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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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輕寒沉默了半晌,忽然揮手道:“好!既然你不說,那麽你走!”

    沈雙飛很是意外,道:“你要我走?”

    孟輕寒淡淡道:“我既不想要你命,又不能逼你說出你不想說的話,那麽就隻能讓你走。”

    沈雙飛道:“我更不能走!”

    這次,輪到孟輕寒意外了,吃驚的道:“你不能走,為什麽?”

    沈雙飛道:“因為我不想欠債,誰的債我也不想欠,我寧可被人踩在腳板下趴在地上,也不願坐在椅子上等著別人來指指點點。”

    孟輕寒沉默良久,這才緩緩道:“我是一個窮鬼,難道你還想讓我將你養得胖胖的,等到過年的時候,再將你宰來吃肉?”

    沈雙飛摸著鼻子,苦笑了起來。

    孟輕寒板起了臉,冷冷的道:“我讓你走,隻因為你還是個人,今天你若和他們一樣,為了活命,就不擇手段,那我就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他看著沈雙飛,又接著道:“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這一年是我借給你的一年,也是你欠我的,你若真的不想欠債,就別忘了明年的此刻,到那時,我就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你的人頭。”

    他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一件事了。

    沈雙飛沉默著,站起了身。

    但就在這時,黑暗的夜色中,忽然又傳來一陣低沉的夜笛聲。

    夜色淒涼,笛聲婉轉多情,聽來就像分別時qíng rén的細語,催人淚下,仿佛比夜色更淒涼。

    夜笛聲越來越近,但好像還在十數丈開外。

    但忽然間,笛聲止住,隻聽屋外一人冷聲道:“他現在想走,隻怕已經來不及了。”

    聽這聲音,這人年紀並不小,這人也應該還遠在十丈開外,但這聲音卻又似就在你耳畔發出的一樣。

    沈雙飛的臉色仿佛變了變,剛要說什麽,還未說出……

    忽然間,牆破了。

    隻聽“砰”的一聲,厚厚的牆壁就被人一拳打破了一個人高的洞,塵土飛揚中,冷風就從這破洞中灌入。

    然後,一個人就施施然的從這個洞裏走了進來。

    明明有門,門明明也是開著的,這個人卻不走,偏偏要將這扇牆推開,好像是在向屋裏的人示威似的。

    厚厚的牆壁雖然是土磚堆砌的,可也有一尺多厚,就算是頭水牛,想要將這麵牆一角頂開,也是一件不太可能做到的事。

    但這人好像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這麵牆在他麵前就像是用豆腐渣做的,就憑著自己的拳頭,輕輕一拳,就將這麵牆硬生生的打出了一個洞。

    但他的拳頭卻一點事也沒有,連皮都沒破。

    這人好硬的拳頭,好深的氣功。

    看來他在這雙手上最少也花了三十年的功夫,這才練得堅硬無比,否則又怎能輕易做到這一點?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這人從屋外的夜色中,從這個洞裏慢慢的走了進來,這才看得出他的年紀並不小,無論怎麽看,也有四十開外。

    他的臉色在昏暗的燭光下,看來仿佛也是灰色的,就好像是死人一樣。

    他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鷹鼻闊口,臉上無肉,顴骨高聳,就像是骷髏一樣。

    他眼睛裏卻閃動著一種滲人的光,竟和狼的眼睛一樣,仿佛是碧綠色的,再配上那張灰色骷髏一樣的臉,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這張臉實在是讓人不寒而瑟,不敢逼視。

