下來，就聽夏芒又道：“但是你對我出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