    夜深人靜,忽然有這麽樣的一個人敲破了你家的屋牆,出現在你眼前,就算是個膽子很大的男人,也難免會被嚇得魂不附體。

    但幸好屋裏的兩個人膽子總算是比別人大一點,但就是這樣,沈雙飛也感覺到脖子涼颼颼的。

    這人的身材又高又大,穿著一身灰色衣服,上麵卻一前一後的繡著兩隻張牙舞爪的狼,袖子卻很長,蓋著了一隻左手,右手衣袖挽起老高,顯然剛才一拳打破這麵牆的就是這隻手。

    這隻手也是灰色的,他全身上下除了那雙眼睛,好像都是灰色的。

    他另外手中卻持著一隻黑黝黝的笛子,既不像是竹子,也不像是鐵,在昏暗的燭光下,根本就看不出是用什麽製成的,但顯然剛才那笛聲就是從這支笛子上吹出來的。

    如果不是沈雙飛親耳所聞,他實在難以相信,這麽樣個野獸一樣的人,居然也能吹出如此動聽的笛聲。

    這人臉上雖然無肉,但整個神情看起來卻又是說不出的彪悍、矯健、野蠻、殘酷,充滿了最原始的野性動力,就像是一匹草原上的狼,無論誰見了他,也該當遠遠的避開。

    事實上,無論誰見到這麽樣個人,見到他露了這麽一手氣功,都難免要大吃一驚的。

    這人自己也覺得很滿意,也不看屋裏的人一眼,就像是回到自己家裏主人那麽隨便,滿麵傲色,就像是坐在金鑾殿的帝王一樣。

    沈雙飛噓了一口氣,看了看孟輕寒,勉強自己笑了笑,道:“想不到我的運氣這麽好,剛剛送走兩個瘟神,這還沒喘上一口氣,就又迎來一尊瘟菩薩。”

    孟輕寒沒有說話,嘴巴緊緊的閉著,但一雙眼睛比剛才更亮了些。

    剛才絕戶雙殺兩人隻不過是出其不意,但若論真實武功,這人比之絕戶雙殺高了何止一籌?

    這人將手裏的笛子緊緊握住,嘴裏嘿嘿冷笑著,掃了一眼孟輕寒,就像將他當做個死人一樣的忽視了,眼睛就一直盯在沈雙飛身上。

    沒有人喜歡被這雙眼睛盯著。

    這雙眼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狼爪子下獵物,不知何時會突然撲過來咬斷你的咽喉。

    沈雙飛也不喜歡這種眼神。

    孟輕寒的眼神給人的感覺雖然冰冷,但這人的眼色,卻就像要將你的血一口一口的喝幹,再一口一口的撕碎你肉的那種感覺一樣。

    這人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瞪著沈雙飛看了半天,忽然道:“你就是沈雙飛?”

    原來他不光眼睛長得像狼,他的聲音也嘶啞,那就像是豎起了尾巴,顫動中的響尾蛇,令人一聽之下,寒毛都不自覺的倒豎了起來。

    沈雙飛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苦笑道:“我想說不是,可我確實就是。”

    這人自己卻已經習以為常,冷冷的道:“我就是鐵笛金鋼,瘟神菩薩。”

    沈雙飛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用介紹,就憑你這一手穿牆的功夫,別人也學不來,就算是個瞎子,隻要他的耳朵還沒聾,就應該聽說過你。”

    他知道得還真不少,二十年來這人橫行黑白兩道,已經算是是前輩高人,事實上無論是誰見了他,都得給他幾分麵子,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別人基本都是遠遠的繞著走。

    隻因這人不光一雙拳頭練得堅如鋼鐵,聽說渾身上下也都如此,刀砍一條白印,槍紮一個白點。

    手中笛子招式更是詭異,往往從出人意料外的角度襲來,能接下他十招而不死的人,就饒之不殺。

    但就是這樣,能在他手中逃過性命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但是,這人早在八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卻想不到忽然出現在這邊陲小鎮,並且顯然還是為他而來。

    隻聽鐵笛金剛淡淡道:“榮幸之至,想不到你也知道我。”

    他雖然這樣說,但口氣平淡,就和白開水一樣的滋味一樣,一點也沒有‘榮幸’的意思。

    鐵笛金剛那雙狼一樣的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瞬也不瞬的瞪著他,就像是狼盯著自己的獵物一樣,忽然又道:“剛才那兩個人,就是你打跑的?看來你到確實有些本事。”

    沈雙飛沒有否認,事實上這人的眼睛已經告訴了他,在他麵前,否認是無效的,當下隻好苦笑著道:“閣下半夜來此,難道就是為了來幫他們找回梁子的麽?”

    鐵笛金剛冷笑,不答反問,道:“他們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為何要幫他們出氣?”

    沈雙飛隻好摸著自己的鼻子,道:“那麽閣下深夜來此,總不會是為了領略這裏的夜色吧?”

    鐵笛金剛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隻是嘿嘿冷笑,根本就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一個人要表示自己的強大,往往會習慣用這中沉默來代表自己的dá àn。

    但沈雙飛的日子就沒有這麽好過了,隻覺得他的眼色就像是一把蘸滿了油的刷子,在自己身上不停的刷來刷去。

    鐵笛金剛總算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拳頭,眼睛卻裏有一種狂熱的火焰在閃動,忽又抬起頭來,道:“你看我比他們如何,這一手氣功練得怎樣?”

    沈雙飛道:“還能怎樣?崆峒的氣功就算說不上當世第一,但二十年來能將拳頭練到堅如鋼鐵,也就隻有你一個人,就算少林的大開碑手,也鮮有人能練到如此火候。”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道:“我見過很多氣功很好的高手,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這些人和你一比,根本不是同一層次,簡直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娃娃。”